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七八年前讓溫暖給親情、愛情、友情按重要性來排個順序,溫暖一定會說,親情最重要,愛情和友情則次之。
因爲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無私的、不求回報的愛,只有爲人父母給與兒女的那種才真正稱的上。某位母親爲了接住從樓上掉落的孩子,百米速度可超博爾特;某位父親爲了尋找被人拐走的兒子,可以苦苦尋找了七年還不放棄……
在溫晴還沒有來到溫家之前,溫暖是生活在一個即使沒有媽媽也很幸福的家庭裡。有一次和溫世遠一起看電視劇,裡面的女主爲了和男主在一起,哭着喊着不顧父母的反對非要和那人在一起,也不管父母的擔心與憂慮,甚至和父母反目成仇。
溫世遠隨即問她若他反對她嫁給陸霆禹,她會不會像電視裡的女主一樣不要他了。她撲進溫世遠的懷裡撒嬌的道:“溫暖最愛爸爸了,非要做一個選擇的話,溫暖會選爸爸。”
溫世遠摟着她笑得像一尊和善的彌勒佛,語氣裡充滿了愉悅和滿足:“我的乖女兒真的沒白養啊……”
那時候,她真的好幸福,也覺得自己長大了會是一個孝順乖巧的女兒。
然而,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變得面目全非……
她十五歲的時候帶着滿腔憎恨和怨氣,離開故土,做好了再也不回家的打算。
可剛到陌生的過度不到二個月,她就想家想的半夜躲在被子裡哭,好想跟爸爸打電話說她想回家。
睡不着的時候她會回憶往事,會思考爲什麼一夕之間奶奶對她冷淡了,爸爸也不管她了,總結來總結去,她問自己,是不是在奶奶和爸爸的眼裡,她成了叛逆的壞孩子,她不學無術,所以他們對她失望了。
爲了重新得到奶奶和爸爸的疼愛,她又變回了曾經的溫暖,積極向上努力學習,第一年就拿到了獎學金,接到通知的那一刻就給家裡報喜。
然而,電話是奶奶接的,迴應她的興奮和喜悅的,只有冷淡的、不耐煩的語氣。
彷彿一盆冰冷的水迎頭潑下,瞬間澆熄了她滿心希望……
再後來,她往家打的電話越來越少,有很多時候不是她不想打,而是害怕,怕極了那種滿懷歡欣和期待被冷水潑滅的感覺……
即使聯絡少了,可逢年過節還有奶奶和爸爸的生日,她手頭再緊,寧可幾個月只吃最便宜的伙食,也會郵寄精心挑選的禮物給他們。她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算關係破裂再厲害,他們還是她的親人、長輩,養過她疼愛過她,她該盡的孝道還是得盡到。
哪怕是一年前奶奶和爸爸逼她找江慎潛規則,她心死如灰,不想再回溫家,也沒想過真和他們斷絕關係,努力壓抑着對親情的渴望。
然而,今天在面對偏幫外人的奶奶,還有站在一旁冷眼看她任人欺負的爸爸,那一刻,她真的傷透了心。
親情,沒有人不想要。
可她,好像真的都失去了……
溫暖傷心的抽噎着,不說話。
她不想這樣沒出息,在顧翊宸的面前掉眼淚,好像在博取他的同情。但她又怎麼也止不住洶涌而出的淚水。
“爲什麼哭的這麼傷心?”顧翊宸空出一隻手溫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珠,柔和的低沉之音裡又透出幾分堅決:“告訴我!我要聽實話。”
溫暖徐徐的仰起淚流滿面的小臉,淚水矇住她的眼,顧翊宸的臉也變得有些模糊。她緊緊咬着脣瓣壓抑着哭泣,深怕一開口,滿腔的苦水就會通通倒出來。
顧翊宸一下下幫她擦着眼淚,越擦越多。
喉間像是堵上了什麼東西,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媳婦,別哭了,啊。”
他不勸還好,這一勸,溫暖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下一刻,他將她攔腰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順手扯過桌上的餐巾紙紙擦了擦她哭花的臉,然後側過頭噓了一聲:“媳婦,你聽,是什麼聲音。”
溫暖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來,一邊抽噎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
過了半晌,她哽咽的問:“什……什麼聲音?我什麼也沒聽到啊。”
“真沒聽到嗎?”顧翊宸環着她,收緊雙臂,神秘兮兮的又道:“噓,靜靜的聽一下,絕對有聲音。”
溫暖止住哭泣的聲音,屏着呼吸又聽了聽,“沒啊,沒什麼奇怪的聲音啊。”
溫暖掙了掙自己的手,掙也掙不開。擡頭對上他這樣的眸子,猶如掉進了某種粘稠的漩渦,忘記了一切反抗,渾身發軟的窩在他的懷裡。
他結識的胸膛,寬闊而溫暖,一點點驅走她心底的寒冷。溫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爲受了太多打擊,所以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對他產生比想象中還要多的依賴。
顧翊宸稍稍低頭,脣瓣落在她的眼角,吻去還掛在那裡的一滴眼淚。
是苦澀的味道,直苦到內心最深處。
手臂不由的收緊,“媳婦,和我說說,到底是誰傷了你的心,老公去替你報仇。”
“顧先生,你好暴力啊……”溫暖仰頭望着她,小手不受控制的緩緩伸出,撫摸起他刀削般立體的臉頰,迷濛的眼神也漸漸有了神采,專注在他的臉上。
Wшw ●TTkan ●℃O
顧翊宸的皮膚比大多數女人的都要好,別說痘痘,連一個粗大的毛孔都看不到。偏他又生的英氣十足,所以沒有一點娘娘腔的味道。
這個男人真的是屬於她的嗎,會持續多久?
不依不饒的又問了一遍:“媳婦,是我惹哭你的嗎?”
溫暖搖了搖頭。
“那是誰?”他凝着她哭紅的眼睛,眉頭緊鎖。
溫暖再次仰起臉定定的看他。
顧翊宸平時不是這麼糾結的人,有的時候問什麼事,她若不願說,他鮮少追問第二遍。
剛纔卻連續問了幾遍,顯然,他很在意她爲何哭。
溫暖的心湖泛起漣漪,好像夏天到了,有暖流注入了進來。
她鼓起勇氣,問道:“顧翊宸,你喜歡我嗎,發自內心的。”
“不是喜歡。”顧翊宸在她臉色微變之際,鄭重其事的又說:“是愛。”
溫暖有點緊張,小手無意識的抓住了他的衣服,緊緊的。
“那你,會一直愛我嗎?”
“你想要語言上的保證?”顧翊宸不答反問:“你相信男人掛在嘴邊的保證嗎?”
溫暖靜默不語了。
“我愛不愛你,怎麼愛你,一直在用行動表示,我相信你應該看到了。”
他曾經也像別的男人一樣,因爲害羞或因爲自尊,在自己愛的人面前藏着掖着,結果卻只是把她推到別人身邊去。
而一個女人,只有讓她清楚的感知到一個男人是真心愛她的,她纔有可能感動,由感動到喜歡,最後甚至愛上這個男人。
偏偏溫暖還算是遲鈍女人這一卦的,他就更需要表現的明顯一些,毫不吝嗇的表露自己對她的真心。而他也相信,再粗枝大葉,再遲鈍的人,也該從他平日裡的所作所爲發現他的真情實意。
溫暖雖然沒有說話,眸底卻有盈盈的光在跳躍。
“那你呢,經過這麼長的時間相處,有沒有喜歡我一點?”
追了溫暖這麼久,顧翊宸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爲陸霆禹在溫暖的心裡駐足了太久,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他也緊張起來,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等待答案。
溫暖已經剋制不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也學他,用行動來表達。
嬌柔的身軀順從的依偎到了顧翊宸的懷裡,小臉也幾乎貼到他的脖子上,肌膚相接,無比親暱。
她聲音柔軟的彷彿剛採摘下來的棉花:“顧翊宸,你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因爲,我只有你了。
這句話,她暗暗的藏在了心底,很怕一說出來,被他掐住自己的軟肋。
都說受過感情傷害的人,在感情方面就會變得格外小心。
溫暖也是如此。
在被最親的家人和癡戀了多年的男人傷害後,再遇到一個好男人,就算心裡明明清楚他值得託付終身,還是猶猶豫豫的舉步不前。
而她也知道,這對顧翊宸來說,很不公平。
溫暖思及此,眸光一斂,忽然想大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