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少年

時爲初秋。

青山幽處大石頭上斜躺着一位少年人。少年人白衣勝雪,長髮翩然,其衣裳的材質和腰間的玉佩昭示着少年人非富即貴。再順勢往下看,少年人左手拿着一本書,右手支着石,旁邊還沏着一壺茶。

清風拂過,此少年或以書覆面,或擡頭思冥。忽然,在離少年人躺着的大石頭約十丈處的草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少年微微正坐,輕輕合上書冊,撩撥一下額間的長髮,俏頭稍偏。這動作已然是感覺出來什麼的表狀。

“青老,是您來了吧。”

少年說完便轉身對着發出響聲的那個方向看過去。

“呵呵,二少爺,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老奴還沒到上草坪,就就知道是老奴了啊。”

從那處草叢下走上了一個青衣老人。老人慢慢走近,恭敬地對着白衣少年人行了行禮。

少年起身看着眼前這位雖然上了年紀卻沒有平常老人的面容,反而看起來還很精幹的人,微微一笑。這倒不算什麼難猜,他自己家的後山,鮮有外人來,且能尋到此地沒有幾人,稍作思索便能知曉是誰人前來。

“未盡黃昏,青老,您怎麼來了?是不是有什麼好事情啊。”

“二少爺,老爺快回來了,夫人讓老奴來叫您回去。”青老也微笑着回答。

“哦,爹要回來了?”說着少年眼裡閃過一絲激動。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自己的父親了,即便是兩個月前他自己的成年禮上。

成年禮是三國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雙親健在的孩子的父母那是必定會在場的。可這少年人在成年禮當天,至親之人中只有孃親在,父親和大哥都沒有回來。少年人也知道原因,所以從沒怪過他們。

“那走吧,我們回去。”

聽得青老所言,少年人便拿起旁邊那個彎嘴長頸圓茶壺,一口喝盡。

青老一邊接過少年喝完的茶壺,一邊打趣着。

“二少爺這喝茶都有了一種喝酒的感覺了,如今也成年了,要不讓老奴帶你去青玉樓喝上幾壺?哈哈哈。”這裡青衣老人沒有在使用‘您’這個稱呼,而是直接用的‘你’。少年也不在意,除了沒了血緣關係之外,身邊這個青衣老人的關係也是如同家人一般。

青衣老人無兒無女,他早已經把這少年當做自己的後輩對待。晃眼十八年過去,老人就一直保護在他身邊十八年。

“少爺我不愛喝酒,酒這東西,入口苦,心中烈,傷身體,喝不來。”少年慢悠悠說道。

一陣風颳過,吹得樹枝左右搖晃,好似對少年說的這番話表示不贊同。

“再說,您敢帶我去,怕是少不了要被‘訓斥’一番。”

“你不說,我不說,夫人怎麼知曉?府裡那些人更不會說你壞話。”青衣老人一邊回答,一邊接過少年人遞過來的茶壺。

“青老,您不學好,想要帶壞我啊。”

“哪有的事,酒可真是個好東西。”

“青老,那地方,可不僅是喝酒的啊。”

“不喝酒還能幹嘛,哈哈哈。”青老在說完這句話後,哈哈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神便有了一絲變化,好像,有一種思戀。

兩人邊說邊笑,些許時後,便來到一座宏偉的建築面前。

少年擡頭看着門楣上“易府”兩個大字,嘴角彎了起來,然後在門衛的恭迎下走進去,徑直來到了大堂中。

“爹,娘。”少年剛入大堂,便對着高位上的二人行禮,而後又看着左邊一位身着鎧甲的正臉青年人。

青年人也剛到家沒多久,連盔甲都還沒來得及換下。

“爹,您回來了。”

青年人放下手裡的茶杯看着堂下的白衣少年欣慰起來。

“安兒,又長高了不少啊,都快趕上爹了。”

白衣少年名爲易傾安,那中年人正是這少年的父親易東放,易東放是南國的鎮北大將軍。

易傾安微微笑,然後問着青年人。“爹,北漠如何,可有什麼有趣之處?”

“好玩的地方自然是有很多,爲父不能一一道來,待日後你與我一同前去看看便知。如果你有一身功夫,那也能獨自前去溜達。”

此時風韻女子,即少年的孃親白怡心聽了盔甲青年男子的話,說道:“老爺,您又不是不知道,安兒自小不愛那些個打打殺殺的,不喜修武一道。”

“是啊,爹,娘說得對,孩兒自小喜歡奇聞異事,百家典籍。入伍之事有大哥在嘛,我還是博覽羣書,遊山玩水來得愉快。”

“也對,有我和你大哥在,你們娘倆也可以平安一生了。”

“說起你大哥,也是有很長時間沒見了,當年爲了不被我拘束,跑去南疆周老頭那入伍,不知道他在南疆過得怎樣?”易東放稍微擡頭,用被風霜侵染過的雙眼看向門外。

“老爺,這您就不要擔心了,天鴻本身功夫不低,再說那裡還是周瞰將軍的轄地啊。”說此話者正是在喝茶的白怡心。

“那傢伙,哈哈哈,我倆奉旨鎮守南北二地,許久不曾見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正武大陸,三國之人說是大陸,其實也就是一塊麪積稍大一點的島嶼而已,只是這個島嶼的廣度是他們窮其一生也不能走遍,何況這島嶼外面還有無盡水域。南國,是正武大陸三國之一,位於大陸西南方,另外兩國分別是大陸東北方向的樑國和東南方向的津國,三國各自爲戰。近年來,南國依靠着二大鎮國將軍和一個戍邊城主,從而有壓過其他兩國的跡象。在南國中,南國之主用人至信,鎮國將軍的地位高出其他官職不少,有着嫡系見君可不行跪拜之禮特權。

某日,易府之中,一位白衣少年正站高樓,手卷一書,面朝樓前翠湖。

“小安,在看什麼書呢?”

不錯,這樓前的白衣少年正是易府二少爺,易傾安。

易傾安知有人來,此時聽得背後人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後轉身放下書,笑着看着眼前這個魁梧的少年。

“藏鋒,你不在家好好相親,怎麼有空來看醉心樓觀景了?”

“相什麼親,我跟你說,哥還小,還沒玩夠呢,再說我來觀什麼景,找你玩去,聽說天闌城外前段時間出了怪事,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其材料無比堅硬,曾有人刀砍斧鑿火燒也沒有在上面留下一點點痕跡。”

“就這等破事?莫不是怕周伯母又給你安排幾個姑娘來相親,要躲到你父親那邊去吧。”易傾安聽完話便笑眯眯看着周藏鋒。

被易傾安一語道破緣由,周藏鋒臉色一紅,而後迅速恢復正常。

“沒有的事,別淨扯些那個,你到底去不去啊。”

“好,我去。長這麼大了,都還沒離開過帝都,正好去南疆看看兄長,也可以遊歷一番。”易傾安想了想回了周藏鋒的話。

易府大堂。

“胡鬧,那天闌城距帝都如此遙遠,你又不曾有半分功夫,不許去。”白怡心說完就側坐在椅上,胸口起伏着,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娘,孩兒已是成年了,也該出去看看了,不然總是待在這帝都眼界怎得開闊?再說我這次是去看老哥的,您不是很久沒看到老哥了嘛,我去幫您瞧瞧唄。”

之前白怡心對易傾安的各種要求都能滿足,唯獨這次,她不肯同意,畢竟易傾安從沒出過遠門,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萬一睡不好吃不好的,甚至受傷了,她會很傷心,所以不管易傾安怎麼說,她都不開口,連看都沒有看他。

沉寂片刻,一道聲音響起。

“安兒,這次與你同去的還有藏鋒?”易東放問道。

“是的,爹。”

“如此,夫人啊,安兒也成年了,這帝都也太小了,讓他出去看看也好;再說藏鋒也一起去,可以照顧安兒一二,以藏鋒的功夫,路上遇見什麼宵小,也綽綽有餘了;三者,天闌城不是紅城主的駐地嘛,你就不要擔心什麼了,我會寫信告知她的。”

“那……我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安兒是第一次出帝都。”

“呵呵,我讓青老一同前去就是了。”

“那好吧。”

說着,白怡心起身拉着易傾安的手,說道:“早去早回,到了記得給娘來封信,報個平安,路上注意保護自己,還有你那大哥,這麼久都沒回來看看,也讓他寫封信回來,還有,既然要去遠遊,你去看下你周伯母,娘在家幫你收拾行李。”

“知道了,娘,孩兒遵孃親命。”

說完此話,易傾安就出了大廳朝着鎮南將軍府而去。

“夫人,這次回來事情已經辦完,不可久留,明日我也該回北方了。”待易傾安走後,易東放也準備啓程回駐北漠。

“你們爺倆啊,去吧,照顧好自己,破涼城天冷,我給你多帶點衣服。”白怡心說着便走出大廳,在大廳口看了看府門外和大廳裡,然後在秋風的催促下走回房去收拾行李,她嘴角掛着笑容,眼角卻帶着淚水。

第二天一早,帝都東城外,三人慢悠悠走着,其中白衣少年回頭看了看城門。

“我還是第一次出帝都呢!”

其他二人相視一笑,而後三人跨馬絕塵。

無疑,此三人正是易傾安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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