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時城從電梯口下來,正看到他在裝蛐蛐。
這些蟲子時城可是不碰的,頓時眉心就皺了起來。
“玩啊。”韓俊旭表情自然,“看,多可愛!”
時城避開了一些,道:“也不怕咬到你,萬一……”
“你一大老爺們哪怕那麼多萬一?”韓俊旭翻了個白眼,將瓶子穩穩地拿在手裡,難得正經地說道:“剛纔……你需要跟我好好解釋解釋。”
“你需要把‘解釋’換成‘說明’。”
“行行行,你趕緊說!”韓俊旭對剛纔的“雙重人格”顯得很是疑惑。
如果是別人有什麼雙重人格他纔不關心,別說雙重個人了,就算是三重四重人格他也是無所謂的。
可對方是許千夏,他的小丫頭。
禿鷹這時候才接到消息時城和韓俊旭一起來了,連忙往大堂趕。
他聽到韓俊旭的話後,連忙上前詢問道:“少爺,韓少爺,兩位需要坐下來聊嗎?”
這裡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時城便往接待區走。
接待區就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有一盆盆高高的富貴竹作爲天然屏障,桌椅也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鬱沉一品無論是哪個地方都是無可挑剔的。
“需要喝點什麼嗎?”禿鷹是看着韓俊旭問的,時城的喜愛他不用問也知道。
“你們這裡不是有茶園的嗎?給爺沏一壺碧螺春!”
“這……”禿鷹面露難色:“茶園的茶品種並不多,不如,給您沏一壺龍井四十三怎麼樣?”
韓俊旭一聽,頓時不爽地拍了下桌子,楠木桌“嘭”地一聲悶響,聽得禿鷹心裡一顫。
雖然桌子依舊完好無損,但禿鷹還是勸了一聲:“韓少爺,您可高擡貴手,這可是上好的楠木啊……您、您有什麼不滿意的跟我說就是,別對這死物發脾氣呀。”
“哼!”韓俊旭無比高冷地發出一聲悶哼,“本少爺我看起來那麼好糊弄嗎?”
這是什麼意思?禿鷹不明白了。
“韓少爺,你還是說明白一點……我這腦子不好使,你見諒。”
韓俊旭快要被禿鷹蠢哭了。
“你他媽拿什麼四十三糊弄我,本少爺要喝就喝一百!”
聽言,禿鷹的臉頓時就黑了。
時城也是愣了一下,繼而,他的嘴角難得彎了一下。
“韓俊旭,叫你平時多讀點書……”時城搖了搖頭,“龍井四十三是一種品種,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根本就沒有什麼龍井一百……
“咳咳!”韓俊旭尷尬地咳嗽一聲,“趕緊去啊!沒聽到我嗓子不舒服嗎?”
“是是!”禿鷹憋着笑,轉身快速離開。
“剛纔你說的那些話,讓我突然有點擔心我要跟你說的事,到底該不該跟你說。”時城將背往椅子上靠了靠,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韓俊旭。
韓俊旭自知剛纔犯蠢,沒底氣地瞪了時城一眼。
“趕緊說!”
開玩笑也開夠了,時城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將許千夏的病況概括性地用最簡短的語言說了一下,韓俊旭聽着聽着,一貫玩世不恭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大概就是這樣了,每當她碰酒,就會產生另外一種性格。而那種性格存在的時候,她不會有口吃症。”
“這等於說,這個病還是好的?”
“也不能這麼說……”時城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什麼事都有利弊,但目前,我們還是瞞着她比較好。”
韓俊旭點了下頭,又問道:“那她這個雙重人格,是不是跟精神分裂差不多?”
“這不是一個概念。”
“那跟我的……”韓俊旭壓低了聲音,“跟我的躁鬱症,是不是……”
“也不是一個概念。”
恰好禿鷹端了茶過來,韓俊旭的是龍井四十三,時城的則是溫熱的白開水。
禿鷹看了眼兩個人,見兩個人沒再說話,便微微彎腰問道:“少爺,今晚晚上本來是安排了人演出的,現在那些人怎麼安排?”
許千夏那邊的動靜他也聽說了,這個演出本來就是爲許千夏準備的,現在出了醉酒的事情,晚上的演出肯定是要取消了。但是那些演出的人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讓他們回去。
時城聽了微微皺眉,顯出一絲不耐煩。
“這種事情,還需要來問我?”
“是……我這就讓他們回去。”禿鷹乾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看到禿鷹匆匆離開的背影,韓俊旭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禿鷹是時城的人,時城都顯得那樣不耐煩。而時城一直跟他不對盤,沒道理會這麼耐心跟他講許千夏的雙重人格。
想到這裡,韓俊旭坐直了身子看着時城說道:“我記得你從來沒對我這麼有耐心過。”
“我的確是需要你幫一個忙的。”時城臉上的表情很淡定,似乎是料定了韓俊旭會答應。
“呵呵!”韓俊旭冷笑一聲,“時大少爺也有求人的時候?但是很遺憾,我沒有空。”
韓俊旭說完便站起身要走。
“許千夏的事情你也不幫嗎?”
只一句話,就讓韓俊旭停住了腳步。
竟然拿小丫頭威脅他!
見韓俊旭停下了腳步,時城用中指敲了敲桌面,“坐。”
韓俊旭咬了咬牙,斟酌再三,還是坐了回去。
他跟時城是水火不容沒錯,但小丫頭的事情,他不能坐視不管。
“在學校,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
韓俊旭頓時變了臉色,他還以爲時城要他幫什麼忙呢,沒想到是讓他離許千夏遠一點。
他正要發火,時城又說道:“這是老胡的意思。赫頓醫生並沒有很大把握能治好她的口吃症,因而,我們要有兩手準備。”
韓俊旭胸口的火被壓下去,“什麼兩手準備,你說清楚一點。”
“如果引出她的另一重人格,並且讓現在的人格徹底消失,她的口吃症就可以不治而愈了。你懂嗎?”
“怎麼引出來?”
“這就是老胡的事了。但是,那一重人格也許會讓她走到另一個極端……所以,我下不了決心。但那也許比讓赫頓治療口吃症來的輕鬆,來的更容易解決問題。”
“不行。”韓俊旭一口拒絕,“這種有風險的事情,我不同意。”
“你以爲我希望?”時城瞪他一眼,“那丫頭怎麼說也是我……總之,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讓老胡去冒險的。但是,她現在的性格太軟弱了,你這樣一直護着她,她只會這樣一直軟弱下去。”
“所以,你希望我孤立她,遠離她,讓她自己慢慢成長起來?”
“這不只是我的意思。”
韓俊旭陷入沉默。
千夏的性格是太過軟弱了,他能護着她的時候還好,可他也會有疏漏的時候。他是要讓她自己慢慢成長起來,不能讓她一直軟弱下去。
而一個人要成長起來,就必須經歷無數打擊。
他是捨不得的,但……
“我同意。”韓俊旭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徹底引出她的另一重人格,你必須提前告訴我。”
雖然不知道那一重人格代表什麼,會讓千夏變成什麼樣的人,但“極端”兩個字,就不會是什麼好事。
“可以。”時城點了頭。
其實聽老胡的分析之後,他心裡就沒有再去想過讓許千夏的那另一重人格出現。
他同樣的,也不願意讓許千夏擔任何的風險。
畢竟許千夏是能牽動他情緒的人。
除了爺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能隨便地牽動他的情緒。當然,韓俊旭那個智障例外。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男女之間的“喜歡”,畢竟,他還從來沒有喜歡過誰。
“我去看看她。”韓俊旭站起身,“你也準備一下,比賽快到了,我們突然跑出來,隊員那裡沒法交代。”
時城聽過了,目光微微一怔。
看似什麼都無所謂、誰都不放在眼裡的韓俊旭,其實責任感比誰都重。
……
光線昏暗的房間內,房門被輕輕打開。
韓俊旭緩步走到牀邊。
千夏睡得很沉,他走到牀邊坐下她都毫無知覺。
他湊近聞了下,沒有聞到酒味,鼻尖傳來的只是讓人覺得很舒服的香氣。
“別吵我!”千夏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很是突兀。
韓俊旭微愣了下,覺得有些好笑。
沒碰酒的她可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這臭丫頭,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早知道,我還不如喜歡梓櫻姐算了。”韓俊旭說着,自己卻笑起來了。
喜歡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受人控制的。
他看着千夏皺着的眉心,忍不住伸手去撫平。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她的眉心,他的手就被千夏握住了。
“都說了別吵我了……”千夏閉着眼睛說着,卻是準確地抓住了韓俊旭的手,似乎是爲了防止這隻手再吵到她睡覺,她牢牢地抓着沒有放開。
韓俊旭卻是全身緊繃了一下。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跳爲什麼突然快了一分。
就因爲她抓了自己的手一下?
那他也太沒出息了。他可是韓家大少爺……
千夏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咂了咂嘴,突然輕輕咬住了韓俊旭的手指。
“嘶——”軟溼的觸感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不是因爲疼,而是他他媽的居然……居然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