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顧凱看着顧寅的目光露出意外和不解,天雷跟鬼嬰確實不常見的危險事物,但顧凱不覺得這樣就能讓自家大哥開口說危險。
“在醫院廢樓……遇到的是十八年前在清水鎮對我動手那人。”
顧凱一驚,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顧寅那綁着繃帶的手上——難怪他大哥會受傷。
十八年前清水鎮的事情,顧寅很少會跟他說起。一是因爲顧凱比起上面兩個哥哥,真心沒什麼才能,參合這事也就拖後腿的份,二是他本人實在不喜歡跟那些非人類打交道。
“他在廢樓佈置了陰屍陣,那些胎兒是他煉化成鬼嬰,拿來聚集陰氣的,他還將耿浩煉化成了陰屍,又借秦飛的勢。”顧寅繼續說道。
顧凱此時終於明白了耿博那通電話給他帶來的疑惑,同時也明白了秦飛現下這幅樣是是怎麼折騰出來了。
“還有,戚家人和耿家人最好避開跟他們的接觸,包括耿博。”
“你懷疑那人是在戚家和耿家?”顧凱問完,想想覺得不對,顧寅這話明顯是在重點懷疑耿博,“你在懷疑耿博?他不是你朋友嗎?而且不可能是他吧,被煉化成陰屍的可是他表弟耿浩!”
顧寅眯着眼,黑瞳深處閃過一道冷光,“自家人,就地取材,不是很方便麼?至於親情……那人早已不止換了一次身體,如果那人就是耿博,耿浩,甚至耿家,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親人,不過都是一些能夠利用的工具罷了。”
顧凱被顧寅說得心驚肉跳的,假設耿博真是那人,那他們警方之前找他協助的孕婦抹殺案,不就是在讓一個兇手協助破案,這樣能查出線才奇怪吧!不過,不管耿博究竟是不是那人,案都必須儘快想辦法結了,否則繼續查下去,會發生的事,不過不是他們警方的普通人能扛得住的。
但案大,要就那麼收手,顧凱還真的想不出什麼有力的理由去說服上面領導人,不過顧寅告訴他,他二哥顧清正在趕過來的途中,他頓時就安心了。顧清比他能說會道,而且那麼多年一直是他打理的顧家瑣事,關係網廣泛,認識不少有權勢的人,有他周旋,顧凱覺得結案的難不大。
醫院廢樓發生的事,顧寅給顧凱說了個大概,多的顧凱沒有再追問,顧寅沒說的,就沒打算讓他知道,問了也白問。
顧凱本打算留在醫院照看顧寅和秦飛的,最後卻被顧寅踢去照顧隔壁病房的謝哲了。而在當天傍晚,顧寅便帶着秦飛離開a市,返程回了s市。
a市那人現身,在和他的交手中受創,所以顧寅敢肯定,那人必然還未離開a市,抓着這個時機繼續往下追查,或許就能把那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可是,顧寅是絕對不願拿秦飛的安全去賭的,他賭不起。只能退而求其次,他自己帶着秦飛離開a市,由顧清和任少澤留在a市繼續調查,並且重點盯着耿博。
如果有可能,顧寅並不願意去懷疑耿博。耿博跟他雖然沒有推心置腹的交情,但顧寅卻是難得把他當成自己的一個朋友。可是現在,細細回想,他的這個朋友,身上的疑點似乎不少。
在他遇到秦飛後沒多久,耿博也接觸到了秦飛。那時他以爲只是巧合,但現在想想,這巧合之下似乎並不單純。接着是前不久在b市,因爲秦飛想要救那個壇中仙,他找了耿博要金沙,而耿博正好受傷了——在前一天晚上跟他交手的那人,身上也是帶傷的。那時顧寅還在懷疑任少澤,所以對那個巧合並沒有多想。還有,是秦飛被帶入迷陣前,最後遇到有接觸的人是顧凱和耿博。動手腳的,顧凱不可能,那麼可能的只剩下耿博了。
……
當晚,顧寅帶着秦飛回到家。或許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有了些許了安全感,沒多久,秦飛便陷入了昏睡。
顧寅將人抱回臥室,看着陷入昏睡的秦飛,暗中鬆了口氣。這樣睡一覺,再醒來,束魂術的後遺症很快就會消失了。
第二天,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秦飛從昏睡中醒來。
坐在秦飛牀邊,陪了秦飛一夜的顧寅,第一時間發現了秦飛轉醒。顧寅沒有馬上出聲,他仔細觀察着秦飛的神色,看着他彷徨茫然有了一絲清明時,才低聲開口道:“醒了?”
秦飛的反應有些遲鈍,聽到顧寅出聲後,頓了一下,才扭頭看向顧寅。
房內沒有開燈,不過藉着窗口透進來的晨曦微光,秦飛可以將顧寅的臉部輪廓看得分明。看得顧寅後,秦飛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但張鐸刺殺顧寅的記憶卻搶先一步回籠。秦飛的雙瞳陡然縮緊,隨即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在眩暈中胡亂地揮着手,抓住顧寅的胳膊。
“沒事了,我沒事,別怕……”顧寅伸手,將驚惶不安的秦飛拉入懷中,小聲地在他耳邊低喃,安撫着他的情緒。
半晌,秦飛似乎終於從平靜了下來,微微掙扎了一下,從顧寅懷裡掙脫出來,開始仔細地打量顧寅。
“我沒事,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顧寅把包裹着紗布的右手遞到秦飛面前,“只是手受了點傷,其他沒事。”
在顧寅一遍遍地重複中,秦飛終於安下了心。顧寅起身,開了房間的燈,讓給秦飛倒了一杯熱開水,塞進他那雙冰涼得毫無溫的手。
“張鐸……沒有刺到你?”秦飛問道。他記得當時那種情況,顧寅根本不可能避開,他明明看到那時張鐸的刀尖,已經觸及了顧寅的衣服。
“嗯,你救了我。”顧寅擡手,將秦飛額前凌亂的劉海理順。
“我?我並沒有……”
“十世聖僧,積德千年,天佑之命,諸邪退避。張鐸是鬼,他是被你身上聖德之氣逼退的。”顧寅勾脣笑道。
秦飛看着顧寅的笑容,不自覺地又失了神,回過神來,卻見對方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秦飛不自在地偏過頭,感覺自己心跳似乎跳快了好幾拍。
沉默了一會兒,秦飛才重新開口問道:“謝哲……呢?”
這個問題就讓顧寅不怎麼愉悅了,但他還是耐着性回答了秦飛,“沒死,在a市醫院,凱會照看好他的。”
秦飛鬆了口氣。
“早飯想吃什麼,我去做。”顧寅起身問道。
秦飛搖了搖頭,“去外面吃吧,你手受傷了。”
秦飛和顧寅在外面吃了早飯,然後去了書吧轉了轉。秦飛離開s市前,跟宋蒙和周峻打了招呼,讓他們在沈薇忙不過來的時候搭把手。書吧在他離開的日裡,似乎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宋蒙和周峻的搭手,似乎跟楊一樂起了詭異的化反應,書吧莫名地變得熱鬧起來。
不過熱鬧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秦飛也沒去糾正。
秦飛沒有在書吧久留,只是跟沈薇宋蒙他們打了聲招呼,便回去了。
在回去的上,秦飛順道去買了食材,打算給顧寅做點好吃的補補。顧寅手受傷了,秦飛堅持自己親自下廚。在廚藝方面,秦飛真的沒什麼天賦,做得最好的也只能算是不難吃,不過顧寅似乎吃得心情很不錯。
秦飛和顧寅的日似乎回到日常,除了沒有在廚房折騰的人變成了秦飛,一切表面上都跟去a市前沒什麼區別。秦飛沒有再提起a市的事情,也沒有再堅持要追查那個引他去a市的人,彷彿a市那段經歷不曾發生。
只是,平靜不變只是表象。
深夜,秦飛抱着雙膝,坐在牀上,看着臥室的牆壁。一牆之隔的那端是客臥,顧寅的房間。他不敢入睡,因爲一旦睡着,他便會陷入那個可怕的噩夢。黑暗的空間,什麼都看不到,卻充斥了悲傷、絕望和憤怒種種端得叫人窒息的情緒。這個夢他原本是隔段時間會做上一次,但在顧寅搬來他這住之後,他便再沒做過這個夢。而現在——他卻每晚都會陷入這叫人恐懼的夢境中,而夢境的最後,總會以倒在血泊中的顧寅爲結局。
顧寅跟他告白的時候,秦飛就隱隱察覺到自己似乎是喜歡顧寅的;在a市,他不自覺地去依賴顧寅,那時他已經可以確認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顧寅,直到張鐸那對着顧寅致命的殺招,秦飛突然覺得,這個世上誰都可以死,唯獨顧寅不可以……
每晚在夢中見到死亡的顧寅,秦飛都有種靈魂被抽空了的劇痛。從夢中驚醒後,那種強烈的恐懼,讓他不安地想要見到顧寅。
秦飛盯着房間的牆壁看了一會兒,如同前兩晚那般,從牀上下來,也不開燈,赤着腳走出自己房間,走到顧寅房門前站定。秦飛自己這種行爲不正常,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在確認自己對顧寅的感情後,還未來得及存放,他的情緒卻已經失控了。
想見他,想確定他活着,想要擁抱着他,不想要再失去他……
秦飛如同魔怔般,打開顧寅的房門,無聲無息地走進顧寅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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