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自我調侃道:“現在想想,大白鵝有什麼可怕的?但如果路上真遇見一隻大鵝,肯定還是會冷不丁嚇一跳,沒辦法,只能靠理智去戰勝恐懼了。”
風翎深有同感,“小時候的害怕和難過,好像都格外真情實感。”
“因爲小孩子的世界很小嘛,所以哪怕很小一件事,對於小孩子來說也很大。”許一鳴十分自然的扭頭看身邊的皇甫妙妙,“妙妙,你小時候怕什麼?”
皇甫妙妙覺得他這話就很冒昧,小臉一板,回答:“我沒有小時候,從罐子裡出來就這麼大。”
許一鳴訕訕笑道:“那……等你以後長大了,現在發生的這些事,就相當於是你的童年裡刻骨銘心的記憶了。”
皇甫妙妙皺着眉回答:“我不想長大,成熟期以後要支付的基因稅太高了。”
許一鳴不禁問:“基因稅是什麼?”
“咳、咳咳!……”李青突然咳嗽起來。
皇甫妙妙不高興的瞥李青一眼,癟癟嘴說道:“沒什麼,反正說了也會被系統屏蔽。”
許一鳴微愣,“噢,那就不說了……我們換個話題,聊點別的。”
風翎靠坐在牆邊,笑着對許一鳴說:“你還挺和氣的。”
“啊……”許一鳴笑笑,“還行吧。”
風翎瞟了眼皇甫妙妙和李青,收回目光,“你們相處挺融洽的,和異種一起行動,一般人接受不了。”
——在三清山的時候,裴仙珏和包子能接受皇甫妙妙,是出於利益的考量,至於那個莫名其妙發瘋的樑舟,對異種的厭惡溢於言表,連表面功夫都不屑做。
而許一鳴給風翎的感覺,卻像是真心實意地把皇甫妙妙和李青當隊友看待。
許一鳴自嘲地笑道:“風翎,弱者哪有資格考慮接不接受?如果不是跟着你們,我的卡牌就不會有機會進階,能和你們一起進迷宮是我走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接受不了?”
風翎聽了,若有所思的重複他剛纔的話:“弱者哪有資格考慮接不接受……”
“沒錯,拯救世界是強者要做的事,弱者只考慮如何生存。”許一鳴嘆道,“如果沒有卡牌,我現在估計還在送快遞,還不上房貸養不起家,別看我跟蘇鬱清和葉崢他們倆有十幾年的交情,其實畢業後我們一直在網絡上保持聯繫,見面次數很少,我……我總覺得挺沒面子的,他們倆都太優秀了,就算見面了也不知道該聊什麼。”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帶着些許苦澀的笑意看向風翎,“但是,自從我有了卡牌,我和他們倆不僅開始見面,而且關係變得更緊密,就像回到以前唸書時無話不談的狀態,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爲卡牌……有時候看到新聞上異種殺人的案件,我也憤怒,我也痛恨,但怎麼說呢,異種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轉變,我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
許一鳴摸了摸後腦勺,覺得自己似乎說了不恰當的話,有點尷尬,試圖用輕鬆的語調掩飾:“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哎,這話你別告訴老蘇,不然他肯定要給我做思想工作,我可受不了他那套。”
風翎笑道:“行啊,我誰都不告訴。”
許一鳴打開了話匣子,問風翎:“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卡牌給你帶來的改變,應該也很大吧?”
“嗯,算大吧……”她歪着頭思索,慢慢說道,“其實,有一點我們很相似,我也不反感目前生活的轉變,我想這是因爲我們得到的,多於失去的。但是有些人因爲異種失去了孩子,有些人失去朋友,有些人失去了作爲人類的資格……對於這些人,他們在面對異種時肯定無法像我們這樣輕鬆,他們的痛苦,我們也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許一鳴聽了,低聲嘆氣,“唉,是啊……”
這個話題對皇甫妙妙而言實在太不友好,她忍不住問:“就不能區別對待嗎?又不是每個玩家都會傷人,玩家裡也有好人啊。”
“這恐怕很難。”李青低聲說道,“風翎和許一鳴現在對玩家羣體的敵意,是基於他們從小所受到的教育、社會環境的薰陶、媒體宣傳的影響等多種因素形成的觀念和立場,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就像你們玩家仇視我們管理員一樣,我如果對你說,管理員裡也有好人,你會是什麼感受?”
“完全是兩碼事!”皇甫妙妙有些生氣,“你們管理員是系統的走狗,不把我們當人看,全都是壞蛋!”
李青微不可聞地撇了下嘴角,“對我來說是一碼事……”
許一鳴新奇地看着李青和皇甫妙妙,他沒想到異種羣體裡還鬧內訌。
旁邊的風翎彷彿看出他的想法,樂呵呵地對他說:“好玩吧?”
許一鳴不知道該怎麼回她,只能尬笑。
無論如何,這麼東拉西扯的一通閒聊,總算讓風翎迴歸正常,不再受幻影的影響。
儘管有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瞄幾眼,但是心態平和了許多。
她還能開自己的玩笑,說:“當着風媽的面,我慫得連二郎腿都不敢翹。”
皇甫妙妙替她打抱不平:“這個風媽太壞了!”
許一鳴也附和:“有些不規範的福利機構,會利用孤兒作秀,其實一點也不作爲。”
風翎哭笑不得,說道:“你們別誤會啊,我怕風媽是一回事,風媽的人品是另外一回事,小時候她挺照顧我的。”
皇甫妙妙皺起眉頭,“她都把你關小黑屋了,算什麼照顧嘛。”
“哎呀,那是因爲……”風翎正要解釋,餘光瞥見葉崢搖搖晃晃坐了起來。
“你感覺怎麼樣?”風翎湊過去道,“迷宮之主用標記把我們倆內心的恐懼挖出來了,造了兩個幻影,需要花點時間適應,等你適應好了,我們就按照原計劃行動,你行嗎?”
葉崢扶着額頭,緩緩擡起眼皮,看見了松鼠。
她深呼吸,又重新閉上眼睛,“……不行。”
風翎愣住,“什麼?”
葉崢的臉上一片頹敗,她垂着頭低聲道:“風翎,再給我一針鎮靜劑。”
風翎先是怔愣,隨後微微蹙起眉,神情顯出幾分惱火。
“喂,你搞什麼啊!我等了你快三個小時,你跟我說要打鎮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