聽着她這話,洪垣的腳步在往前走出三步之後終是停了下來,他迴轉過身,面向那邊的沈雲悠。
“你說。”他清冷的道。
沈雲悠深呼口氣的道:“洪垣,這一次我想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所以你能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嗎?當然,這個要求不會是讓你放我走。我知道,如果我沒有跟你回去,你在侯爺那邊沒法交代。所以,我不會爲難你。”
她的神情很虔誠,眼裡帶着些許的憂傷。
洪垣見了,拳頭緩緩握緊,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
“洪大人,小心她使詐。”有人在他的身後提醒着說道。
洪垣微側過頭,目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沈雲悠說道:“你先說。”
“最後一個擁抱。”沈雲悠說道。
此話一出,清河清揚兩人相視一眼,似有些不明白沈雲悠爲什麼會這麼做。即便這些年來,她們在她的身邊知道洪垣在她心中有些不同的位置,但對他她絕對不是喜歡的。或許,他只是她在寂寞傷痛的時候,供他療傷的那個人吧。
但,她們也沒有多說什麼。
在這種時候,她們只管靜站在一旁就好,有些事不是她們可以插足的。
洪垣吃驚的看着沈雲悠,好似沒有想過她提出的要求竟然是這個。真正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見他沒回答,沈雲悠脣角輕揚,“怎麼?連最後一個請求你也不答應我嗎?”她的聲音帶了點點嘲諷,還有……苦澀。
洪垣搖搖頭,道:“不是。”其實,不管她在這個時候對他有什麼樣的要求他都不會拒絕。
一直以來,對她他都沒有太大的抵抗性。
只是,現在的他醒悟了許多。
說完,洪垣就舉步向沈雲悠走去,他身後的侍衛見此,便在他耳後勸說着,但對於他們所說的話,他都充耳未聞。
看着他緩步向她走來,沈雲悠心中鬆了一口氣,但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待他在她身前站定,沈雲悠淺笑着對他說道:“洪垣,謝謝你答應我這個要求。”
洪垣緊抿着脣,沒有說話。
然後,伸手將她擁在懷中,手指緊繃,泄露了他心底的思緒。
沈雲悠察覺到他的用力,眉頭有些不悅的皺起,接着她就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聲低喃着她的名字:“雲悠……”
他的聲音輕輕的,就仿若那天邊吹來的輕風,撩撥着她身體內的每根神經。還帶着些許的繾倦,和迷離。
但某一剎那,沈雲悠心中突的涌起點點悔意。
或許,如他之前所說,她從一開始就不癡心妄想,她今天就不會淪落在如此地步。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她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所以,她跟他註定不能在一起。
如果人有下輩子,她若是再遇上他,她或許會跟他好好過的。
但,也不過只是或許,而非一定。
人的執念,有時候是不能讓人理解的。
“洪垣,能遇見你我還是謝謝你。”沈雲悠回過神,對他說道。只是,這語氣不含半點的感情,所以,她這一聲謝謝也不過只是體現在嘴上罷了。
即便她心中明白,如果沒有他,她或許連黑風俠都離不開。可是,她對他心中依舊存着怨氣,只因他給了她希望的同時又生生的破壞了。
洪垣自是聽出了她語中的毫無情感,但對她,他已經習慣了。所以,這一次他心中也沒有生出太多的情感來。
然後,他緩緩鬆開緊抱着她的手,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脖頸傳來一股涼意,令他還未放下的手僵直在半空中!
他黑沉的眼眸緩緩垂下,看着抵在他脖頸處的鋒利匕首,看着握着匕首的滿臉決絕的沈雲悠,他脣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
笑裡含着些許的嘲弄,還有苦澀。
“洪大人!”
看着這一幕,衆侍衛驚叫道。旋即,撥出腰間的利劍,直指向沈雲悠,冷聲命令道:“沈雲悠,立即放開洪大人!”
沈雲悠收回望着洪垣的森冷目光,然後轉向看向那些侍衛,她不屑的冷哼一聲,嘲諷的道:“這位爺,你是在說笑嗎?我既然挾持了他,你以爲我會乖乖的聽你話,將他放開?這樣做,我豈不就是白費了功夫。”
“沈雲悠,就算你挾持了洪大人,你也妄想從這裡逃走!”衆侍衛不鬆口的歷喝道。
但沈雲悠卻懶得再理他們,她目光又轉向洪垣,“洪垣,這些年你也沒爲我做些什麼,今天即便我要了你的命也是應該的,這是你欠我的。但你的命我拿來是沒什麼用的,所以不如利用裡讓我離開這裡。”
清和清揚兩人聽着這話,終於才從她這舉動中清醒過來,原來小姐是想挾持洪垣,她們好脫身。
可是,洪垣那邊那麼多人,她們能安全的離開嗎?
洪垣輕笑一聲,凝望着沈雲悠說道:“我早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手。”
沈雲悠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的看着,然後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要告訴我其實你早在我提要求的時候你就已經料到這一幕了?所以現在你被我挾持也是你自甘自願的?”
洪垣仍舊輕笑,沒有回答她的話。但這話,沈雲悠看來,着實有些晃眼。
見他不答,沈雲悠手中的匕首向前逼近一分,目含憤怒的道:“你快點回答我!”
看着他脖間流出的殷紅血跡,衆侍衛雙眼微眯,“沈雲悠,你不要衝動!”
“都給我閉嘴!”沈雲悠猛然轉頭,對他們粗暴的吼道。說完,也不再理會他們,轉頭看向洪垣,咬牙切齒的說道:“回答我!”
洪垣沉沉的望着她,然後徐徐說道:“雲悠,如你所說,這幾年我的確沒有幫你做什麼事情,所以今天我願意爲你做最後一件事。希望你從這裡逃走之後不會被他們抓住。我也希望你以後可以幸福。”他不能給她想要的,他也希望有人能滿足她。
只是,這個願望聽起來似乎有些困難。
聽着他的這番話,望着他的眼神,沈雲悠心中猛地一縮,比之剛纔更濃的感覺從心底劃過。
她想着,她這一次真的做錯了嗎?
可是哪裡錯了?
她不過是想得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而已。既然沈沐天不願意給她,那她就只有從他的手中奪過來。
她要的不過如此而已,並非那麼艱難的一件事。
但她不明白的是,這些身外之物,本可以說不是屬於她的。只是她心中的執念,將她困住,沒有釋放她的心智。
沈雲悠心中怎麼想,洪垣不想再去思考,就如他所說,他能爲她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他說完,不顧脖頸的傷痛,轉頭對那邊的一衆侍衛吩咐着說道:“放她離開。”
“洪大人,她是要犯!如果放開走了,回去之後侯爺那邊我們又當如何交代!”侍衛有些爲難的說道。
“這件事我自會跟義父解釋。你們不必理會,只要放她離開就行了。”洪垣堅決的說道。
沈雲悠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着那些侍衛依舊呆愣在原地,她便歷喝道:“放我走!否則你們的洪大人就會葬身在此。反正如果跟你們回去我的命也難保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我這條命了。但洪大人可不一樣,他可是老侯爺的義子,深得他的喜歡,若是今天他平白無故的丟了性命,你們也同樣難逃責任!”沈雲悠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匕首決絕的再次逼近一分。
這份力道令洪垣不禁輕呼一聲,眉頭也疼痛的皺起。
爲首的侍衛看見這一幕,立即一邊往後退,一邊出聲阻止道:“好好好!我們放你走,但是你不能傷了洪大人!”
他說完,就指揮着其他侍衛給沈雲悠讓出一條道來。
沈雲悠見此,輕笑一聲,道:“只要我安全離開,我自然不會要洪大人的命。還有,立即給我們牽三匹馬過來。”說完,她轉頭對身後的清和清揚說道:“清和清揚,跟着我。”
清和清揚點點頭,神情緊張的緊跟在沈雲悠的身後。
於是,沈雲悠挾持着洪垣,帶着清和清揚兩人從侍衛讓出的道前走過,因爲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他們出爾反爾,所以在經過他們身前時,她手中的匕首緊緊的貼在洪垣的脖頸處,殷紅的血自匕首邊緣留下,看得那些侍衛緊張不已,絲毫不敢向前一步。
“上馬!”沈雲悠停在馬前,冷聲對洪垣說道。
洪垣如她所說,在她的威逼下艱難的上了馬背,待沈雲悠上了馬之後,她轉頭對那些侍衛又說道:“不要追來,否則我就不保證你們洪大人能不能活着回侯爺府了。”說完,她便對清揚清和吩咐道:“清揚清和,我們走。”
“是,小姐。”
兩人應下,一踢馬腹,馬兒頓時向樹林外馳騁而去。
“統領,怎麼辦?”望着他們離去的方面,有人對那爲首的侍衛問道。
那侍衛脣角揚起一抹冷諷的笑,然後說道:“不用擔心,侯爺自有妙計,她沈雲悠今天鐵定是跑不掉的!”
早在他們出府沒多久,他就收到管家的消息,他說,不管洪垣要做什麼都隨着他的意思,因爲侯爺自有後招,所以那女人怎麼也不會跑掉的。
否則,依着方纔她那舉動,他早就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