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大頭他們，可能會以爲我是故意開這麼慢的吧。
開好車就是不一樣，雖然在路上開得比手扶拖拉機快不了多少，但跟在我後面的車，也沒有幾輛按喇叭的。也沒有警察來攔我。
“怎麼樣，我今天的表現很不錯吧。”葉靜靠在車椅上，斜着身子很得意的看着我。
“不錯，不錯，你可以去拍電影了。”
“那有沒有什麼獎勵的啊。”
“獎勵？你又不是少先隊員，要什麼獎勵啊，真是的，要不請你吃晚飯吧。”
“我纔不要呢。”
“那你想要什麼啊？”
“要不你回答個我的問題吧。”
“回答個問題？什麼問題？”
“你和柳小茹到底是怎麼分手的？”
發動機轟的一聲，先是把油門當了剎車，然後就是ABS啓動。在輪胎和地面的剎車聲中，奔馳SLK以難看的姿勢停在了路邊。
***
“對整個宇宙而言…時間是不存在的…，如果在5次元上俯視4次元的宇宙，是「生物的躍動」產生了時間，「時間波」在宇宙中傳播擴散，就像在一張張磁姓白板上產生的各種圖案，不同起源的事件產生的時間波也許會互相交錯，就會覆蓋掉原本的圖案…”
老狐狸說過，宇宙是由無數的平行空間組成的，時空倒流回到過去是不可能的。
“柳小茹”可是葉靜說出的這個名字，卻如同一個破開了時空的魔咒。一下子把我裹住，帶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夏天。
柳小茹就是我讀高中時，隔壁班的班花同學。
和她是怎麼認識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每次考試，都是我拿全校第一，她拿全校第二。在我們那個爛高中裡，每到期末的時候，我們總是兩個人一起上臺領獎。
“姜衍！你準備考什麼學校？”
在我們那個時候，都是在高考前就要填報志願的。可是離填報志願還有好幾天的時候，班花同學突然跑過來問我。
“嗯，清華吧。”我不知道班花同學爲什麼要這麼問我，但我考慮了一下之後，還是認真的回答。
“清華，我可能達不到那個分數。”班花同學本來佈滿紅暈的臉色卻一下子暗淡了下來，然後莫名其妙的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後來我知道班花同學報了燕京理工，一所離清華不是很遠的大學。
再後來…再後來因爲食物中毒，在高考的時候發燒三十九度七。一直到別人已經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還有氣無力的躺在家裡的牀上沒恢復過來。
這個時候班花同學來找我。
班花同學第一句話就對我說，“我考上了燕京理工。”
“你考上燕京理工關我什麼事？”我想對班花同學這麼說，但是看到班花同學好像一副要哭的樣子，我就沒吭聲，繼續看電視裡放的灌籃高手，看赤木晴子和流川楓。
“姜衍！”
“嗯？”
“跟我來。”
然後就就被班花同學拖到了一個機房。
九七年的時候還沒有什麼電腦，所以那時候的網吧，我們也都把它叫做機房。一堆機器堆在房間裡，這個稱呼，比網吧來得形象多了。
“爲什麼帶我來這個地方？”我問班花同學。在學校裡，我最討厭的就是進機房，因爲學校的計算機老師，把幾臺電腦看得比他家的女兒還寶貝。幾乎除了鍵盤之外，哪裡都不准我們摸。
班花同志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打開了一個叫電腦桌面上一個叫OO的東西。
OO？是QQ吧。你肯定會笑話我了。是的，後來我也看清楚了那不叫OO，而叫QQ。但是當時呢？當時班花同學給我申請號碼的時候，卻還是六位數，平常QQ的在線人數有多少？還不到十萬人。
“你在幹什麼？”我奇怪的看着班花同學申請了一個又一個的號。雖然當時不是很明白QQ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但是看着班花同學一步步的申請，也知道只要申請一個號碼就好了。“你喊我來不會是想讓我看你申請號碼玩的吧。”
“我怕你記不住，所以幫你申請個容易記住的號碼。”班花同學回答我。
現在的人申請QQ號碼，是要多少位數了？八位還是九位還是十位？反正很久沒申請過，也搞不清楚了。反正我知道現在幾乎所有的六位數，甚至七位數的號碼都是要花錢買的。可是在當時，六位數的QQ號碼，是隨便申請的，申請完一個丟一個。傻B了吧。
“191912。姜衍，你就用這個號碼吧。”最後班花同學終於沒有再忙了，幫我挑了一個這樣的號碼。
“這個號碼很好記嗎？”
“要就要就要你。記住這個發音，就很好記的。密碼我就幫你設置成你的生曰了。”
要就要就要你？密碼是我的生曰？班花同學怎麼連我的生曰都知道的？我大吃一驚。
班花同學告訴了我怎麼打開QQ，怎麼上線，然後幫我加了一個好友。ID是羊羊。頭像是一個大鬍子的男人。
“這是誰啊，頭像這麼難看。”我問班花同學。
“是我。”班花同學回答我。
“那你爲什麼要叫羊羊！爲什麼要弄個大鬍子男人做頭像。”
“因爲我屬羊啊。用大鬍子男人做頭像，別人就不會加我做好友了。”
“那我要用女人的頭像！”
“好吧！”
於是我就有了一個QQ號，我的頭像是一個女人，暱稱是午夜小妖精。
“以後你要經常上線給我發消息哦。”
“好吧。”
***
班花同學後來去了燕京，而我最後則被本地的JN大學特招。留在了本地。
大學周圍的巷子裡有很多的機房。學校的課程也很少。感覺整天都是無所事事。所以很多人都是整天的泡在機房裡玩遊戲，上QQ。
不過我基本上只在晚上七點多後纔去機房。因爲班花同學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在晚上纔會上線。
“HI，午夜小妖精，聊一聊吧。”
“好啊。”
“你在哪裡啊。”
“我在JN大學。”
“啊這麼巧啊。”
“怎麼？”
“我離那裡很近啊。”
“是嘛。”
“有沒有照片啊。能不能給我看一下啊。”
“有的，你等一下哦。”隨便在網上找了張美女照片發過去了。
“挖，你這麼漂亮啊。我們見個面吧。”
“好吧，在哪裡呢？”
“在XX電影院門口好不好啊。”
“好的，晚上十點鐘吧，我穿白色的裙子。不過我可能會晚到點。”
“…。”
班花同學沒有上線之前，我會假扮一下人妖，和一些殺上來的不懷好意的傢伙聊天。而班花同學一上線，我就會關了別的聊天窗口。
“姜衍，好久沒有聊天了啊。”
“昨天晚上不是還聊的嘛，真是的。”
“可是怎麼就感覺過去了好久了呢。呵呵，想我了嗎？”
“真是的，有什麼好想的啊。”
“你可別偷懶啊，要好好的學習。爭取考研究生考到燕京來啊。”
“知道了，每天都對我這麼說，你煩不煩啊！”
“那不說了，說點別的吧，今天我去香山看紅葉了，真的好漂亮啊。”
“我又看不到！”
“知道你看不到，所以我今天採了好多片，給你寄回來了。”
“寄堆樹葉回來，你有沒有搞錯啊。”
“…..。”
就這樣，四年很快的就過去了。班花同學還是經常的在晚上跟我聊天，而我也是依舊每年都拿全校第一，每年都拿學校的特殊獎勵金。
每年寒暑假的時候，班花同學就會來找我玩。我們會去爬我家附近的山，可是班花同學太沒用了，每次爬着爬着都會爬不動，要我拉着她。
大四的時候，我們一起考研。報考的都是燕京理工大學的研究生。
可是….狗曰的老天又給我開了個玩笑。反正最後的結果是，班花同學考取了燕京理工的研究生。而我呢，又一次的考試失敗。只能去找工作。
“姜衍！….！”
“真是的，幹嘛哭啊。我找了個好工作，華威科技。月薪很高的。而且我老爸做生意也做的不錯，在公司附近的星辰大廈買了房子，我和我老爸老媽過幾天就要搬過去住了。”
“那你得經常給我打電話，有空的時候，要飛到燕京來看我哦。”
“好的。”
“那你不準和公司裡的MM出去約會。”
“知道了。”
於是，都是省際長途。三個月下來，抽屜裡一抽屜的電話卡。可是我終於有了幾天的公休假，也攢到了不少錢，準備去燕京了。
可是，我卻突然失業了。而且，我也突然變得沒錢了….。
電話越來越少，從一天一個，到一星期一個，再到半個月一個。
“姜衍，你爲什麼現在要這麼久纔給我打一次電話。是不是你有了新的女朋友了？”
後來班花同學主動打電話給我。女孩子真是沒用，我才接了電話，班花同學就在電話裡哭了。
“不是的。”
“那你爲什麼不打電話給我。而且你還說過，要來看我的。”
“因爲…我沒有錢了。”
“那我寄張卡給你。”
於是我就有了一張工商銀行的卡，裡面有六千塊。
我知道那是班花同學在大學裡當助教的時候存下的錢。足夠我來回的飛機票和打上很多的電話了。
可是我最終還是沒有去燕京。
“姜衍…你想我嗎？”
“嗯。”
“那你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因爲我忙。”
“你爲什麼不來燕京看我。”
“因爲我忙…。”
“姜衍，最近我們院有個男孩子追我，他是個研究生…。”
“嗯…。”
後來班花同學沒有說話，哭了。而我呢，只是看着一張工商銀行的卡發呆。卡里面，只有一塊錢。
一塊錢，不夠打一個長途電話。
班花同學給我的電話也終於打的越來越少。到最後終於一個都沒有了。
後來我聽到了她要結婚的消息。
結婚，好啊。要送份大禮。於是我跟胖子借了六千塊。
胖子也沒有，幫我借了六千塊。
“你爲什麼不和她說清楚。”
“說清楚幹什麼？說清楚了讓她住天台，讓她養個小混混麼？
“……。”
***
“姜衍。”葉靜的喊聲把我從時光倒流中拉了回來。
“柳小茹是誰？我不記得了。”聽到葉靜的話之後，我轉過了頭，看着不停的從奔馳SLK旁邊涌過的車流，慢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