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這樣?他那陽光活力,笑起來最漂亮的蘇禾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雖然她一如他記憶中的美麗,但是她的那種虛弱,卻宛若一柄尖刀,插進他的心臟,那種劇烈的疼痛席捲了他的全身。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看到這樣的蘇禾——虛弱飄渺得好似一縷青煙,隨時都有可能飄散似的。
他很想衝上去問蘇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要把那些傷害她成了這個樣子的人嚐到百倍千倍的痛苦!他要那些人經歷無法想象的猶如煉獄般的痛苦!
傅佑只覺得心中燃燒起一股憤怒的烈火,這烈火,好像要將他燃燒殆盡!
他心裡一衝動,就想要衝出去,可是腳剛剛擡起,就驀地停住了——
他……是以什麼身份爲她做這些事情呢?她……會不會不喜歡看到自己呢?……
千般心思在他的心頭流轉而過,一時之間,心中竟然忍不住升起一種恐懼的感覺。
他還是不知道,在面對蘇禾的時候,該怎麼辦,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種恐懼,最後還是讓他沒有跨出那最後的一步,遙遙地看着蘇禾,那樹蔭落在他的身上,覆上一片陰影,與那邊的陽光燦爛,好像是兩個世界。
遲疑了許久,直到傅佑看着蘇禾與幾個朋友上了車離開,他都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在樹後面站了好一會兒,甚至都被旁人用好奇怪異的眼神看了好幾次,傅佑才失落地轉身離去。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校門口,渾身上下散發着陰沉的氣息,一些看到這漂亮男孩,想要上來搭訕要電話號碼的女孩,竟然看到傅佑這表情,都不敢上前來一步,心中忍不住生出恐懼之情。
傅佑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走到校門口,拉開那輛阿斯頓馬丁的車門,跳了進去,車子在衆人羨豔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此刻,傅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在茫然的大海中起起伏伏,不知身處何處,不知該去何方。
他只是下意識地在路上飆車,一路惹了不少怒罵,只是其他人看到這囂張的阿斯頓馬丁和那顯然不簡單的車牌,只有在車子遠去之後罵兩句該死的富二代權二代什麼的,當着面,卻是不敢言語。
儘管傅佑情況夠好,卻還是在這恍惚的情況,與另一輛車追了尾。
偏偏這麼湊巧,傅佑撞的那輛車,又是一輛柯尼塞格!
這下好了,兩輛超跑追尾,就算是在高速上,也惹了不少人的注目,那些路過的車主甚至將這車禍的模樣迅速拍下來,然後傳到微博上去,又惹了不少“天價車禍”的言論出來。
幸虧當時追尾的時候,傅佑即時反應了過來,他優秀的技術,再加上阿斯頓馬丁的優越性能,就只是讓他狠狠晃了一下,身上連點血色都沒有見到,安全得很。
前面那輛被撞的車就沒有這麼簡單了,其實既然傅佑都沒出什麼大事兒,前面的柯尼塞格,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可是,車主會這麼簡單就了了嗎?
他的愛車,才上路沒幾天呢,就被一個二貨從後面撞上來,尾巴撞了個稀巴爛,還要送廠返修,又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送回來,要知道他最近可參加了一次飆車比賽的啊!這車都沒有,那不得丟人丟成什麼樣兒啊!
要是傅佑撞的一個普通人就算了,看到這車這牌照就知道自己惹不起了,拿點錢了事。可是傅佑偏偏就撞了另外一個二世祖。
這個人的父親其實是地方大員,最近才調到京城來的,所以自然也就不認識傅佑。
以前他的地方的時候,有父親的廕庇,再加上那地方本來就是他們家的大本營,勢力滔天,他橫着走都行!那個地方隨便什麼富二代權二代,都得對他巴巴結結的,大少大少地叫着,性格難免就有點驕縱跋扈。
其實這人也有點傻缺,到了京城來之後,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摸清地盤,瞭解這裡的勢力盤結,而是迅速跟一羣喜歡飆車的富二代權二代搞到一起,都還沒打聽清楚這京城有些什麼惹不得的大少呢!
他還以爲這裡是地方,可以任由他橫行的地方,這裡可是京城!就是外來的過江龍,都得在這裡趴下咯!
傅佑從其他方面來說,是這大少父親都惹不起的人物,可這大少不知道啊?就算他看到對方也是開的一輛超跑,但是常年高高在上的心理,讓他無論對誰都有一種蔑視的心態,再加上他也不認得那車牌,自然就叫囂起來了。
偏偏傅佑現在就跟個悶葫蘆似的,雙眸如一湖死水,沒有一點波瀾漣漪。
那大少破口大罵了好一陣,卻發覺面前這個人竟然沒有一點反應,簡直是氣得不行。
“怎麼?看不起我嗎?居然連話都不回我一個!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敢這樣對我?”
傅佑看也不看他,完全無視了他。
這樣的態度無疑更是激怒了對方,對方氣笑了:“好哇,看不出來今天還遇到一個硬茬兒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裡?這裡是京城!一塊招牌砸到十個人,有五個都是當官兒的!你要比誰的關係硬嗎?好哇!”
他憤然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準備把這件事情推到警察局去了。
對此傅佑都沒有一點意見,或許應該說,他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京城的出警速度還是很快的,沒過多久,就有一羣警車上來,看到這件事情之後,也覺得一陣棘手。
衆警察都苦着臉——哎,又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啊!
但是處理起來的時候,他們卻覺得非常奇怪,無論他們怎麼跟這阿斯頓馬丁的車主說話,對方都沒有理會他,有一個小警察準備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結果一個過肩摔過去了,摔得那小警察四仰八叉的,連剛剛囂張得很的大少都被嚇了一跳,略帶恐懼地看着傅佑。
這大少一直叫囂着要把傅佑抓起來,這些警察雖然知道這大少既然敢這麼喊,那關係肯定是很硬的。
但是傅佑這邊他們也不敢小覷,看這超跑!這車牌!
雖然傅佑不說話,但是他們也不敢隨隨便便就處理傅佑,只能勸說着兩人先去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他們卻對這兩個人更頭疼了。
在這裡,那大少更是沒有在外面時擔心羣衆輿論時的那份畏懼了,直接大大咧咧的吼出了自己老爸的名字,震驚了一干警察們。
這……這不是他們頂頭上司的名字嗎?
他們忍不住一個哆嗦,心裡不自覺就偏向了那人一些。
當他們問傅佑的時候,傅佑卻仍然一言不發,悶在那裡,垂着頭,也看不清楚是什麼表情。
“喂,同志,請您配合我們好嗎?”雖然有心在頂頭上司公子面前表現,但很明顯這位也不是什麼軟柿子,所以警察在做筆錄的時候,還是保持了應有的尊重。
只是傅佑卻依然悶着不說話。
那做筆錄的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卻又不敢來硬的,便只能小心翼翼地詢問傅佑:“既然你不願意跟我們說,那可以告訴我們你家人的電話嗎?”
傅佑二話不說,摸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扔到警察面前。
那警察看到桌上的蘋果手機,電話此時已經接通了,聽筒裡面傳來一聲淡淡的“有事”,而上面顯示的名字,就是簡簡單單的——傅莫。
那警察連忙抓起手機,衝電話那頭的傅莫說清楚了情況,傅莫沉默了一陣,才說自己馬上就到。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了。
但是這個人卻不是傅莫,而是那人的爸爸,也就是這些警察的頂頭上司。
“嘿,老爸你咋來了?我又沒給你打電話!”那人吊兒郎當地靠在椅子上,睨了自己老爸一眼,大大咧咧地說着。
這人從小就是在家裡被驕縱慣了,對自己的老爸也沒有什麼畏懼心理。
這個警察局的局長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諂媚地說:“是……是我打的!”
那大少立即一眼狠狠瞪去。
局長縮了縮腦袋,退到一邊兒去了。
那極具威嚴的男人皺了皺眉頭,咳了兩聲:“我不來,你又不知道要鬧出些什麼事兒!”
大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驚一乍地說:“什麼叫我又鬧出事兒啊?明明是那人追尾撞了我!我是受害者好嗎?”男人哼了一聲,掃了他一眼,卻還是關切問道:“去醫院看了嗎?”大少重新坐回椅子:“還沒呢,其實……”他本來想說沒什麼大礙,但是想到剛纔撞了自己的傅佑,這話又怎麼都說不出來,便悶在那裡。
他老爸還能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掃了他一眼,卻沒有強迫他說出來。
這個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男人摸出電話接了,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反正這男人的臉色越來越白,一顆顆冷汗順着髮際流了下來。
掛了電話之後,他陰鷙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那大少被自己老爸的眼神看着嚇了一跳,當即瑟縮了一下:“老爸……你幹嘛……”
他話都還沒說完,他老爸就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來:“你這個害人不淺的蠢貨!”
恰恰這個時候,傅莫,姍姍來遲。
那大少被自己老爸一大耳刮子給打懵了,還未說什麼的時候,就看到他老爸轉頭迎上了一個年齡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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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年輕男人,實在出色至極,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年齡,卻又一種不符合這種年齡的氣勢,還有一種屬於上位者的,對局勢的掌控感,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心生嫉妒了。
他看到自己老爸迎上去,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啊!傅大少!好久不見了!我是上次跟你吃過飯的……”
他話還沒說完,傅莫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麻煩,我想看看我弟弟。”他老爸竟然沒有一點生氣,連表情都沒有僵一下,神態再自然不過地退開,那狗腿的樣子真的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見!
這大少被震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栽了!
傅莫走到傅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許久纔開口問了一句:“撞人撞得舒服嗎?”
傅佑沉默,仍然不說話。
傅莫皺了皺眉頭,發覺傅佑有些不對勁兒:“你怎麼了?這麼大年紀還生悶氣?”給傅佑做筆錄的兩個警察站起來,帶着幾分討好地對傅莫說:“這位先生,其實您弟弟從車禍現場到這裡,就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們實在沒辦法,纔打電話打擾您的。”
一直沒說話?傅莫挑了挑眉,心裡奇怪得很。
怪說不得他家混世魔王竟然沒有在這兒鬧起來,但是,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傅莫沉聲喊道:“傅佑……”
突然!那坐在那裡一直沒動的傅佑猛然站起身來,在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操起自己之前坐着的那根木椅子,狠狠地朝着傅莫砸去!那力道,絕對沒有絲毫含糊!恨不得把傅莫給砸死一樣地狠!
傅莫不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在傅佑向自己砸椅子的剎那,便迅速退開,然後一腳踹在那木椅子上,那本來質量算不上多好的椅子被踹飛,撞在牆上摔了個稀巴爛!
警察局裡面的人都傻了——這……這是兩兄弟嗎?這得多大的仇啊!連親哥都想殺!
周圍人都看傻了,卻不敢出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身子下意識地退到角落去了,這無疑又給兩人開闢了空曠的戰場。
被莫名其妙砸了椅子,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傅莫卻並沒有就此罷休,二話不說,就一拳朝着傅佑而去。
他穿着剪裁精緻的黑色西裝加大衣,卻與傅佑在這警察局裡,一左一右地過起招來!
這打了沒多久,勝負就出來了。
傅佑雖然一直都在鍛鍊,聯繫散打之類的,但是他卻仍然比不得在老爺子身邊長大的傅莫。老爺子本來就是槍林彈雨裡面出來的,一身的真本事,自然對自己的孫子要求也很高。
所以,傅莫從小就是在老爺子身邊的那些保鏢操練下來的,雖然平日裡看起來斯斯文文,高高在上的,但是一身功夫,卻從來沒有丟下。
這般下來,傅佑哪裡打得過傅莫,迅速敗下陣來,被傅莫抓着一隻手扣在後面,死死地壓在了那桌面上。
這時候,周圍已經是一片狼藉,這兩兄弟過招,可沒有顧及這裡還是警察局,差不多把這裡的東西都給掀了。而那些警察又哪裡敢上去勸架,在普通人面前威風凜凜的警察們,在這個時候也只有把腰上的手槍當成擺設,免得上去遭了秧。
傅莫面不改色地將傅佑壓在桌面上,頭也不擡地說了一句:“手銬。”
“啊?”一衆警察驚訝地瞪大眼睛。
傅莫的眼神慢慢掃了過去,被看的那個人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逼來,冷汗一流,迅速將手銬交了出去。
傅莫熟練地將傅佑拷好,隨手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固定好,傅佑兩隻手都被拷在後面,動彈不得。
傅佑也是倔強得要死,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掙脫的,卻一直在那裡掙扎扭動,目光還死死地瞪着傅莫,好似與他有深仇大恨。
傅莫也沒在意他,撣了撣身上實際並不存在的灰塵,拉了拉西裝,很快恢復了來時的那副沉穩模樣,好似剛剛與傅佑動手打了一架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他也拉了一根椅子過來,在傅佑面前坐下。
“說吧,今兒抽什麼風呢?”
說傅莫現在一點也沒火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接到電話過來給自己的混世魔王弟弟擦屁股,結果莫名其妙就是一頓打,換個人早就翻臉了!
只是傅莫一直都同弟弟傅佑關係不錯,就算最近的關係有點僵,但卻還是知道他是不可能做出沒有理由的行爲的,這纔沒有翻臉,只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傅佑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齒,終於開口了:“……你……到底在做些什麼!”
“你到底在說什麼。”傅莫沉着臉。
傅佑眼眶一下子紅了,那猙獰的表情——傅莫從未見過。
“你不是喜歡她嗎?!她對你不是也很好嗎?!爲什麼她出了這種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居然還跑去和那個溫雅見面!你他媽的是個什麼混賬東西!”
傅莫目光一沉——和溫雅見面的事情怎麼會被傅佑知道了?
其實傅莫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他不過就是去找溫雅,把事情說清楚罷了,那女人又當着他的面兒鬧了幾次自殺,他沒理,她便說着要找蘇禾的麻煩。
傅莫怎麼可能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情?當即去找她說了一番狠話,告訴她如果敢動蘇禾一根汗毛,他就要她溫雅付出慘痛的代價!
只是傅莫並不是一個習慣解釋的人,所以這個時候,他沒有將真相說出來告訴傅佑。他真正關注的,是傅佑口中的——她出了這種事情……
蘇禾……出事兒了?
傅莫心裡驀地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的表情頓時陰沉下來,那眼神好似要屠殺一切一般的暴虐,他猛然站起身來抓住傅佑的領子提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道——
“你他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