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女人聲音的由遠而近,四周捲起的陰風驟然停滯,片刻後這片山包老樹林子裡的薄霧再次瀰漫開來,把我們完全包裹其中。
這突變讓我潛意識的靠近刑秋警惕的看向四周,這薄霧比之前濃了不少,這無邊無際的沼沼霧氣當中仿若潛藏着什麼可怕的東西,讓人膽戰心驚,就在我目光掃到那棵紙紮房子的老樹時,彎曲粗大的樹幹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女人……
“出來了,刑爺,有東西出來了!”我指着那棵大樹,萬分緊張的提醒刑秋。
林子裡雖然暗,但是刑秋手裡的手電筒卻把我們前邊照的很清楚。
薄霧中走過來的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和那天晚上我所看到的胡月一模一樣,她漆黑的長髮隨着時有時無的陰風飄蕩,雪白的肌膚沒有絲毫的血色,只有那雙眼睛清冷異常緊張的盯着刑秋懷裡的孩子。
下一秒,她倏然轉動眼珠看向我,我整個人的精神立刻像被她這雙漆黑的眼睛吸進去了一樣,腦子裡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女人一出來,刑秋懷裡的女嬰像是受到了什麼鼓舞,癟着小嘴衝這個女人揮舞雙手,拼命的想掙脫刑秋的懷抱,“媽、媽媽抱……唔……要抱……”
白衣女在距離我們不足三五步的地方停住,女嬰的呢喃喚回了她的注意力,他把目光從我身上抽開,緩緩的看向刑秋懷裡的孩子。
懷裡的掙扎並沒有讓刑秋放手,女嬰拜託不掉她的桎梏,嘴巴撅了又撅眼看就要哭了,也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就心軟了,整個人好像也瞬間回過了神,我上前一步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刑秋的胳膊,“要不把孩子還她得了,咱倆都是大老爺們兒,大半夜抱個女娃算怎麼回事?”
我看着刑秋等他把孩子還給人家,可是刑秋根本沒搭理我,他的注意力全在面前這個胡月的身上,胡月也看着他,我怎麼感覺這倆人好像認識似的?
“放開我女兒!”
對峙不足兩三秒,沒等我想清楚他們倆到底是什麼情況,胡月已經開口了,語氣沉冷中帶着怒意。
“要媽……媽抱!”
刑秋懷裡的女嬰很有眼色的又呼喚了一聲,可憐巴巴的望着胡月,雙手拼命的往胡月身上伸,上半身幾乎都快從刑秋的懷裡脫出去了。
我心裡着急的不行,但是隻能乾着急沒辦法,我總不能從刑秋懷裡把孩子搶過來吧,不管怎麼說我們倆好歹是一夥兒的。
可是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的一條小命還在這女的手裡吊着呢,現在倒好,命沒救到現在又搶了人家孩子,這樑子算是結下了,要是不把孩子還人家,我今天晚上回不回的去都不好說。
我正盤算着怎麼跟刑秋說,刑秋卻開口了,不過是對胡月開口了:“你終於肯出來了?”
刑秋的聲音也好不了多少,怎麼聽都覺得他們倆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我知道自己這時候不適合插話,乾脆站到一邊看看他們倆怎麼說,搞不好還能聽出來關於火神廟的消息。
而且聽刑秋這話的意思,好像他和胡月之前就認識?
我沒做聲,故意往後退了一步想聽
聽胡月會說什麼,此時周圍的薄霧淺淡起來,朦朦朧朧的如同一層淺淺的薄雲籠罩在老樹之間,冷意不斷襲來,我抱了抱胳膊勉強讓自己的身體不被凍僵。
“你——”此時胡月緩緩擡起手指着我身邊的刑秋,聲調陡然提高不少,“放開我女兒。”
那女嬰好像累了,這會兒在刑秋的懷裡也不鬧騰了,就是嘴巴時不時的撅一下,好像很不滿刑秋對自己的禁錮,刑秋當然沒打算按照胡月的話做,只是低頭看了瞄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女嬰,冷笑道:“你女兒?你應該很清楚,屍魂分離生出的是什麼東西,是孽障!”
“刑爺,你這話有點太重了吧。”我有點聽不下去了,這不是當着人家媽的面說人家孩子不是玩意兒嗎,現在我們可是在人家的地盤。
刑秋根本不爲之所動,扭頭陰森森的問我:“怎麼,心疼了?”
我被他這句話說的心裡搓火,趕緊指着他:“你可別胡說八道,她又不是我孩子,我心疼什麼……”
我話剛說道一半,陡然間就被胡月打斷了,她死死的瞪着我,厲聲道:“放開我女兒!”
呼——
隨着胡月厲聲的尖嘯,周圍原本安靜下來的薄霧再次匯聚,驀然間平地升起一股陰風,我臉都白了,想開口勸解,但是胡月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她單手一揮,隨着她飄蕩而起的衣袖,那股子陰風打着旋兒朝我就捲了過來,我想躲都來不及,就覺得突然間整個人頭重腳輕,淬不及防的直接摔倒在地。
地上本來就有不少碎石,我這一跟頭下來屁股直接砸在石頭上,疼的我捂着屁股倒抽了好幾口冷氣,這股子風來的邪性,刑秋都沒來得及反應,雙手一鬆那女嬰從他懷裡脫出,踉踉蹌蹌的跑出好幾步撲到胡月的懷裡。
胡月把女嬰抱起來左右看了好幾遍,確定沒受傷後,才緩緩看向狼狽的我和刑秋,“念在你們沒傷害孩子,我不會爲難你們,你們走吧!”
說完她扭頭就要走,直接把我給無視了,我趕緊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二話沒說衝上前拉住她,“你先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我本意是想問她營子裡的事情是不是她搞的,只是我沒考慮到她和正常人不一樣,我這個動作好像激怒了她,她忽然轉過臉來看着我,我嚇了一跳,趕緊鬆開,可是已經晚了。
她單手又是一揮,惡狠狠道:“你們太過分了!”
揮過來的手指在半空頓住,頃刻間原本安靜的林子沙沙作響,似乎有一股巨大的風正朝這邊卷席匯聚,剛纔那股盤旋而上的陰風瞬間聚攏成一個籃球大的霧團,中間夾雜着淒厲哀嚎的哭聲。
“你和他們一樣,該死!”
手起陰風落!
我本來還沒從剛纔那個跟頭中緩過勁,這鬼哭狼嚎的勁風劈頭蓋臉的砸的我躲都躲不開,刑秋反應比我快,他臉色突變想要阻止,可是已經晚了。我瞬時間感覺有無數雙手緊緊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掐的只有出氣沒有進氣,躺在那裡直翻白眼。
刑秋見我這個樣子趕緊過來扶我,他單手在掐了一個訣,從懷裡掏出一把糯米直接撒在我身上,我頓時就覺得好受了不少,來
的時候我身上也帶了糯米,我趕緊把糯米掏出來一把塞進嘴裡,這下身上的那種感覺逐漸消失,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我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的汗。
見我返過來勁,刑秋憤怒非常的站起來指着胡月:“葉初一好歹跟你是夫妻,你想害死他?!”
聽到這話胡月竟然愣了一下看向我,她猶豫着放下手,但是眼神裡竟然多了一絲的幽怨。
刑秋把我扶起來,靠着旁邊大樹安頓好,“他什麼都不知道,你有什麼因果是你的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你在火神廟裡被供奉了幾十年,也應該知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這段話好像讓胡月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她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仰天長嘯:“我沒有錯,當年錯的不是我!爲什麼這麼對待我!毀了火神廟,猥褻我的肉身,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隨着這一聲聲的聲嘶力竭,周圍立刻狂風大起,飛沙走石,呼嘯的陰風中夾帶着犀利刺耳的哭嚎聲。狂風捲起地上的殘枝敗葉,颳得我無法睜開眼睛,嘴裡都灌了幾個腐爛的葉子,耳邊全是嗚咽的哭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漸漸停下來,我知道是胡月發泄完了,等我睜開眼睛,
就看見胡月的眼圈紅了,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現,刑秋只是站在一邊淡淡的看着她。
我雖然不知道胡月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聽她剛纔那段話,也能勉強猜出個大概,看來火神廟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毀神廟,侮真身,擾我清靜人休想有好下場,我要讓他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哈哈……”一陣陣冷笑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額外刺耳。
聽着胡月的冷笑聲,想起王禿子死時的慘狀,我的心裡不禁打了個寒顫,這麼說王禿子被猞猁活活咬死的事情,的確是她乾的?
我再次擡頭去看胡月,她的確是個漂亮的女人,即便她現在死了也一樣擁有非凡的美貌,到底是她心腸歹毒,還是王禿子那些人罪有應得!
“王禿子他們是死有餘辜,但是和營子裡的人有什麼關係?咱們營子供奉你,香火沒少你的,你爲什麼要傷及無辜?”我從地上站起來,現在營子被鬼霧籠罩,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既然開棺暴屍的人有了應得的下場,那他呢?”沒等胡月說話刑秋就指着我,“他在火神廟裡爲你遮羞,又阻止了猥褻你的人,不管怎麼說他也算對你有恩吧,你也要拖他下水,恩將仇報?”
胡月冷笑着看着我們,並沒有回話。
刑秋也不介意繼續說道:“當初爲什麼把火神廟建在這個三環套月之地,又爲什麼把你的屍體供奉在火神廟裡,你應該知道其中原由。現在你吸了葉初一的元精,差點害他小命不保,現在又屍懷鬼胎把他和全營子的人困在鬼霧中,進出不得,你真心想要這上百條人命?”
這段話我聽的似懂非懂,我看向胡月,她盯着刑秋連連冷笑:“火神廟已毀,說什麼都遲了,你既然有本事用引魂燈找到我,卻怎麼連這點事都看不穿?你要真心想幫他,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思額找到,你找我的目的,不過是想知道黑龍壓頂和三環套月的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