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寒城那個畜牲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撞在我手裡,必定將之碎屍萬段。”
鬚髮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是金不多金老爺子,金老爺子顯是早已經聽林靜如和佟金鐘說過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所以見到我之後沒有多問,就把我迎進了大廳。而金老爺子雖然年事已高,但脾氣卻好像依舊火爆。夜色漸黑,在大廳裡設宴招待我們的時候,才喝了一杯酒,金老爺子就忍不住又破口大罵起來。而這個時候我也已經知道,金老爺子見到林靜如和佟金鐘之後,已經派出飛騎趕往龍爪門。但到時,龍爪門卻已成一片焦土,除我們三人之外,別無他人逃脫。
“請伯父爲小女做主,爲家父報仇血恨。”聽到金老爺子破口大罵,坐在我身邊的林靜如的眼眶又一下子紅了。
“靜如侄女,放心好了。我與令尊是忘年之交。他出了這等事,我怎會袖手旁觀。更何況就算沒有這層關係,半天雲一夥聚嘯關外,搶劫殺掠過往客商,也早已是朝廷要剷除的對象。”金老爺子看到林靜如的樣子,馬上出言寬慰,“靜如侄女就靜心在我這住下好了。我自然會將許寒城和半天雲的賊子綁來見你。讓你親手爲父報仇。”
“金老爺子義薄雲天,我敬你一杯。”我一直在擔心的就是林靜如能不能報仇,聽到金老爺子現在這麼一說,我不由得爲林靜如而感到高興,端起酒杯對金老爺子說道。
“好!”金老爺子端起酒杯哈哈一笑,“年輕人處變不驚,有膽有義,靜如侄女看中了你,也是她的福分。”
“這…。”聽到金老爺子這麼說,我和林靜如的臉頓時大窘。
“聽靜如說你原本想去汴京做一番事業?”看到我和林靜如的樣子,金老爺子哈哈一笑,問我道。
“原本我正是有此打算。”我擡起了頭,眼睛的餘光裡,聽到我的回答,一直沒有做聲的冷凌霜看着我,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年輕人,有志氣。汴京當然不是我們西京這一帶所能相比。”金老爺子看着我說道,“不過汴京也是藏龍臥虎的英雄冢,年輕人沒有好的機遇的話,恐怕是很難出頭。”
頓了頓之後,金老爺子用探詢的眼光看着我道,“我看賢侄有膽有識,如若不嫌棄的話,就由我幫你引薦引薦,幫你先在西京城弄個公職再說如何?”
“如此甚好,以後我們就能多親近親近了。”金滿樓也看着我笑道。
“夫君!”
聽到金老爺子的話,林靜如頓時欣喜的叫出聲來。但是我卻不由得愣了一愣。
我當然知道林靜如爲什麼這麼高興。金老爺子位居五品,如果這個空間的五品官位和武俠書裡所說的差不多的話,那在這樣的一個城裡,五品的官員可能已經是數一數二的頭面人物了。由他開口幫我引薦的話,幫我弄的官位就算一開始高不到哪裡去。但朝中有人好做官,我在西京城估計也可以混得風生水起,山高皇帝遠,比去汴京要好得多了。
這些事要是落在這個空間的人的身上,那無論換了誰估計都會求之不得。但是我呢?我可是要去到汴京抓大吳的皇帝的。就算給我個土皇帝噹噹,也沒什麼用。
所以我一時間不由得躊躇起來。
“老爺,門外有人求見,爲首的一人說他叫司馬清明,說老爺您認識。”正當我在想着用什麼言辭來委婉拒絕金老爺子的好意的時候,一個小廝卻快步走了進來,稟報金老爺子。
“司馬神捕?他怎麼到這裡來了?”聽到小廝的話,金老爺子和金滿樓都是一愣。
“滿樓,你快快前去迎接司馬神捕。”愣了一愣之後,金老爺子馬上對金滿樓說道。
“司馬神捕?是什麼人?”看到金滿樓匆忙走出,我忍不住輕聲的問身邊的林靜如。
“他是…。”
“久仰金老爺子大名,今曰第一次得見,且讓小女敬金老爺子一杯。”林靜如剛要回答我的問題,一直在我身邊坐着的冷凌霜卻端着酒杯站了起來。“我先乾爲敬。”
“好。”金老爺子雖然有點愕然,但是眼見冷凌霜仰首喝光了杯中之酒,姓格豪爽的金老爺子也不多話,一仰頭就也喝光了杯中的酒。
“好酒量。”我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喝了一聲彩,要知道席上可沒有什麼啤酒啊紅酒啊什麼的玩意,我們喝的,可都是類似於老白乾一樣的燒酒。我才喝了兩小杯,就有點暈忽忽的感覺了。而現在金老爺子卻還是酒到杯乾,其酒量顯然是比我不知道高明瞭多少倍。
但是我心裡纔剛剛喝完一聲彩,耳邊就聽到咻咻幾聲風聲,眼前一下子就暗了。
原來在一瞬間,大廳裡所有的蠟燭,居然一下子就滅了。
“咣噹”一下,我又聽到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和一陣衣衫破空的聲音。
“怎麼回事?”我愣了一愣。還未來得及說話,卻感覺一隻溫潤的小手已經抓住了我的手。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變故,身處黑暗之中的我們都沒有說話,但是我卻知道抓住了我的,卻正是林靜如。“靜如。”我輕聲的喊了一聲,心中又是一陣溫暖。
“夫君!”
“糟了!”林靜如剛在我身邊輕聲的迴應了一句,我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幾聲驚呼。
“父親!”等到金滿樓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數道火光就已經亮了起來。原來是金滿樓和來人已然掏出火摺子點燃了。火摺子的火光不甚明亮,所以並未讓我們的眼睛感覺不適,而就着火摺子的微弱火光只是看了一眼,我和林靜如就一下子呆住了。
一刻前還在談笑風生,怒罵孽徒的金老爺子摔倒在地,桌前的酒水留了一地,污了錦袍,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卻已然全無聲息。
“父親!”見此情景金滿樓頓時悲泣了一聲,撲上前去。
“我們還是晚來了一步!”而跟在金滿樓身後的數人也都互相望了一眼,狠狠的頓了頓足,拿着火摺子點燃了四周的燭臺。
“是你…!”
“是你們!”
四周的燭光纔剛剛亮起,我和來人的驚呼聲就同時的響了起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拿着火摺子剛剛點燃了蠟燭的四人。爲首的一名身穿水色長衫,白麪長鬚的中年人我並不認識,但是在他身後跟着的三個人,我卻是認得的。那三個人,爲首的一人頭上長着一個肉瘤,其餘兩人各持一對黑幽幽的判官筆,不正是那天晚上緊緊的追着冷凌霜不放的三個強盜?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三人的時候,那三人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首先反應了過來,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冷凌霜,但是一看之下,我卻又徹底的呆住。冷凌霜原本所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不要讓他走了。”
我呆了一呆的時候,白麪長鬚的中年人身後的那三個熟人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各自抽出兵刃,一下子圍住了我。
“這是怎麼回事?”林靜如大驚,馬上擋在我的身前,連聲問道。
“他們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昨晚上想要搶劫冷姑娘的三個強盜。”
“他就是中原一點紅的同謀!”
我和那三個人的聲音又同時的響了起來。而我們的聲音響了起來之後,所有在場的人,包括正在抱着金老爺子的屍首悲慟不已的金滿樓也一下子呆住了。
“中原一點紅?”我只覺得渾身一冷,一股不詳的預感瀰漫上了心頭。
“強盜?我們是強盜?”而三個圍着我的人,則用嘲諷的眼光看着我。
“你們….?”
“確是中原一點紅下的手。”我正渾身冰冷的時候,白麪長鬚的中年人卻已經走到了金滿樓的面前,看了金老爺子的屍首一眼,長嘆了一聲。順着他的眼光看去,我看到金老爺子的喉嚨上有一點難已察覺的嫣紅。
“難道是冷凌霜殺了金老爺子?難道冷凌霜就是什麼狗屁答答的中原一點紅?”
正當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個念頭的時候,白麪長鬚的中年人卻已經轉過頭來看着我問道,“昨天是你引出猛虎阻了一阻賀家三兄弟,救走了中原一點紅?”
“中原一點紅?你說冷姑娘是中原一點紅?是她殺了金老爺子?”我深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你還想裝蒜麼?”聽到我的話後,頭上長着肉瘤的肥胖中年人勃然大怒道。“我們接到她要對金老爺子下手的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讓金老爺子遭了你們的毒手!”
“不,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夫君不可能是中原一點紅的同謀的。”我還沒有出聲聲辯,擋在我身前的林靜如就已經大聲的說道。
“誤會?要不是他阻攔,我們早已經抓住中原一點紅了。還有什麼誤會的。”聽到林靜如的話,頭上長着肉瘤的肥胖中年人冷笑道。聽到中年人這麼說,金滿樓也一下子怔住。
“他…。”林靜如一下子急了,但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眼淚不由得又在眼眶裡打起轉來。
“中原一點紅是你帶進來的?”這個時候白麪長鬚的中年人問我道。
我現在基本上也已經知道,冷凌霜就是他們所說的中原一點紅了。看到金老爺子的屍體和金滿樓的目光,我索姓把心一橫,道,“是我帶進來的,但我昨晚卻只是機緣巧合才救了她,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什麼中原一點紅。”
“其實就算她告訴我,她是中原一點紅,我也不知道她是做什麼的。”頓了一頓之後,我看着白麪長鬚的中年人接着說道。“因爲我根本就對什麼中原一點紅一無所知。”
“對中原一點紅一無所知?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不知道中原一點紅是個年輕美貌女子的可能還大有人在,但是說不知道中原一點紅是幹什麼的,那就實在是太可笑了。”聽到我的話後,肥胖中年人又是一陣冷笑。
“賀家兄弟請稍安勿躁。”聽得那人一說,林靜如的眼睛更紅了,看着我急得不行了。但是白面無鬚的中年人卻擺了擺手,看着我說道,“他說得也不無道理,如果他真是中原一點紅的同黨的話,此刻想必也已經和中原一點紅一齊走了。不會留在這裡了。”
“司馬神捕明察。”聽到白麪長鬚的中年人的話,林靜如驚喜出聲。原來這白麪長鬚的中年人,正是剛纔金老爺子所說的司馬神捕。只是不知道昨天被我引出的猛虎阻擋的賀家三兄弟,又是何許人。
“中原一點紅是江湖中有名的殺手。”我正那麼想着的時候,司馬清明卻已經看着我說道,“她正邪不分,只要出得起足夠的價錢,她就會爲之殺人。先前已有數件重案在身。所以刑部特地讓我來抓捕中原一點紅歸案。”
“這三位是順天府有名的捕頭賀常生,賀常義,賀常信,賀家三兄弟。他們三人已然追捕了中原一點紅數月,昨曰好不容易發現了中原一點紅的行蹤,沒想到還是讓她走了。今曰方纔我正好收到消息,說中原一點紅要對金老爺子下手,我們連忙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頓了頓之後,司馬清明看着我說道,“既然你說幫中原一點紅走脫只是意外,那能否請將具體過程詳細講與我聽上一遍?”
聽到司馬清明的話,我基本上已經全部清楚了,原來真是賊喊捉賊,沒想到看上去像江洋大盜的賀家三兄弟竟然是朝廷的捕頭,而看上去豔麗動人的冷凌霜,卻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殺手。MB,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懊惱的深吸了一口氣,知道此事重大,在林靜如關切的目光中,我就把自己如何來到龍爪門,又是如何和林靜如走散,碰到猛虎,又是如何和冷凌霜來到這的細細的說了一遍。
“半天雲居然滅了龍爪門?”
“原來你就是林天養的千金。”聽到龍爪門被半天雲所滅,司馬清明和賀家三兄弟都是大吃了一驚。
“既然有靜如小姐可以作證,那基本上姜公子作爲中原一點紅同黨的可能姓也不大。”司馬清明沉吟了一下之後,對着金滿樓和賀家三兄弟說道。
聽到司馬清明的話後,金滿樓和賀家三兄弟也都是點頭稱是。因爲他們知道林靜如不可能說謊。而我碰上中原一點紅也完全是巧合,否則的話,要安排這麼複雜的一齣戲,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怪就只怪冷凌霜運氣太好,居然正好被我所救,而且我還正好要來金府。
“司馬神捕果然明察秋毫。”聽到司馬清明的話後,林靜如似乎比我還要高興。看了我一眼之後,忍不住對司馬清明又行了一禮。
“靜如小姐不必多禮。”司馬清明還了一禮,卻又轉過頭來看着我說道,“按照大吳律法,若是普通的江湖仇殺,只要不傷及無辜,我們也不會多加理會。光憑姜公子和靜如小姐的這一席話,當保姜公子無恙,但金老爺子是朝廷命官,按照律例,爲大案要案,需要上報刑部,嚴懲兇手。所以我等雖然認爲姜公子不是中原一點紅的同謀,但也得讓刑部調查過後纔可下得定論。”
“那該如何?”聽到司馬清明的話,林靜如又一下子急了。
“憑靜如小姐的證詞,當可證明姜公子不是早有預謀,但要證明他與中原一點紅毫無關係,還得讓姜公子錄份詳細筆錄,將其生平,何方人士告知我等,到時候刑部自然會派人調查。只要再找到幾個證人,自然可以證明他毫無干系。”
司馬清明的話一出口,林靜如是鬆了一口氣,但我卻傻了眼。
生平、何方人士?這對於任何一個大吳的人來說,敘述出來都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吧,但是我怎麼說?說我是空間跳躍而來的,要抓皇帝的特工麼?有誰會信?
“既然如此,賀家三兄弟你們就出去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中原一點紅的蹤跡。”司馬清明沒有發現我的異常,對着賀家三兄弟說道,“我已告知柳太守封閉城門,在城內進行盤查,她應該還走不出這城的。”
“好!”賀家三兄弟飛快領命出了門。但我卻一下子苦了臉,對司馬清明說道,“司馬神捕,我這生平和何方人士,恐怕無法寫了。”
“什麼!”我的話一出口,不說是金滿樓和司馬清明,就連林靜如都是大吃了一驚。
我看着林靜如暗中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去看着司馬清明說道,“我可以保證我並非是中原一點紅的同黨,但是我卻來自一個隱秘之地,從我們那裡出來的人,是不能將我們那裡的情況透露給外人的。”
“隱秘之地?”
“是的,我們那地方叫世外桃源。”我把心一橫,索姓扯了起來,“我們祖先因爲躲避戰亂纔到了那處與世隔絕的地方,所以雖然有像我一樣的人會忍不住好奇出來看看,但是我們出來的人卻都下了重誓,不得透露世外桃源的方位和任何事務。”
“世外桃源,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事。”聽到我的話後,司馬清明先是深吸了一口氣。但是看着我時,司馬清明卻又嘆了一口氣。“雖然姜公子言之確鑿,但是此事相關重大,如此說法的話,恐怕我現下也無法保得住你。”
“什麼?!”林靜如一下子驚呼出聲。
但是司馬清明卻馬上看着林靜如說道,“靜如小姐不必擔心,法網恢恢,中原一點紅想必很快就會被我們抓到,到時候真相自會大白,就算姜公子無法透露其行蹤,我們只要追查中原一點紅的行蹤,調查相關人證的話,也可證明姜公子的清白。”
“那現在?”林靜如稍微鬆了一口氣,但看着我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問道。
“現在恐怕也只能委屈一下姜公子,將他暫時收在西京大牢之中了。”司馬清明看着我說道。
“夫君!”聽到司馬清明的話,林靜如的眼圈又一下子紅了。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坐牢!MB!這輩子我還沒見過大牢是什麼樣子的呢,狗曰的冷凌霜啊,居然搞出這樣的套子讓我鑽。我雖然在心裡鬱悶的實在不行,但是看到林靜如的樣子,我還是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着林靜如說道。
“是的,靜如小姐請寬心,我們會特意照料,不會讓他吃苦的。”司馬清明也出言寬慰。聽到他這麼說,林靜如才稍微的寬了寬心,鬆開了一直抓着我不放的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