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做完早課準備吃飯的時候,師父說他和師孃決定了,在國內呆了一輩子,想去泰國轉轉,他說那邊有一個同門師弟,也就是我師叔。
二十幾年前,師叔拜入師祖門下,那個時候師父已經學有所成了,所以在師祖和師父的共同指點下,師叔很快入門,習得一些基本的鬼神之術。無奈師叔心術不正,利用陰魂牟利被師父發現,師父年輕的時候血氣方剛,眼睛裡面容不得沙子,他照實把情況稟報了師祖,師叔就這樣被逐出了師門,後面他輾轉去了泰國,做起了倒賣服裝的生意。
師叔對師父一直很感恩,即使師父告發了他。那次之後,師叔沒有繼續學道,而是開始做起了生意,這些年聽說也過的風生水起,他逢年過節還常常打電話給師父問好。在他看來,學道太清貧,這錢不能賺那錢也不能拿的,還不如做生意多賺點錢過富足的生活。可是對師父來說,他一直對那一件事情耿耿於懷,他內心深處對師叔有愧疚。
這個師叔和師父很投緣,師兄弟倆的感情一直很好。現在師父要即將羽化,他也想借着這個機會去看師叔一趟,了卻自己的一個心願。
師父和我們說想要去泰國,我和師姐自然舉雙手贊成。只不過我們都需要辦簽證,最快也要一週時間,不能立即出發。師姐有錢,她動用了很多關係,走了後門,最後只花了三天時間就把簽證全部搞定了。
在這三天裡,師父陪着我們在祠堂裡面修行,他總是主動給我們講一些關於道術的精髓。他似乎想要把生平所學傾囊相授。那幾天,我們學的東西都很深奧,可是有師父一直陪在身邊,有什麼不懂的馬上就能得到解答。這種待遇使我們在道術上的領悟又精進了一層。
每天晚上的時候,我都不忘給鐵蛋化戾,師姐似乎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傢伙,每天晚上都要過來逗它玩,鐵蛋也變得越來越通人性,有的時候還會和師姐追打玩鬧。因爲它們的玩鬧,鐵蛋還是被師父發現了。不過他對這個小鬼也沒有任何的抗拒,他說在我帶鐵蛋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師父還主動和我說這次去泰國把它也帶上,如果突然斷了咒這個小鬼就會回到宋富貴身邊,再回去的話就不是折磨那麼簡單了,很有可能讓宋富貴送了性命。
師父的這個建議讓我和師姐都很開心。
到了該出發的日子,師父領着我們在祠堂做了一場告別法事。他把師祖們的靈位全部用紅布包起來放在那張大供臺裡面的抽屜裡。師父說,這次出去就沒有打算回來了。他的意思很簡單,想在泰國過完三月三。
師叔住在清邁,而我們沒有直接去,而是先去了曼谷。對於曼谷,我沒有太多的感覺,這裡人多車多,到處遍佈着來自全世界各國的人。之所以先來這裡,是因爲師父想看看泰國的異域風情。
我們在曼谷呆了四天,師父都是每天晚上出門將近凌晨纔回來,而且拒絕我們跟隨。他帶着師孃到處閒逛,他不懂英語,更加不懂泰語。行動起來很不方便,所以我和師姐每次都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們後面,防止出現什麼意外。
師父能看到師孃,其它的人卻看不到,師父走在街上不時的轉頭和身邊的空氣說話,這種情況看起來很詭異,不過在泰國這種到處充斥着小鬼,古曼童和佛牌的地方倒也不奇怪。期間他還找了一箇中國人帶着他去了當地一家很隱秘的煉製古曼童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個人他是怎麼找到的,更加不知道他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師父似乎玩的很開心,幾天下來滿面紅光的。
四天後,我們去了清邁,當天晚上到的時候師叔過來接機,師叔看起來是比師父的年紀要小很多,和師父一樣留着寸頭。只不過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我甚至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被鬼纏住了。
師父和師叔見面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很久,彼此看着對方,最後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這麼多年沒見了,一個擁抱詮釋了以前所有的恩怨情仇,兩個人似乎找到了當初的感覺。
上了車之後,我和師姐坐在後面,師父坐在前面,又互相寒暄了幾句之後。師父突然說道:“那東西纏你多久了”
師父這話一說出,我才徹底的明白了過來,原來我沒看錯。師叔確實是被鬼纏了,而且我還隱約覺得師父要來泰國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幫師叔解決麻煩。
師叔聽到師父詢問,他尷尬的笑了一小說道:“師兄,你還是那麼的神,我人在泰國都被你占卜到了”
師父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說道:“你小子,如果我再晚來一個月,估計我們就要在下面見面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執迷不悟呢”
師叔沒有說話,只是悶頭開着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師兄,這次的事情不用麻煩你,我想自己解決。”
“你解決個屁,你知道我給你卜的卦上怎麼說卦上說你有一個大劫,生死未卜的大劫。你真的覺得自己能夠解決嗎”師父呵斥着。
師叔再也不敢說話。
師姐勸解着說道:“師父,先回家再說吧。”
師父冷哼一聲,再也沒有說話。
師叔的家是一棟兩層小樓,這種小樓在清邁很常見。但是師叔這個房子卻裝修的很豪華,和周圍的房子比起來有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不過一進房間我還是有點傻了眼,師叔家的客廳左邊放着一個長條的供桌,供桌上面供奉的大大小小古曼童有十多個。
那些古曼童裡有的是表面鍍了金色漆的娃娃,有的是一個透明的大罐子裡面直接裝着一副眼鏡發黑發乾了的嬰兒骸骨,還有的是乾屍模樣的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胎兒,大的有三十四公分高,小的也有十來公分搞。每一個古曼童前面都放着一個香爐和一隻碗。一字排開擺在那裡,看起來很是瘮人。
進門之後,師叔叫我們先做,他去泡茶,師父說道:“還坐個鬼,你到底在搞什麼,家裡放這麼多小鬼如果你生意上需要小鬼幫襯,你請一個就好了,你請這麼多是要玩死自己嗎”
師叔趕緊解釋道:“不是的師兄,我之前是隻請了一個,沒想到被這邊的人坑了,那個小鬼是別人丟棄轉增的,已經怨氣很大了。我供了沒多久就開始反噬了,後面那個阿贊賣小鬼的人說是我自身的罪孽太重,叫我超度一些被遺棄的小鬼來贖罪。可是沒想到這些小鬼和之前那個一樣。都是被人強行斷了供奉然後轉送到我這邊來的。”
“你有這麼蠢嗎之前學的那些東西都上哪兒去了”師父冷着臉呵斥着。
師叔說:“我本來也沒學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忘記了,而且這邊的小鬼和我們那邊的小鬼不一樣,小鬼在這邊很普通,很多人都在供,也沒見出什麼大事啊。”
“你這麼多年白混了,他們明顯欺負你外地人,你被算計了還以爲別人在幫你。”師父撂下這句話,走到那一排古曼童面前彎着腰挨個看了看。
“唉。”師父哀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裡面有好幾個是需要煉製的人來親自解才行,你能找到哪個人嗎”
師叔說:“找是能找到,但是我現在已經和他們鬧翻了,他們根本就不搭理我。”
“你現在每天多少供量”師父拿起長條供桌上的那把小刀問道。
師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說道:“每天一次,每個兩滴。”
我心裡一驚,仔細數了一下,這裡的古曼童有十三個之多,每天就是二十六滴血,難怪他的臉色這麼差,這和貧血也脫不了干係。
“應該還不到二十天吧”師父繼續問道。
師叔點點頭說:“半個月多一點。”
師父嗯了一聲,抓起其中一個金色娃娃樣式的古曼童在手上掂量了兩下,擡手就向地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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