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二人要走進病房,陸霆禹突然喊了一聲:“爸!”
陸海天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精銳的眸裡有着令人心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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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父子,陸霆禹瞬間明白了爸爸的意思,衝他輕輕點點頭,暗自鬆了一口氣。
聖心療養院的病房,高檔的更像頂級酒店,大套間裡,客廳臥房衛生間,應有盡有。窗外是鬱鬱蔥蔥的大樹,微風帶來清新的氣息,知了不停的叫。
溫暖坐在沙發上,對面,就是陸海天。
“溫暖,你剛纔什麼時候到的?”陸海天想起自己和顧清淑爭吵的聲音那麼大,後來發現門還沒關,心裡就有些隱隱不安。
“爸……”一直低頭不說話的溫暖擡起頭,念着剛纔陸海天跟顧清淑那麼爭吵都沒事,這纔敢娓娓道出:“對不起,我堅持不下去了,我想和陸霆禹離婚。”
說出這番話,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陸海天,提防他突然暈倒什麼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陸海天聽到她的話,一點都不吃驚。或者說,他早就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沒必要吃驚。
“陸霆禹那個畜生做出這些對不起你的事,你提出離婚也無可厚非。”陸海天無奈的嘆息一聲,幾天不見,整個人好像又老了很多。
“溫暖,我知道你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一旦下定決心去做的事,就很難回頭。可爸還是*着老臉再求你一次,這次就原諒霆禹,別和他離婚。行嗎?”
讓一個病弱中的老人這樣求自己,溫暖有些難受,緊咬脣瓣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的爲難和掙扎,陸海天都看在眼裡,思緒一轉,語氣更柔了幾分:“至少別現在離。自從爆出陸霆禹出軌的消息後,短短的三天,陸氏就接連受到各種衝擊,若是再傳出你們離婚的消息,只恐怕,陸氏再也沒有回天乏術之力。”
溫暖很想問面前的男人,當年讓她和陸霆禹結婚,到底是不是爲了陸氏。可有些事若是說破,也許只會讓人難堪。
他拖着大箱子出現在她公寓面前的畫面,總在眼前閃現,揮之不去。
陸海天見她有所鬆動,快馬加鞭的又勸:“溫暖,一年,就一年,你再和陸霆禹相處一年,啊。等一年後,霆禹出軌的事被人遺忘,你們再偷偷把婚離了,可以嗎?”
時至晌午,外面的知了叫的更歡了,吱吱的叫得人心煩。
過了許久,溫暖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一年的時間,就當償還陸海天的恩情好了。這樣,以後她也可以不用惦念着欠他人情,連走都不心安。
陸海天見她點頭,眼底浮出一片笑意。
“既然你同意了,就別住酒店了,搬回家來吧。不然,讓外人看到你出入酒店,只會多想。”
溫暖不知道陸海天是怎麼知道她住在酒店的,但也沒有多問,反而問了些公司的情況,陸海天只說讓她好好休息,不用想那麼多。
她起身告辭,陸海天送她到門口,順便把一直守在門外的陸霆禹叫進來。
陸霆禹走到溫暖的面前,叮囑了一句“等我”,這才走進病房。
門一關上,陸海天柔和的表情就消失了,神色嚴肅的盯着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我已經給你爭取了一年的時間,能不能挽回溫暖就看你自己的了。”
對着陸海天,陸霆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聞言,只冷漠的嗯了一聲。
“溫暖已經答應回家住,一會兒你陪她去酒店收拾行李,還有,過二天不是黎飛的生日嗎,你帶上溫暖。”
陸霆禹知道他的用意,無非就是讓他們夫妻一起在公衆面前亮相,他們要離婚的謠言就會不攻自破,利於風雨飄搖中的陸氏的穩定。
“溫暖生你的氣是應該的,你自己多主動點。等你們親密的出現在衆人面前,別人的念想也就會斷了吧。”陸海天頓了頓:“你說的那個惦記着溫暖的男人,到底是誰?”
陸霆禹若有若無的扯了下嘴角,並未回答。
他怎麼可能說的出,他懷疑自己的親舅舅在窺視他的妻子呢。若說了,陸海天一定會罵他跟顧清淑一樣黑白不分,竟想一些不着邊的事。
惦記着門外的溫暖,陸霆禹說了打進門來的頭一句話:“沒別的事了吧?”
他的語氣有些冷淡,陸海天卻習以爲常,走到牀邊坐下,揮了揮手:“既然不想毀掉這場婚姻,你就好好對溫暖。”
“我又沒有求你幫忙。”陸霆禹拽拽的丟下這句話,走出了病房。來到門外,卻沒有看到溫暖的身影。
溫暖怎麼可能等他,早就下樓和項美美匯合,往帝江酒店去了。
項美美得知她又要回陸家,簡直跟吃了爆竹似的,噼裡啪啦一頓數落:“溫暖,你的腦子被丟在英國了嗎?怎麼回國後竟做這些缺心眼的事。”
“我只想還爸一個人情。”溫暖幽幽的說着,望向窗外往後倒去的街景,這個她從小生活的城市,令人熟悉又陌生。
一片樹葉透過車窗鑽進來,在空中飄了兩下,才緩緩的降落。
溫暖低頭盯着腿上的綠色,覺得自己還不如這個樹葉,因爲它再怎麼漂泊,最後都會落葉歸根。
而她呢,她該在哪裡紮根?又什麼時候能紮根?
原以爲和陸霆禹結婚後,她就有了自己的家,那種在外漂泊的不安,也會隨之遠去。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經成爲大海上的一葉小舟,孤孤單單,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只能隨波逐流。
……
車子到了酒店,溫暖一想到又要回到那個只給她帶來孤單和恥辱的陸家別墅,就有些煩躁。
“美美,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不用管我,先走吧。哪天有空我再請你吃飯。”
知道溫暖不喜歡把自己的脆弱展現在別人面前,項美美拍了拍她的肩,“那你有事再叫我。”
溫暖目送美美離開,回到酒店房間,簡單的行李卻足足用了三個小時來收拾。然後,她又洗了一個澡,直到只早上進了一點粥的肚子餓的咕咕叫,這才拖着行李箱慢吞吞的來到樓下。
沒想到,陸霆禹正坐在大堂的沙發上,一看到她出現,就款步走到她面前。
“給我。”他說着就要接過溫暖手裡的行李箱,溫暖卻下意識的躲開,語氣淡淡的,帶着明顯的疏離,“東西不重,我自己來就行。”
“那也給我。”陸霆禹很堅持,大掌伸向行李箱的拉桿。而他這種堅持,讓溫暖不由的想起了他堅持不跟她離婚的事,心裡騰起一片怒火。
“我說不用就不用。”她固執的抓着拉桿,正想把他推開,卻瞥到一夥人推開酒店旋轉玻璃門,走了進來。
爲首的,長相俊美,穿着白襯衫黑西褲,不是顧翊宸還能有誰!
彷彿有某種感應似的,原本微側着頭跟旁人說話的男人,忽然擡起頭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溫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心驚,一下鬆開手,行李箱就落到了陸霆禹的手裡。陸霆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攬住溫暖的肩膀,“走,我們回家。”
溫暖剛想甩開肩上的手臂,腦海裡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她瞬間停下所有的反抗不說,還順勢往陸霆禹的懷裡縮了縮,在外人眼裡,他們要有多親密就有多親密。
陸霆禹低頭凝視主動依在自己胸膛上的女人,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把她摟得更緊了。
只是才走了二步,當看到迎面走來的男人時,他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溫暖又往他懷裡靠了下。其實,她做這個動作時很輕微,可他偏偏察覺了出來。
陸霆禹神情冷峻,警惕的盯着立在面前的男人。
顧翊宸即使面帶柔和的笑容,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還是令周圍的氣壓低了幾分。
他先看了看陸霆禹,視線又掃向溫暖,眼底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暗沉。
“暖暖,這麼急着換酒店,是我們酒店哪裡做的不好嗎?你可以告訴我,我會立即派人去改進。讓客戶滿意可是帝江酒店永恆的追求。”
語調緩和溫柔,說辭有些公式化,顧翊宸攔住他們,好像是爲了挽留客戶纔來意思意思的詢問下客戶的意見,可不管是陸霆禹還是溫暖,都覺得他的目的不是那麼簡單。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跟他再見,早上他吻自己的那一幕,不受控制的在眼前盤旋。溫暖有些不敢看他,又不得不逼自己看他,唯恐別人看出他們兩人之間有問題。
“帝江酒店是本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哪裡需要我們提意見。”她還沒想好怎麼應付他,陸霆禹先冷冷的開了口:“不過,再好的酒店,畢竟是酒店,哪裡有家的溫暖。”
陸霆禹不矮,一米七九的個頭,但還是矮了顧翊宸小半頭。
他挑釁的微揚下巴,“不好意思了小舅,我們回家去住了,不能繼續照顧你的生意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唯有“小舅”二個字被他故意咬得很重。
說完,他低頭親親懷裡女人的臉頰,“寶貝,乖,和小舅說再見。”
溫暖渾身僵硬,使出所有的力氣,纔沒讓自己躲開他令人做嘔的親吻。
還聽話的說出四個字:“小舅,再見。”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其實根本沒有臉上看起來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