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趙老師說道,“還是我教他使用計算機的,因爲他不與人交流,我擔心他是懼怕人與人面對面交流帶來的不安全感,所以我建議他在網上使用社交軟件認識一些不同的朋友,後來他喜歡玩遊戲,在遊戲裡組成了站隊,我覺得孩子能有一個地方發泄自己的情感始終一件好事兒吧?他學打遊戲的速度很快,我找來教他的老師只給他講了幾個簡單的操作,他自己琢磨了那個軟件之後,就摸索出了很多我們還沒有教給他的東西。”
“你覺得他會對遊戲成癮嗎?”丁當問道。
趙老師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我教他的時候,倒是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他現在有表現出遊戲成癮嗎?”
丁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母親自殺後,他的父親另娶她人之後董嶽文還有什麼新的變化嗎?”
“除了經常受傷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了,和他母親離開之前是一樣的。”趙老師回答道。
丁當問,“有追究過他的傷勢嗎?”
趙老師搖了搖頭,“但是新聞我還是看的,是那孩子的後母做的對不對?我真的是不明白……”她說着搖着頭,“董先生和這個女人結婚,絕對不可能是因爲真愛,而董先生曾經有一陣幾乎要爲了董嶽文和前妻復婚了,可見那個女人就是一個擺設而已,她這麼虐待董先生的孩子,董先生爲什麼一直不和這個女人提離婚,甚至還讓這個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丁當皺着眉頭,從一開始自己對董大凱的審問就少了好很多關鍵的地方,現在連一個外行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卻不經過韋一楠的提醒幾乎要把這個細節的地方略過去了,這無疑讓丁當覺得有些難堪,可她還是繼續問了下去,“你身爲孩子的老師,從未想過要在這件事情上幫這個孩子做些什麼嗎?”
“想過,”趙老師說着凝重的點了點頭,“所有的辦法都用過了,包括家訪、包括去找孩子的父親談一談,有一些是學校知道的,有一些其實學校都不知道我這麼去做了,然而我做着一切的結果卻是毫無意義的,董先生根本就不相信我們校方說的話,也不相信他六歲大的兒子心裡活動的複雜程度就達到我所描述的程度,甚至……”她說着頓了頓,極爲不願的和丁當說,“甚至他的秘書還用尖酸刻薄的話來嘲諷我,說我故作關心孩子的姿態,其實就像是想引誘董先生,不是我說,我們學校的孩子哪一個家裡不是開大公司或者政界的名流,誰會爲了這樣一個……”她想了很久纔想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來形容董大凱的性格,“這樣一個執拗的總裁,費這麼大的心力?”
丁當理解的點了點頭,那個秘書她也打過交道,若不是和韋一楠一起去的,只怕是那個秘書也免不了要對自己來一番冷嘲熱諷的,丁當再象徵性的對董嶽文在校期間的表現狀況向趙老師做了一個非常詳細的詢問之後,就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站起身伸出手帶着笑意看着趙老師,“非常感謝您的配合。”
趙老師和丁當握了握手,“不知道這些信息是不是能給你提供什麼幫助?我也希望任何案子如果有什麼隱情的話,真相能夠儘快的浮出水面,還死者一個公道。”
“有你這樣的老師,確實是孩子們的幸運。”丁當微微的點了點頭,趙老師這個人外冷內熱,看起來好像特別的驕傲、冷漠,但是其實骨子裡有着爲人師表的責任心,雖然有些自作聰明的喜歡揣測別人的心理狀態,但是也算是一種她的職業習慣吧?丁當告辭之後從學校離開,趙老師將她送到了校門口,看了一眼她腳上的鞋子問了一句,“丁警官穿多大的鞋?”
“嗯?”丁當看着趙老師。
趙老師指了指丁當的叫,“我給找一雙平底鞋你穿着吧?”
“我穿不了平底鞋,”丁當委婉的拒絕了,“謝謝趙老師,那我今日就先走了,日後若是有什麼新的問題,我再聯繫你?”
“好!”趙老師點了點頭,目送着丁當從學校裡走出來。和這個趙老師聊完這一席話之後,丁當覺得韋一楠果然是料事如神,對董嶽文的心態可以說是揣測的完全到位,雖然丁當並不是很清楚韋一楠將調查的全部重點放在董嶽文身上的原因,可有一點她是相信韋一楠的判斷的——柳秦月的死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哎……”丁當嘆着氣搖了搖頭,韋一楠之所以會對這個孩子的心理狀態如此瞭解,恐怕是因爲他的少年經歷和這個孩子如此相似,可是如果柳秦月是因爲這個孩子而死的,那麼是不是可以解釋這個孩子在六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殺人了?可韋一楠最終卻成長爲了一名正直的警官,真的是人世百態啊!
“嘀嘀……”一聲喇叭聲傳過來,猛地將丁當的思緒從剛纔的思考中拉了出來,她擡起頭看見一臉頗爲眼熟的奧拓1.0還帶T的手動擋小破車,雖然是一輛破的不能再破的車,便宜到不能再便宜,可丁當卻覺得在此時此刻,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車了,因爲她真的多一步都走不到了,當即站在原地委屈的看着車上的韋一楠,韋一楠在車裡又給丁當按了兩下喇叭,可丁當嘟噥着自己的嘴,搖了搖頭,就那麼站着,韋一楠只好從車上下來走到丁當的面前,“怎麼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丁當的手搭在韋一楠的肩膀上,“一步路都走不動了,我真的要崩潰的要死了,這麼遠!我真是後悔自己爲了給局裡省錢,居然坐公交車從那麼遠的地方趕過來,我快痛死了!”她哭着喊着指着自己已經磨破了皮的叫,韋一楠在丁當的面前蹲下去,摸了摸她的腳踝,仰起頭看着丁當問,“真的一步路都走不動了?”
“嗯!”丁當“哼唧”了一聲。
韋一楠一個橫抱將丁當公主抱在懷中,丁當反應不過來,發出了“啊”地一聲尖叫,然後才摟着韋一楠的脖子看着他滿面的緋紅,“師父,我其實還能走幾步!”
“讓你開車,你說你不會,開車不就不遭這個罪了?”韋一楠說道。
“開車?”丁當指着韋一楠的車,“我開你的這輛二手奧拓到人家這樣的幼兒園來,這些門衛大叔和那些老師們得以怎樣奇異的目光盯着我呀?車都破成這樣了,真的就只能是個代步的工具了,師父你就真的真的真的不能把車換了嗎?這輛車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別特殊的意義嗎?”
“是我工作的第一年,我媽送我的禮物,他說我四處奔波辦案需要有輛車。”韋一楠看着丁當說道,沒有對她的那番話表現出什麼不悅,韋一楠的這個理由真的是大過了天,堵得丁當只好輕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
“沒事兒,”韋一楠笑了出來,“等我把房貸還清了,我才騰的出手去攢錢買車吧!”
“您這樣想要娶個媳婦,還真是不知道得攢到何年何月去?”丁當靠在韋一楠的懷裡,想起剛纔趙老師說董嶽文的那番話,不免有些心疼自己的師父了,中午她還說了那種話來踩韋一楠的尾巴,她心裡默默的發了個誓,絕對不再在自己師父的傷口上撒鹽了。丁當被韋一楠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還貼心的俯下身幫丁當繫好了安全帶,然後關上車門,轉身回到了車上去,踩下了油門在前面掉了個頭朝着市區裡開去,“想吃什麼?”
“啊?”丁當轉向韋一楠,有點不明白他這麼問的意思。
“之前說了要請你吃飯的,然後耽擱了,今晚吃吧?”韋一楠說道,“說罷,想吃什麼!”
“我想吃……”丁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想吃海鮮,我知道一個地方特別棒,海鮮特別新鮮,而且個兒都特別大,那裡的帝王蟹的腿有這麼長……”丁當伸出手比劃了一個二三十釐米的長度,“一掰開,從蟹腿裡出來的蟹肉有蟹棒那麼粗,可全都是蟹肉,超級好吃!”
“好!”韋一楠點了點頭。
“可是很貴,”丁當湊過去小聲的問了一句,“算了,咱們還是在市裡隨便吃點什麼吧,你還得趕緊換房貸,趕緊買車,趕緊攢錢娶媳婦呢!”
“這點閒錢還是有的!”韋一楠看着丁當笑了一下,“說地址!”
“Yes sir!”丁當敬了一個禮,在手機上輸入了要去的那家專門吃海鮮的地方,把開着導航的手機放在了車前面,然後靠在車上和韋一楠說起今天自己調查的收穫,“根據我對董嶽文兩位老師的詢問,和他在學校期間的表現情況看,董嶽文這個孩子天生應該是有一些自卑情結的,性格方面比起同齡的同等家庭環境的孩子來說,要更加內向一些,這個孩子從小非常希望得到董大凱的肯定,但是董大凱給予他的遠比這個孩子希望的要少,而且少很多。董嶽文長期在這種期待和現實之間不對等的狀態下成長,導致了他的心理上其實是有所偏差的。所以在後期,自己被人帶走又被送回來的事情發生之後,董大凱不相信他們母子的描述,纔會對董嶽文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創傷,他也許是對自己的父親感到無比的失望,這件事情成了這個孩子性格上的分水嶺。”
“之前和之後有什麼變化?”韋一楠問道。
“在那之前,董嶽文雖然內向,但是努力的和別人交談,適應社會的環境,甚至爲了能夠融入到社會的環境中,做出了極大的努力,比如說……故意將一些對的題目改成錯的,交上去,就是害怕自己的分數太高而被班裡的同學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