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虹
頭
來的大概是一個人,只是頭太長,身體太短,人是不應該這樣的。這使我討厭。
走近了。頭越長了起來,長到失了頭的形式,像杵立的在臼上。
“你是什麼東西?”我問着杵問,我太恭維它了。
“我是——”杵回答。以下的聲音,我沒有能夠聽出。但我已意想到,它是在說它是人,我討厭我的意想。
“我是什麼東西,我是杵嗎?”我反問着自己,我失笑了。
“頭是不應該這樣的,假如你是——”我對杵說,像要以人的資格給它一個辨證。
杵不動,顯然是不以我的話爲然。
“你是杵。”我公然揭破它了,實在它太使我討厭。
“頭嗎?這裡有拳頭!”我的拳頭髮脾氣了,這是它的習慣,它動的時候向來是要先發脾氣的。
我仍然看不見杵動,我並且也看不見杵了。只剩了一個臼在着。
“越變越不成樣子,狗!”狗嗎?狗是有頭的,我太恭維它了。
頭大抵是可以割掉的,然絕不能割掉之後,頭的下面會變成一個可以容納一個頭的空隙而像臼形。
我立刻決定,它大概是缺乏兩個頭,這個奇怪的人!
怒的眼睛
空中掛着一隻眼睛,像太陽一般的光,俯視着地球。
地球亂轉,在光的燃燒中,迷失了自己應走的方向。
而光越焚裂,而地球越昏迷。
有革命家宣言曰:“我將摘彼怒球,移植地上也!”
於是一切鹹得其所。
歷史放開他的傲慢有經驗的喉嚨。叫道:“這是謊話!”
他沒有覺察,自然在背後正笑他的孩子氣呢。
寂寞
數人來來去去,沒有聲息。
路中淤泥嘆道:“彼足未深陷,而吾已淚嘶嘶而心慼慼矣!”
電杆子聽了,笑道:“我則不然。任彼自來自去,我立其傍而觀之,無所喜亦無所憂也。”
磨託車吹了幾聲哨子,好像在說:“吾將載彼等而爲,然乘我者誰耶?”
談話終了,暴寸又至,路中遂無行人。淤泥已失其所在,惟電杆子巍然存焉。
磨託車乎?彼真亦足僵而喉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