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藝的想法其實跟他差不多，嘴裡還是維護王磊道：“醫學一通百通，基礎病理生理機制都是一樣的。說不定王磊就真能解決任勇的問題。”
一個內科醫生帶笑說道：“任醫師，王磊還說以後要抽空參與內科查房，說明他對自己的內科水平也很有信心，否則哪敢說這話。”
任醫師一看這傢伙的笑容就知道話中有話，表面上是吹捧，實際上是質疑。
他也覺得這傢伙的質疑有些道理，不過在接近走投無路的當下，似乎只有讓王磊試一試了。
當下假裝不懂話裡的質疑，點頭道：“有道理，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那就等等王醫生。”
他擔心錯過，乾脆站到手術室門口，等到病人被送出來，馬上走了進去。
王磊正在脫手術衣，任醫師招呼道：“王醫生。”
王磊回頭看去，連忙問道：“任醫師，腸鏡查得怎麼樣？”
“回盲部輕微炎性變，快速切片病檢正常。”
“正常？怎麼會正常？”
王磊大感奇怪，都肉芽腫了還正常？
任醫師稍稍有些不高興，正常還不好？難道你期盼我兒子不正常？
王磊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任勇的肉芽腫侷限在粘膜下，生長趨勢朝向腸外，向腸內雖然也有突出，但是不太明顯。內鏡醫生如果水平不夠，又或者不仔細的話，有可能會漏診。
病檢正常的原因也很好解釋：因爲沒發現肉芽腫的緣故，他僅僅在炎性變的位置夾取標本，沒有夾到肉芽腫。
那怎麼辦，到底是三賤客中的哪一賤導致了肉芽腫？
任醫師商量道：“王醫生，病檢是金標準，證據效力超過其他。既然病檢正常，我打算先讓任勇去上學，如果實在不行，再去求助心理醫生，你看行嗎？”
當然不行，無論哪一賤，貽誤時機都會害死任勇。
王磊勸說道：“任醫師，我感覺任勇的病情不簡單，上學不合適，應該讓他住院治療，必要時再複查腸鏡。”
“需要住院？還要複查腸鏡？有這必要？專家都說他是心理問題。”
“任醫師，下心理疾病的診斷要非常慎重，很多器質性疾病會因爲精神症狀而誤診爲心理疾病。”
“比如謝妍的妹妹謝慧，明明是畸胎瘤導致的自免腦，卻因爲腦炎引發了精神症狀，在市裡被誤診爲抑鬱症。”
這事是昨天發生的，任醫師還是第一次聽說，聞言吃驚道：“還有這事？自免腦是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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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自身免疫反應導致的腦炎。”
王磊沒想到任醫師連自免腦都不知道，頓時生起一定要把他趕離門診的想法。
任醫師緊張地問道：“我家任勇不會也是自免腦吧？”
“可能性很小，但我估計腦部也有問題，頭痛就是因爲腦部病變引起。”
任醫師更緊張了，撈救命稻草似的反駁道：“CT腦電圖都正常，還會有什麼問題？”
“暫時無法確定，”王磊攤了攤手：“所以要住院觀察呢。”
見任醫師意動，王磊又加了個理由：“而且你家任勇跟謝慧不一樣，他其實沒有明顯的精神症狀，只是自己感覺到情況不對，同時也無力上學。”
“這種情況下，憑什麼判斷他是因爲心理問題而不肯上學的，就憑醫生找不到原因嗎？”
“任醫師，這可是你親兒子，你確定要拿他的生命冒險？”
任醫師當然捨不得任勇，他只是使盡力氣都找不到原因，被檢查結果帶偏了，這時連忙搖頭：“不能冒險不能冒險，那就住院！”
“行，我去給他檢查……”王磊看到下一臺手術的病人已經躺到手術牀上，改口道：“那你就自己先辦手續吧，具體處理等我完成這臺手術再說。”
“好。”任醫師離開手術室，找到護士長李娟。
李娟爲難道：“任醫師，真的沒牀位了。非要住的話，只能在走廊上加牀。”
“走廊加牀？”任醫師不敢置信地問道：“咱們謫仙醫院，居然也有走廊加牀的時候？”
“是啊，外科病人特別多，還都是壓牀的骨科病人，聽說江院長他們已經在商量擴建醫院了。”
“擴建醫院？這天，真要變了！”
任醫師在謫仙醫院工作幾十年，從來都是牀位空閒醫生空閒，還是第一次聽到擴建醫院四個字。
李娟笑道：“變天是好事啊，說明王磊他們有真本事，你家任勇的問題，說不定他們還真的能解決。”
“就算王磊解決不了也不怕，”李娟伸手往天花板指了指：“王磊在一院的關係硬得很，實在不行，他應該可以請來一院最頂級的專家。”
“對對，上次在縣醫院的一院專家只是副主任醫生，上面肯定還有更強的。”
任醫師豁然開朗：“我們鄉下醫生，關係無論如何也夠不到省城，就算去了一院，也很難找到最頂級的專家，還不如請王磊幫忙。”
“就是這個理。那，就在走廊加張牀？”
“行。”
約莫半小時後，王磊來到任勇牀前。
任勇無精打采地說道：“王醫生，他們說你本事很大，你能救我嗎？”
這個，目前還真沒有把握。
三賤客中的癌不用說，即便那倆，能早期準確用藥還好，如果真的侵襲腦部，並且病變發展到一定程度還沒用上藥的話，照樣有送命的危險。
“能！”
“可你都不知道我是什麼病。”
“我會知道的。”
王磊又給他簡單檢查了一下，依舊沒有發現異常。
檢查過程中，任勇全程閉眼，象一塊木頭一樣任由王磊擺佈。
要不是剛開始說了幾句話，並且呼吸心跳正常，簡直要以爲他已經死了。
王磊心裡暗暗奇怪：爲什麼他的精神如此萎靡？
一般來說，如果精神狀態差到這個程度，那病因本身，應該是非常嚴重，嚴重到可以輕鬆查明瞭。
但什麼都查了，就是查不到病因。
這是又一種形式的症狀與體徵不符。
什麼病會這樣？
結核？
任勇的牀位就在護士辦公室外面，王磊擡頭對裡面喊道：“曉燕，給任勇查個血沉。”
曉燕提醒道：“王醫生，他已經查過好幾次血沉了。”
“再查一個。”
“好。”
“結果出來後，直接到手術室告訴我。”
“好。”
被王磊的叫聲驚醒，任勇再次睜開眼睛：“王醫生，給我查什麼？”
“看看有沒有結核，”王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病因所在。”
任勇將信將疑地嗯了一聲，目送王磊走向走廊盡頭的手術室。
一個多小時後，曉燕來到手術室，對正在手術的王磊彙報道：“王醫生，任勇的血沉結果出來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