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降臨,睡不着,路月遙決定去天牢看看。
“陛下,您怎麼來了?”刑部尚書剛剛提審完犯人,從天牢出去,正準備回家,卻遇上路月遙,只好陪着繼續進來。
“朕來看看東方咫。”路月遙輕嘆一聲,徑直往裡面走去。
刑部尚書躬身跟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路月遙是個奇怪的人,她鐵血無情,卻也有情有義,有時候,覺得她是如此簡單,有時候,他卻看不透她。
只是不知爲何,她繼位也不過就是短短一個月時間,他卻已經徹底習慣於這個年輕的帝王,發自內心的欽佩她。
“陛下,他們在裡面,東方咫一直不肯走,也不喊冤,只是說要陪着東方城一起死。”刑部尚書道。
“恩。”路月遙的心情,多少有點沉重。
東方城死,對於東方咫,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可她對此無能爲力。
當然,也不會因爲東方咫是東方城的兒子,就把他怎麼樣。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退一步講,至今沒有處死東方城和蒼雲,她等的就是蒼翼和東方咫。
而東方咫來了,蒼翼沒來。
這樣的結局,在她心裡,肯定是有一個評判的,但這個評判會影響什麼,目前還看不出來。
穿過嚐嚐的陰暗通道,路月遙終於,在最裡面的牢房裡,看到了蓬頭垢面的東方城、蒼雲和東方咫。
女子的腳步聲傳來,蒼雲和東方城,都擡起頭來,看向她。
此時的她,一身黑色皇袍,上面繡着金色的曼陀羅,長髮安靜垂下,沒有任何修飾,連皇冠都沒有戴,只有眉心那一簇火焰一般的曼陀羅,成爲她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品。
也成爲,她的一部分。
她看起來,沉靜而尊貴,彷彿,天生高高在上。
“成王敗寇,路月遙,要殺要剮來個痛快的!”蒼雲目眥欲裂,對路月遙自然恨之入骨,四肢的鐵鏈子嘩啦啦的響動,他幾乎像是一隻惡狗一樣,嘶吼着撲向路月遙,卻被鐵鏈困住,不得動彈。
東方城一言不發,只是擡起頭來,靜靜看着路月遙,半晌,只是道:“陛下,求你,放了咫兒吧,他什麼都不知道!”
路月遙沒有理會蒼雲,目光掠過東方城的臉,看向東方咫,“那你呢?”
曾經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此時一身凌亂,臉色微微蒼白,身上大大小小不少傷口,卻不是用刑的結果,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路月遙的心,是酸的。
政治,永遠講究立場。
有時候,人的心是涼的,不能有感情。
東方咫愣了愣,半晌,明白了她的意思。
蒼雲和父親都開口了,她在等他的最後一句話。
東方咫笑了笑,笑容慘白,卻平淡,卻沒有叫她陛下,而是道,“遙遙,我是東方家的兒子,願和父親,一起赴死。”
路月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背對着他。
她看不慣那個笑容。
他笑的,那樣平淡,沒有恨,倒像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