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滿滿的期待感,更多的是緊張感,露娜輾轉反側,很是廢了一番功夫纔在疲倦的促使下,安詳的睡去。
三眼黑鴉無聲無息的落在房樑上,歪着腦袋打量着她。
姓名:露娜·海姆沃斯。
信仰神:純真少女的夢境之神,千巫主宰,雄偉之克雷姆。
信仰度:8%(輕信)
喪失度:21%(愉悅)
特質:未激活
潛力:★★★
篝火邊的對話全數落在秦頌的耳中,露娜並沒有讓他失望,很明智的擯棄了原來對光芒之神的信仰。
虛無的相位觸鬚,在黑暗中緩緩的浮現,輕輕的點在她的額頭上。
閃爍着無數星光的湖邊,露娜和神明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周圍的環境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但露娜變了,她的獨角獸不見了,鎧甲和騎士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潔白色的,優雅的天鵝絨長裙,襯着她的皮膚愈發的溫潤如玉,那一頭天藍色的蓬鬆捲髮,帶着一頂用樹枝編成的王冠,像是一個精靈少女般,美麗動人,高貴優雅。
她的表情很恬靜,那略帶嬰兒肥的臉,透着幾分可愛。一雙有神的眼睛,滿含着期待的目光,在岸邊不斷的逡巡着,尋找着。
“自然和生命,擁抱着你,我的孩子。”
那虛無縹緲的聲音,從滿布腥星辰的湖面,光芒閃爍的林間,傳入露娜的耳中。露娜的眼中帶着幾分困惑,似乎因爲看不到那個高大的形象。
“孩子,那不過是我億萬化身之一。”
聲音中透露着濃濃的逼格,但真實情況只有秦頌知道,具現形象要耗費不菲的心智。既然露娜選擇了相信,那麼能省一點兒就省一點兒,或許這樣才顯得更加神秘。
“我高居夢境之巔,俯視着衆生一切。天空蒼穹,太陽月亮,丘陵山脈,平原海洋,雨和露,寒和暑,火與熱,凍和冷,夜和晝,光和暗,所有的生命,皆是自然的賜予。而我——掌控一切。”
“這太偉大了,尊貴的主上。”露娜優雅的行禮:“我——露娜·海姆沃斯,願以家族的榮譽起誓,我願意皈依於您——追尋自然和生命的秘密。”
“我已預料到這一切,孩子。自然是你的宿命。”
果然是這樣嗎?露娜心裡涌上難言的激動,這正是她自己的感覺啊,原來這一切都是神明早已安排好的。
“您真是全知全能,偉大光耀的神明啊。”
經常陪着父母去聖靈禮拜堂做禮拜的露娜,脫口而出讚美的話,但是——是用來形容光芒之神阿祖瑪特的。
露娜很快就反應過來,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不,抱歉。偉大的神明,原諒我的褻瀆,那是讚美光芒之神的讚詞。”
上古之神之間的競爭是永遠都不可改變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秦頌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打壓對手的機會。
“孩子,黑暗可以矇蔽你的雙眼,光芒同樣可以矇蔽的雙眼。當你直視熾烈的光芒,它並不能給你照亮前路,反而會灼傷你的眼睛。”秦頌的語氣變得十分冷漠,甚至有些刻薄:“是我創造了光芒,我熟知光芒的一切。”
露娜突然反應過來,神明曾說的那句話——我說,要有光,便有了光。
那麼,光芒之神——究竟是什麼?
“僞裝者高居華麗的神殿,以光明爲欺詐的外衣,張開它貪婪的長滿膿瘡的巨口,吞噬着不屬於它的血肉。”
“僞……僞裝者?”露娜吃驚的張大嘴巴,這個爆炸性的信息,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消化。
“孩子,這世界自黑暗中誕生,因我偉大的神力而分開天地。我的金色之瞳化爲太陽,你們的世界圍繞着它旋轉。我照耀着自然和生命,茁壯成長,卻從不索取回報,反會慷慨無私的賜予你們成長的智慧,我爲你們的每一步成功而感到愉悅,每一次失敗而感到悲傷。”
露娜的認知徹底被顛覆了,在聖靈教會的宣揚中,明明是光芒之神圍繞着世界旋轉,把光明灑在每個角落。
對,聖靈教會宣揚的即是地心說。而秦頌揭露了日心說的事實。
“天哪……這……這……”露娜滿心說不出的震驚:“您……您是說,太陽纔是世界的中心嗎?”
“正是如此。”秦頌篤定的聲音傳來:“那代表着光和熱的金色之瞳,遠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偉大千倍萬倍,就連月亮都要藉助它的光輝,在能在黑暗的天幕中熠熠生輝。”
露娜嚥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道:“那全知全能的聖靈眷顧者……”
“全知全能?”秦頌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語氣充滿嘲諷:“自然和生命的奧妙,遠非僞神可以描述。這世界上,沒有神可以稱爲全能!”
露娜驚訝的問道“啊……連您都不能嗎?”
“是的,孩子!”秦頌給出了確定的答案:“比如,我並不能毀滅我自己。”
“啊,這個……”露娜瞠目結舌,不過心裡卻愈發的相信了,是啊,假如一個全能的神不能殺死自己,那他還能稱爲全能嗎?可要是能殺死自己,更不能稱爲全能吧?
“智慧纔是世界的終極,而我則是智慧的掌控者。”吹噓全能萬能什麼的,遇上聰明人是會出岔子的,所以秦頌從來都不觸碰這個雷區。
“可是……偉大的神明,我並不是質疑您的智慧。”露娜誠實的將王都的關於聖靈的讚美講述了出來:“所有人都稱聖靈爲全知全能,偉大光耀的存在,就連教皇手中的聖靈啓示錄上,都是如此記載啊。”
“露娜——學會思考,你很容易就能看到破綻。”秦頌拋出了著名的神之悖論:“要證明這個謊言很簡單——假如一個神是全能的,那麼他是否可以創造一塊他舉不起來的石頭呢?”
創造一塊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
突然之間,露娜的腦子像是被閃電擊中,一個令她都感到可怕的答案在心裡浮現。
無法創造等於不是全能。
可以創造,那麼他舉不起來,等於不是全能。
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不是全能。
我的天哪!
露娜的世界觀一瞬間就被顛覆了,這樣簡簡單單的問題,竟然直接就否定了所謂的全能——那麼,這一切不就是個謊言?
一時間,露娜的認知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那對光明之神的信仰,因爲一個存在明顯悖論的謊言,開始崩塌。
事實上,這個石頭悖論並不嚴謹。可以有多種方法回擊,比如神的意志,人類不可理解;或者舉不起來的石頭只是人類的邏輯,神可以創造一種既可以舉起來,又可以舉不起來的石頭,聽起來很矛盾,但人家是神的邏輯,跟人不一樣。
或者最簡單直接的反駁——因爲神是全能的,所以世界上不存在神舉不起來的石頭,既然不存在,就談不上創造了。
“露娜,實際上,這是很簡單的一個帶有欺騙性的悖論。”秦頌終於說出了他的最終目的,畢竟他也是神,不能砸自己的飯碗:“安定你的內心,相信你的眼睛,在自然的智慧中,你會獲得許多明悟。一個真正的神明,並不是依靠吹噓和僞裝,而是真正的無私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