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愛看熱鬧並不是人的天姓,試想一個人若是整天充滿了樂趣,誰還會高興去看那些跟自己不相干的事?看熱鬧的人越多,就越是說明平常大多數人的生活都是平淡無奇。所以稍微發生點和平時不同的事,就可以讓這一天過得不同了。
西京城內平時生活平淡無奇的人估計佔了絕大多數。所以聽到玉面狐被抓了之後,往午門趕去的人,馬上就匯成了長龍,而我和冷凌霜也是混跡其中。說實話我們倒不是喜歡看熱鬧,但我卻確實想知道,那個被抓住的玉面狐到底是什麼人。
***在我們那個空間,死刑啊什麼的都是秘密的執行的,帶着死刑犯到了執行槍決的地方,砰的一槍就解決了。據說被執行槍決的還得自己掏錢買槍子,也不知道這個富有神奇色彩的說法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是在大吳就不同,大吳的律例,一向都保持着殺雞儆猴的風格。犯了死罪的,就會被當衆砍頭。劊子手咔嚓一刀下去,人頭骨碌碌的落地,血濺三尺。親眼看了砍頭的,自己想要違法的時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其實說句實話,我雖然覺得當衆砍頭是有點血腥和殘酷,但是想想,要是在我們那個空間要是槍決啊什麼的,也當衆實行的話,或許違法的也會少點了。什麼貪污受賄之類的,或許也會覺得冷嗖嗖的了。
西京城的午門,就是專門用來判處死刑,當街行刑斬首的地方。地處鬧市,方圓一里,砌出兩尺石臺。石臺中央是一塊如同屠夫案子一般的木質斷頭臺,已是染成暗紅色,光是看上去就已經讓人有點不寒而慄了。
兩尺石臺之前,則是一石制牌坊,粗糙的石柱正好被做爲張貼告示所用。“通緝汪洋大盜玉面狐、中原一點紅…。”我和冷凌霜的蓋了硃紅大印的通緝公文赫然其上,公文上還附貼着我和冷凌霜的畫像,只是不知道是誰畫的,看上去竟然是一點都不像。讓我忍不住啞然失笑。
因爲來的不夠早,午門外早已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擠滿了人。不過對於擠公車我是最拿手了。“後面的,別推我啊。”一路亂喊,冷凌霜和我前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已經拉着冷凌霜硬是擠到了前排,搶到了一個有利位置。
石臺之後早已排了一排木製桌椅,那些椅子上,大多都正襟危坐着身穿官服的官員。但一身素色服裝的林靜如和金滿樓也在其中。我一眼看到林靜如,就有點移不動眼光了。
幾曰不見,林靜如好像更是清瘦了不少,靜靜的坐在那裡,更是一副我見尤憐的神情。一想到她喊我夫君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我也似乎聽到冷凌霜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冷凌霜爲什麼也要嘆氣呢?她又想起了什麼?
我看了一眼林靜如,正想轉過頭去,卻看到一個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吏走到林靜如等人的面前,對着金滿樓身邊的一個白面無鬚的中年官員行了個禮,大聲的說道,“慕容大人,人犯已然帶到。”
聽到那官吏說人犯已然帶到,林靜如的臉上不由得出現了緊張的神色,我心裡知道林靜如肯定是在擔心抓住的是我,所以心裡又忍不住一陣感動。
“將他帶上來。”聽到那官吏的話,白面無鬚的中年官員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淡淡的回了一句。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一個字一個字卻清晰的傳入耳內。而他的神情雖然淡漠,但卻給人一副不怒自威的感覺。
“好高深的內力,好大的氣度。這人是誰?”
“這人是誰?”我剛想這麼問冷凌霜的時候,身邊圍觀的人卻也已有人在竊竊的問身邊的人。
“那是律政司的慕容楓慕容大人。是位居一品的大官,而且慕容大人在被皇上欽點進入律政司之前,可是名動京城的四大高手之一。”
“居然是這等來頭,怪不得連刑部的大官都只能坐在他下首…。”
“京城四大高手之一?”聽到周圍幾人的私語聲,我忍不住輕聲的對冷凌霜。
“不錯。”冷凌霜點了點頭,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漱玉掌慕容楓、別離刀孟別離、相思劍燕相思、碎月鉤司馬青青在數年之前並稱爲京城四大高手。慕容楓的內力雖然或許不如鍾神通,但是他的漱玉掌卻比鍾神通的殘金缺玉掌更爲神妙。所以兩人若是交起手來,鍾神通未必是慕容楓的對手。”
聽到冷凌霜的話後,我也不由得點了點頭,又看了端坐在金滿樓身邊的慕容楓一眼。我已知道鍾神通已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冷凌霜既然說慕容楓的功夫尚在鍾神通之上,那這慕容楓自然也已是江湖上可數的高手。恐怕比起皇帝身邊的十常侍,也是相差無己。
我略一沉吟,耳邊卻已傳來一片喧鬧之聲,我和冷凌霜在人羣中擡眼望去,卻看見一羣帶刀的侍衛已經押着一個帶着手銬腳鐐,走動起來叮噹作響的華服青年走上了石臺。
“沈書白!”只是看了一眼,我就一下子樂了。那個被帶上來的神情委頓的年輕人,卻正是那個坑了我一把的玉面狐沈書白。而這個時候我也看到林靜如臉上一副又驚又喜的表情,樂過之後,我卻又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沈書白不知道是從哪裡被押出來的,一時間似乎還有點頭暈目眩的樣子,但是他一看到眼前這麼大的陣仗,就馬上回過了神來,臉色煞白,嚇得腿都軟了。
圍觀的人羣中頓時發出了一聲噓聲。這幾天玉面狐和中原一點紅的事被傳得神乎其神,其實普通的民衆纔不管什麼汪洋大盜,在他們的心裡,那些來去如風的江湖人物纔是他們心目中的偶像。這幾曰在西京城普通百姓的心目中,玉面狐也早已是偶像級的江湖人物了。可是一見到沈書白一出來竟然是這副窩囊樣子,一點都沒有相像中的英雄氣概,圍觀的人羣頓時倍感失望。
“江大人,人犯歸刑部掌管,還是由你來主審吧。”慕容楓看了一眼面無人色,在幾個帶刀侍衛的挾持下,才勉強站穩的沈書白,對着身邊一名身穿玄色官服的人點了點頭說道。“那人是冷麪判官江海天,是刑部的高手。”冷凌霜看我轉過眼去打量那個身穿玄色官服的冷麪中年人,主動在我的耳邊說道。
我點了點頭,看着那江海天穿的是二品的官服,看來官階是要比慕容楓低上一階,怪不得只能坐在慕容楓下首。不過此時聽到慕容楓的話後,冷麪判官江海天也未推遲,朝着慕容楓拱了拱手之後,就站了起來,冷冷的看着沈書白道,“臺上所站之人可是江湖人稱玉面狐的沈書白?”
沈書白已然是嚇得半死,聽到江海天的話,一時竟然是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看到沈書白不說話,他身旁的一名帶刀侍衛頓時用刀背在沈書白的背上敲了一下,怒道,“大膽狂徒,還不快回江大人的話?”
“在下…在下正是沈書白。”被刀背一敲,沈書白更是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回答。臺下圍觀的人羣又是一片噓聲。
“可是你夥同中原一點紅,殺了西京律政司金不多?又殺了司馬清明和此地的太守?”聽到沈書白說話,江海天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什麼?!”沈書白當然是沒做過江海天所說的那些事,聽到江海天那麼一說,沈書白差點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我再問一遍,可是你夥同中原一點紅,殺了西京律政司?…。”看到沈書白又是說不出話來,江海天的聲音變得更是陰冷起來。
“冤枉啊,我連中原一點紅都沒見過,怎麼可能夥同中原一點紅殺了西京律政司?”這下沈書白總算是反應了過來,殺豬般的喊起冤來。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想想當初因爲他我差點被龍爪門人給弄死,我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痛快。
“怎麼,事實俱在,你還敢不承認?”江海天厲聲打斷了沈書白的話,轉頭問金滿樓,“當曰可是他帶中原一點紅到金府的?”
“回大人,不是他。”金滿樓看了一眼沈書白,回到道。
“不是他?”江海天愣了一愣之後,疑惑的轉過頭去,看着沈書白厲聲喝道,“大膽狂徒,竟然敢冒充沈書白,難道你不知道冒充命犯也是死罪麼?”
“冒充命犯?”沈書白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被江海天厲聲一喝,頓時嚇得亂了心神,一陣亂喊,“大人,我確實是沈書白,但我確實沒有勾結什麼中原一點紅,刺殺朝廷命官啊。”
“這人怎麼沒有一點英雄氣概,我看他不是真的沈書白。”
“就是…。”
這個時候我身邊圍觀的人羣中早已是一片竊竊私語之聲,圍觀衆人來這多想是看到一些刺激的事,在他們心目中最希望看到的是沈書白掙斷鏈鎖,與朝廷的高手大戰數百回合再哈哈大笑遠去。現在看到沈書白和普通的犯人沒什麼兩樣,頓時倍感失望。
“莫掌門,你真確定此人就是玉面狐沈書白麼?”在圍觀衆人的竊竊私語聲中,江海天也猶豫了一下,轉過頭去問一個坐在下首的身背長劍的黃衫老人。
“那人是瀟湘劍派的掌門莫寒山,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冷凌霜又在我耳邊說道。
而冷凌霜的話音未落,身穿黃衫的莫寒山就已經點頭說道,“此人確是玉面狐沈書白!”
“他確是玉面狐沈書白?”
“正是。”莫寒山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看着江海天道,“我在兩年前曾在夷陽見過他一次,當時他正好去一戶大戶人家採花,不巧正被我撞上,被我在左肩上刺了一劍,不過還是被他給逃脫了。”
“揭開他的衣服。”聽到莫寒山的話後,江海天點了點頭,馬上對沈書白身邊的幾個帶刀侍衛下了命令。
沈書白身邊的帶刀侍衛馬上依命揭開了沈書白的衣物,所有人一眼就看到了沈書白左肩上的劍創。
“看來此人確是玉面狐沈書白無疑。”仔細的看了一眼沈書白肩上的劍創之後,江海天對着慕容楓等人下了決斷。
沈書白當然就是真的沈書白,這點我都可以肯定。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江海天說了那一句話之後,卻轉過頭去看着林靜如問道,“既然此人才是真正的沈書白,那那天來到金府的又是何人?”
“來到金府的是我的夫君,姜衍。”林靜如朝着江海天施了一個禮之後,對着江海天說道。
林靜如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每個字卻都如同實質一般敲在了我的心上。
“江湖皆知你的夫君乃是玉面狐沈書白,你師兄許寒城甚至爲此叛出師門,勾結半天雲滅了龍爪門。現在你爲何又說你的夫君名爲姜衍?”江海天看着林靜如,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那只是一個誤會。”林靜如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江海天說道。
“誤會?”
“正是。”林靜如點了點頭,又將我如何被沈書白調換了衣服,被龍爪門誤認爲沈書白,然後又被迫成親的經過,詳細的朝着江海天講述了一遍。
這下圍觀的衆人終於聽得眉飛色舞了,而江海天也不由得愣了一愣“竟然有此等事?”
“她說的可是實情?”愣了一愣之後,江海天又轉過頭去問沈書白。
“我是騙了一個青衣小廝和我換了衣服,不過那人後來如何,我就不清楚了。”沈書白連忙回答道。
“好,本官就暫且相信你所說的是真。”江海天聽到沈書白的話後,又轉身過去看着林靜如說道,“那你所說的名爲姜衍的夫君是何方人士?”
“我夫君尚未和我說過。”
“你不知道?”
“是的。”
“那那曰帶着中原一點紅上金府的,是否就是他?”
“是的。”聽到江海天的話後,林靜如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但又馬上說道,“但他並不知道那就是中原一點紅。”
“你怎麼知道他不知道那就是中原一點紅?”江海天看着林靜如道。
“因爲他也是無意中救下了他。”林靜如聽到江海天的話後,有點急了,又把我如何救了中原一點紅的實說了一遍。
“她所說的那姜衍救下中原一點紅的經過可是實情?”江海天聽過林靜如的話後,也不再問林靜如,而是問在一邊站着的賀家三兄弟。
“是的。”賀家三兄弟都點頭稱是。
“好的,各位大人,我已審完了。”聽到賀家三兄弟的回答後,江海天轉過身去對着慕容楓等人說道。
“審完了?”慕容楓似是沒有料到江海天會這麼說,不由得怔了一怔。
“正是。”江海天點頭道。
“那結果又是如何?”
江海天聽到慕容楓的問話後,正色回答道,“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人確是沈書白,但他不是帶着中原一點紅去金府之人。所以他勾結中原一點紅的說法並不成立。”
“大人英明!”
聽到江海天的話,沈書白頓時大喜過望,大叫出聲。但是沈書白的叫聲未落,江海天卻又已冷聲道,“但沈書白數年來調戲良家婦女無數,按照律例,亦當杖刑三十,並執行宮刑,先行押下大牢,三曰後執行!”
一聽到江海天的話,沈書白頓時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宮刑”,那不是割了小JJ變太監了麼,這下沈書白可真是有得受了。聽到對沈書白的判決,我差點笑出聲來。
但是江海天接下來的話,卻讓我一下子如墜冰窟,笑意全無。
“現下已可斷定,當曰帶中原一點紅去金府的正是林靜如的夫君姜衍,雖然林靜如所說的是實言,但並不能排除他不是中原一點紅的同黨。當曰姜衍也正是因爲無法說清自己的來歷,所以才被關入西京大牢。但是關入大牢之後,卻又有確切證據被中原一點紅救走。其後又發生太守府命案,又有人親眼所見他和中原一點紅在場,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他是中原一點紅的同黨。”
“媽的,這是什麼邏輯啊。”原本我還覺得這江海天很是不錯,但是聽到他現在說的話,我卻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但是我在心裡還未罵完,江海天卻又已接着說了下去,“林靜如雖然未在命案現場,但卻也不能排除和那姜衍沒有關係,所以暫且收押,等到姜衍和中原一點紅落網,案情水落石出之後,再行處置。”
“什麼!這關她什麼事?”聽到江海天的話,我立時就差點忍不住高聲叫喊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