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將副市長和蔣道遊介紹給了京都來客,讓客人先上了商務車,這時副市長和蔣道遊已經各自走開,馮喆一看,就讓田永璽和古方謹幾個上別的車,自己和考察團的人坐在一起,一路上和四個人說着話。
到了新源市,酒店已經安排好,洗漱了一下稍作休息,宴席已經安排好,吃飽喝足之後,副市長還有公務在身,就離開了,考察團的人和馮喆熟悉,說咱們事不宜遲,現在就走。
馮喆問了一下蔣道遊,蔣道遊點頭後,大家又上車往兆豐出發。
兆豐一路景色果然葳蕤,鳥鳴山更幽,只是路況實在不好,路面都是坑坑窪窪的,車子走得快了就像坐搖搖椅,走的慢了又像開碰碰車,將考察組的人搖晃的前仰後合,有人就笑問馮喆,你這真是通往縣裡的路?不會是想讓我們消化消化的吧?
馮喆回答說,自己也的確是有這個心思,所謂請人吃飯不如請人出汗,這一段路況還算好的,因爲這一段路是和市裡接壤,等徹底到了兆豐境內之後,那就不是搖晃了,是顛簸,不過大家不用擔心,縣裡的飯也安排好了,到了就可以就餐,完全不要怕餓肚子。
馮喆語帶雙關,大家聽了都打趣,問那到底是請人吃飯好還是出汗好?
說着話衆人都笑開了,氣氛被帶動了起來。
現在全國都有一個特點,下面基層的人工作作風十分的接近社會中的老百姓,說話隨意不怎麼講究,倒是越是往上面,大機關的那種風格就越來越明顯了,行事就有了層次感。
而且相較而言,地方上最不缺教育家、批評家和思想家,往往越是知道的不多的越是愛表現的自己似乎是無所不知,反而上面的人其實眼界修養要高得多,但說話辦事卻隨和親切,這樣上下反差的非常大,很顛倒。
計委和交通部的來人都是知識分子,有兩個還是工程師,正宗的學院派出身,肚子裡都是有墨水的,加上工作性質的因素,每年形形色色的人見的多了去了,他們不太喜歡像新源副市長這種不高不低級別的人說話那種拿捏作風,對蔣道遊那種平時一切盡在掌握此時又刻意的屈意恭迎也有些不以爲然,倒是馮喆有時候說話咬文嚼字,有時候則直接的快刀切西瓜,該幹什麼的時候就幹什麼,該說什麼的時候就說什麼,四個人覺得很對脾氣。
坐轎一樣的終於到了兆豐縣城,車子進到了縣賓館裡,蔣道遊又要讓考察團的人吃飯。
現在社會上流傳,說狠抓就是開會,管理就是收費,重視就是標語,落實就是動嘴,驗收就是喝醉,考察就是宴會,考察團的四個人下了飛機就吃,剛剛顛簸了一路其實有點累,蔣道遊這會又讓吃,實際上不怎麼餓,但盛情難卻,大家坐在一起又吃了一點。
馮喆瞧瞧場景,出去問田永璽給考察團的人安排在哪休息,田永璽說縣委辦主任蔡志陽說是蔣書記的指示,晚上讓考察團的領導住到棉紡廠的招待樓裡。
馮喆一聽就皺了眉,看看四下沒人,低聲說:“我就怕這樣。你就在縣賓館安排四個房間,打掃乾淨,被褥要新的,洗浴設施要保證沒問題,房間空調要管用,再有,安全工作要搞好,就這。”
田永璽不理解:“棉紡廠接待樓是拍賣給了百能公司,不過蔣書記讓打過招呼了,再說,那邊的條件比縣賓館好多了,不能怠慢了客人。”
“這誰說的話?你?”
田永璽搖頭:“是蔣書記的意思。”
馮喆也搖頭:“人家首都的人什麼沒見過?麻子臉上擦十噸粉他也是麻子,考察團是來考察的,縣裡是要搞好接待,但量力而行就可以了,他們不是來享受的,再說咱們這裡有什麼可享受的?”
“咱們是貧困縣,要做的是讓考察團的人看到縣裡的真實情況,那樣才能顯露出咱們和別的地方的差距。做事唯求盡心讓人家看到咱們的誠意。你給他住自以爲最好的地方,盡撿自以爲好看好玩的給他瞧,自以爲自以爲就是自以爲是,人家見的多了,心裡會想你哪貧困了?錢下來不會就被你們這樣給花掉了吧?這樣下去,縣裡想讓他們給多少錢修路?錢還能不能給?”
馮喆一說,田永璽明白了,點頭說:“那我這就去辦。”
田永璽走了兩步,馮喆又將他給叫住了:“算了,你別去,有人問就推我身上,省得你夾中間難做人。”
一個有能力的領導會讓所有真心跟從的屬下都在自己跟前獲得榮耀,而不是卑賤如狗。田永璽一聽臉上都是感激,馮喆說:“你去找輛好車,能爬的動山的,要快點。”
馮喆對田永璽說這些話,其實心裡還有個顧慮,蔣道遊將考察團的人安排到棉麻公司接待樓,那不是讓百能公司的李建設近水樓臺了?
自己在首都東奔西走忙來忙去,不是爲了給百能公司當掮客拉皮條的。
一會田永璽給馮喆說找了兩輛車,一輛是財政局夏言冰的三菱越野,一輛是公安局剛查獲的走私車商務奔馳,馮喆讓田永璽通知周健雄待命,自己又回到了酒桌上。
這一頓飯考察團的四個人基本也沒吃什麼,就是和蔣道遊以及縣裡的人說說話。
馮喆將四個人從首都接來,他又是縣長,接下來自然全程陪同。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走走停停,第一站的終點是沙坡鄉,在沙河灣那兒安營紮寨,馮喆已經安排好了,大家到了個陰涼的地方釣着魚說着話。
水流潺潺,微風四拂,環境十分幽靜恬淡,經過了大半天的喧囂浮躁,這會猛然的有點與世隔絕的意境。
也不知道是沙坡的魚笨還是考察團的人技術高,他們每人都是大有收穫,眼看着天要黑,田永璽讓人將桌椅板凳搬到了河邊,叫廚師現殺現做,用下午釣到的魚做了一盆魚湯,還讓人現場搞了木炭火做燒烤。
一切都非常簡單隨性,大家就在河邊吃着烤魚喝着魚湯,心情非常的愉悅,交通部的工程師說這是真正的田園色彩,簡直就是自己夢想中的生活,長溪獨釣,悠哉悠哉。馮喆笑說我歡迎你這個現代姜子牙來兆豐隱居,沒準真能等到周文王,現在我就先代表兆豐人民政府授予你們四個大知識分子榮譽兆豐縣民的身份。
大家說說笑笑的吃飽喝足,馮喆沒讓車隊回縣裡,他今晚也不打算讓衆人回去,周健雄開着車在前面帶路,車輛徜徉於月明星稀中,在兩岸陣陣鳥獸嘯叫的聲浪夾擊下倒了五里屯一個山頂。
這裡原本是伐木工人的住所,下午已經派人打掃乾淨並且重新的佈置了,不遠處有一簾瀑布深潭,水流潺潺,清澈見底,下了車,大家沿着小路往前走了幾十米,只見月色倒映水中,波光粼粼的,考察團的人感嘆真是走了很多地方都沒有見過這樣原生態的山和水了。
馮喆笑說:“還是沒人知道的好,知道人多了,原生態就沒有了。不管今後怎麼樣,今晚咱們可以享受這份安寧清靜。”
馮喆說着話,有人送來了泳褲和泳帽,馮喆邀請衆人夜遊一番,有人伸手往水裡一摸,水溫竟然不熱不冷,反正也沒有異性在周圍,幾個人就繞到了大樹後換了衣服,馮喆早就脫了衣褲噗通的一躍跳進了水裡,大聲喊着自己是“處遊”,衆人見馮喆這個縣長竟然這樣的以身作則,哈哈的都蹦進了水裡。
這一夜大家全都興高采烈,一直到了夜深時分,纔到木材檢查所的房子裡休息了。
第二天,馮喆安排衆人到林區打獵,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到了晚上,就在當初周健雄抓嶺電集團賭博的地方吃了頓農家飯。
這頓飯就是白米飯加竹筍、野菜、火醺臘肉和今天打的一頭野豬肉和野雞做的菜和湯,都是一盆一盆的端上來,考察團的人吃的津津有味,用他們的話說,一切都源於兩個字,真實,講究的是一個恬淡。
到了晚上,馮喆和田永璽周健雄古方謹幾個人加上考察團的四個正好兩桌麻將,因爲早就安排好的,馮喆四個是隻輸不贏,等到凌晨兩點罷戰的時候,考察團的人全都是荷包鼓脹,收穫不菲。
連續四天,馮喆帶着人在兆豐漫山遍野的跑,首都來的人感覺就像是在旅遊。到了第五天考察結束,大家這纔回到了縣裡,但是沒有沒停留,和蔣道遊再次一起吃了飯,馮喆陪着四人到了省城,然後坐飛機直達首都。
到了京城之後就要分開的時候,馮喆拿出包裝精美的四本書,大家一看,是燦新的兆豐縣誌,考察團的人說馮縣長這禮物送的別緻,馮喆說這幾天真是辛苦大家了,這個權當是留念,書中自有黃金屋,大家要好學不倦才行。
大家分開之後,考察團的人福至心靈,將兆豐縣誌打開,發現書的最後一頁放着一張銀行卡,幾個人相對而笑,心說怪不得馮喆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還要好學不倦,這個縣長還真是有點意思,兆豐此次算不虛此行。
……
交通部劃撥的錢到了交通廳,馮喆就回到了省裡,嶺南正是大雨滂沱,進了家門葛淑珍也在,他在臥室裡將衣服和鐲子給了柴可靜,說讓她自己挑一隻,另一隻是給丈母孃的。
柴可靜歡喜的先試了兩身衣服,覺得非常合適自己,再將兩隻緬甸玉的手鐲戴到手腕上,問馮喆自己戴哪個好看,馮喆坐牀上說:“要不,你還是先讓媽看吧?”
柴可靜故意的乜了馮喆一眼,過來抱住馮喆親了一口:“好吧好吧,你是孝子,你孝順,你會做人。”
柴可靜重新將鐲子褪掉,放進盒子裡拿出去給葛淑珍瞧,葛淑珍嘴上說買這個幹嘛,手卻已經拿了鐲子在端詳了。
一會等葛淑珍挑好了一個,柴可靜進到屋裡,見馮喆鞋也沒脫,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