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隱從觥壘大營那邊出發,幾個小時後,便順利抵達了水工部負責的區域。當然,風隱人如其名,像風一樣無形,隱沒於虛空之中。他的最強天賦,便是隱匿身形,進行刺探勘察等最危險最隱秘的活動。
可以說,風隱作爲薪火大學士的心腹手下,這方面的能力,在整個五行學宮都排得上號。
他強大的不僅僅是善於隱匿於虛空,他遇水能隱於水,遇火能隱於火,遇土則可以土遁於無影無蹤。
也就是說,他強大的隱匿技能,可以在很多場景,不同環境之下,都能完成而不暴露,對於環境的克服能力,遠超一般的隱匿者,這纔是他最突出的地方,也是薪火大學士最倚重的地方。
因此,但凡是最艱難的任務,最難啃的骨頭,薪火大學士習慣於交給風隱去辦。
在他看來,對水工部的前期調查,風隱是最合適不過。而且很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是大張旗鼓,明面上去調查,之前的調查團已經證明,面對水工部鐵板一塊,很難找出什麼不同的東西來。無非是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罷了。
這絕不是薪火大學士想要的。
薪火大學士雖然目前無法確定此事背後是否水工學士搞鬼,但他有這個疑團在心裡出現,懷疑的種子種下之後,不深入去調查一番,肯定是不甘心的。
畢竟,現在這是唯一的指向,最有希望破局的一個方向。
風隱秘密抵達之後,並沒有急着直奔水工學士的硬仗,而是在各個團的地盤,都轉悠了一圈,暗地裡聽一聽,看一看。
別人發現不了他,他卻能監控他人,竊聽窺視,這是風隱非常享受的一種樂趣。
毫無意外,水工部下面各個團當下最熱門的話題,還是傳送陣遇襲,還有觥壘大學士失蹤的事。
畢竟,這兩件事對於當下的迷離地窟來說,毫無疑問是最大的新聞。
當然,對底下人而言,他們並不關心什麼傳送陣法遇襲的戰略挫敗,甚至都不關心五行學宮的前途命運。
他們更多還是當成一種八卦來討論,而關於觥壘大學士,他們也更喜歡討論的是一些陰謀論。
比如觥壘大學士是不是當了叛徒啊?觥壘大學士到底跟哪方勢力有勾結啊?
諸如此類的八卦,反而是底下人最爲津津樂道的。
當然也有人好奇,之前學宮來調查過水工部,他們也有人隱晦地猜測,這事背後,水工學士有沒有參與?
當然,這些討論,也都是僅僅限於猜測。畢竟水工學士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如今可是完好無損坐鎮大營的,嚼舌根自然不能太過誇張,更不能捕風捉影信口開河。
八卦一下就算了,這要是信口開河,說錯了話,被人告發到水工學士那裡去,按照水工學士治軍的嚴厲程度,弄不好是要腦袋落地的。
因此,風隱聽了一肚子的八卦,可真正有乾貨的,幾乎沒有。從底下人口中,也沒聽說過那觥壘大學士確實來過水工部。
這讓風隱多少有些失望。
看來,就算觥壘大學士來過,應該也是秘密進行的。並沒有大張旗鼓,鬧得滿城皆知。
不過這一點也沒有讓風隱太過意外。畢竟早先獨眼副手等人就提到過,觥壘大學士那一行是輕裝簡陣,秘密進行的。
既然這樣,水工部下面幾個團的人不知情,也再正常不過。畢竟觥壘大學士那種大人物,要避開這些人的耳目還不簡單?
既然底下這幾個團這裡調查不到什麼,看來只能去水工學士的營帳了。
對這個後起之秀,風隱還是存在敬畏的。能在短短三四年時間迅速崛起,在一場場廝殺中脫穎而出,這絕對是狠人,有其強大的本事和手腕。
不過,風隱對自己的實力和技能也頗爲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小心謹慎一些,不要太過冒進,混入水工的營帳也絕對安全。
水工是很強,但他風隱作爲老牌學士,難道就弱了?
要知道,他風隱若非一直從事暗地裡的工作,導致名聲不顯,以他的實力,混到黃金綬帶大學士的位置,也是理所當然的。
江躍的親衛營,自然不止星城小隊這些人,實則有好幾百。但真正貼身親衛,核心層面,卻只有星城小隊這些人。
當然,也有幾個此前就一直被江躍重用的,江躍也沒有邊緣化他們,而是慣性地使用着。
但涉及到核心機密,江躍自然還是避開他們的。
因此,水工部便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下運轉着。
風隱接近水工學士大營附近,第一感覺就是水工學士治軍果然有一套,親衛營雖然人數不多,但安排得確實井井有條。
什麼人該幹什麼,就跟程序設定好似的,絲滑流暢。
而水工的親衛營,明顯跟底下那幾個團完全不一樣。親衛營的每一個兵,都恪守本分,值守期間,更是盡職盡責,巡邏走動,一點都不含糊,更沒有人會去搞偷懶摸魚那一套。
當然,親衛營也並非每個人時時刻刻都在崗的。那些不在輪值期的親衛,他們日常生活也還算放鬆。
不過讓風隱失望的是,這些不輪值的親衛,日常生活也無比規律,要麼在營地裡休息,要麼在訓練場加練,根本不像下面那幾個團一樣軍紀渙散。這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就可以看出來,水工學士短短几年時間崛起得這麼快,也並非沒有原因的。
當然,水工部親衛營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
這正是風隱想要看到的場景。
親衛之間的閒聊,總能觸及到一些水工學士的機密吧?就算普通親衛參與不了核心機密,但日常耳濡目染,難道一點風吹草動都聽不到?
只要聽到了,這些底層親衛,最好八卦,他們能忍住不聊?
可惜的是,風隱期待的信息,並沒有獲悉。這些親衛聚在一起,偶爾也會聊一些男人都喜歡聊的話題,女人,金錢,權力,野心……
甚至,他們也會聊這些年跟着水工學士混,日子越來越好,徹底告別了過去的苦日子。
幾乎所有人的口風都十分接近。
如果非要用兩個字來描述一二,那就是勵志。
這些傢伙的聊天,真的特麼太勵志了。每個人都透着一種奮發向上的鬥志,給人感覺就是朝氣十足,前程遠大,十分有盼頭。
總而言之,就是要堅定不移地跟着水工學士混,金錢也好,女人也好,權力也好,一切都會有的。
水工學士現在處於上升期,作爲水工學士的親衛營,自然是比底下各個團的雜兵機會多多了,離那富貴自然也更近。
一開始聽,風隱還沒覺得有什麼。親衛營對主將忠心耿耿,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可越聽得久了,他就越感覺到吃驚。
已經不僅僅是忠心耿耿那麼簡單了。看這些親衛的言行,對水工學士的盲目崇拜,更像是被洗腦的宗教徒。
這狂熱的崇拜程度,便是學宮高層,恐怕都要遜色三分。
真不知道水工學士是怎麼給他們洗腦的?雖然是親衛,但能讓他們如此歸死心塌地,盲目信奉,這絕對是很有一手的。
風隱還就不信了,再怎麼鐵板一塊,難道就沒有幾個反骨仔?就沒有個把不合羣的玩意?
風隱在各個營帳離來回穿梭,就跟幽靈一樣,甚至連晚上磨牙放屁夢話都聽了一肚子,可他期待的反骨仔,還是沒有找到。
這些親衛顯然是有紀律的,大概紀律裡應該有一條,背後禁止議論公事。
不然的話,這些傢伙怎麼會如此步調一致呢?
風隱還是有些不甘心,但他還是壓制住了上手段的衝動。
出發之前,薪火大學士就叮囑過,不要用力過猛,不要暴露行蹤。上手段容易,但要保密不被察覺,這就難度不小了。
眼看這些外圍的親衛,是打探不到什麼了。風隱在夜色中愣神片刻,望向水工學士的營帳。
那裡是水工學士起居辦公的地方,那裡還有一批覈心親衛,是水工學士的真正心腹。
或許,這些親衛還是關鍵。
就算竊聽不到什麼,是不是可以找一找,這些人裡頭有無那個給觥壘大學士送信的信使?
如果有,那不是意外之喜嗎?雖然大概率這個信使早就被藏匿起來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要自己不採取更激進的措施,只是貼近偵察,就不算違背了薪火大學士的囑託。
畢竟,自己只是監視竊聽,並沒有採取任何動手的措施,這也是他風隱職責範圍和能力掌控範圍之內的行動。
當然,這個時候就不能跟之前那樣隨意了。
他如今要接近的水工學士,可是這幾年五行學宮最爲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崛起速度之快堪稱奇蹟。
雖然戰爭時代火速提拔的事並不稀奇,但真正能夠得到這種機會的又有幾人?身爲其中的佼佼者,水工學士的能力必然不容小視。
深入水工學士的地盤,確實有點闖龍潭虎穴的感覺。
風隱學士幾乎是將自身的隱匿技能發揮到了極致,偷偷摸摸潛入到了營帳的核心區域。
讓風隱沒想到的是,這營帳核心區域的防禦,並沒有想象中的銅牆鐵壁。也不知道是水工學士過於自信,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進入核心區域的風隱,並沒有看到那步步爲營,水潑不進的鐵桶陣防禦。
單就防守密度來說,可以說是相當鬆垮。二三十米的範圍內,纔有一個守衛。而巡邏隊員的安排更是很疏,看上去很是自信的樣子。
風隱雖然覺得奇怪,但思忖之下,卻也覺得合情合理。像水工這種崛起飛快的後起之秀,肯定有出衆的能力,再加上少年得志,肯定是極度自信的。
他肯定不會像那些老牌高層一樣,親衛營扎堆,生怕有刁民要謀害他們似的。
也許在水工看來,根本不可能會有人能威脅到他,或者說根本不會有人這麼不長眼來針對他。
不管怎樣,風隱對水工這個傢伙還是存在幾分佩服的。單就這個膽氣,已經超過很多大人物。
風隱小心翼翼地在營帳核心區域遊蕩着,不敢放肆做過多的舉動。
他觀察到,這些心腹親衛,總數也不過是三十人左右。儘管密度不大,但風隱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些親衛有好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當然,這些不是風隱關注的重點,他更關注的是,這些傢伙裡頭,有沒有之前那個信使?
根據觥壘大學士那些手下描述的形象,風隱仔細地甄別了一番。不出所料,並沒有發現跟那信使形貌接近的人。
“哼,即便那信使是水工派過去的,他肯定早就轉移了。必不會留在營地裡。”
風隱並不灰心,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這些心腹親衛,應該是水工學士的核心成員。這些人的交談,也許能聽到一些消息。
讓風隱鬱悶的是,水工部的這些親衛,好像都有一個臭毛病,那就是話少。不是說完全不說話,但那種家長裡短的八卦,他們是真的不講,也不知道是紀律不允許,還是他們被水工學士洗過腦。
看着這些心腹親衛,進進出出的那個營帳。風隱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
他知道,那就是水工學士所在的位置。如果自己再靠近幾步,接近那個營帳附近,肯定就能聽到水工學士說話,甚至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但也有一定的風險,有可能驚動水工學士。
這是機會,也潛伏着危機。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暴露。
當然,退一萬步說,就算暴露了,風隱其實也不怕。他自問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脫身。
只要自己不被認出來,就不至於給水工部留下什麼話柄。
想到這裡,風隱一咬牙,毅然決定再靠近一步,貼近偵察。針對水工學士本人進行監視竊聽。
果然,水工學士營帳內,隱隱有低語之聲,顯然是水工學士跟他的心腹手下在聊着什麼機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