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愛麗絲。”
久違的聲音,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琳達那扇塵封已久的心門,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敞開了,解放了,自由了。
愛麗絲睡的很香甜,在入睡前她就有種預感,今夜神明將會降臨於夢境。秦頌小心翼翼的趴在她的枕邊,望着那張恬靜可愛的小臉。她的確和那些傲慢自大的貴族不同,或許是見過黑石堡經歷的太多苦難,讓她擁有了一顆仁慈善良,平易近人的心,卻又不失貴族該有的優雅氣質。
觸手怪和美少女,這兩種反差極大的物種,似乎建立了某種奇妙的羈絆。這讓秦頌開始有了溫暖的,導師和學生之間的,朋友和朋友之間的情感,在這個陌生的黑暗時代裡,孤獨的心似乎找到了久違歸屬感。
“偉大的神明啊,愛麗絲在尋求您的指引。”虛無的夢境之中,愛麗絲在尋覓着期待中的聲音:“我嘗試了您的啓示,還未看到結果。但我毫不質疑您偉大的學識。”
“愛麗絲,時間會證明一切。”秦頌的聲音平和悠遠,就像一位學者面對欣賞的學生:“但那還遠遠稱不上偉大,在真正燦爛的,巨龍後裔創造的文明中,那僅僅是毫不起眼的微塵。”
“請允許我讚美那偉大的文明。”愛麗絲滿臉神往,語氣憧憬:“我無法想象,但是我確定,他們創造的一切,一定無比的震撼人心。”
“愛麗絲,我感覺到你掌握的神力,在逐漸增強。”秦頌開始切入正題,引領愛麗絲走上真正的,通往輝煌的道路:“是時候去運用它,用這把充滿魔力的黃金之匙,打開創造之門。”
“愛麗絲聆聽您的啓迪。”愛麗絲的語氣充滿期待,她對於那奇妙的將金屬變軟的神力,掌握的愈發熟練,雙手也愈發靈巧。
“我曾化身爲凡人,遊歷在巨龍的文明中。從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到高貴智慧的賢者,我注視着他們經歷的一切。但是——城堡不是一天建成的。愛麗絲,你的雙手和我的神力,將鑄造出第一塊基石。”
秦頌開始搜索記憶,回想着見過的那種手搖式榨汁機,手柄、螺旋刀刃、錐形機身、進料口、出汁口、出渣口,以及固定基座。
每一個細節都需要精準的還原,秦頌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疲倦度在上升,凌晨恢復的11點心智,隨着他的記憶開始消耗。
消耗心智值1。
消耗心智值1。
消耗心智值1。
在剩餘心智值定格在6點時,秦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腦海裡的記憶,翻騰起來,攪動着虛無的夢境中,霧氣開始盤旋。
愛麗絲全神貫注的等待着,觀察着那盤旋的霧氣。徐徐的,慢慢的,一個造型古怪的金屬物體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從來都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物品,但卻沒有發問,而是耐心的等待着神明的答案。
“愛麗絲,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什麼?”秦頌並沒有直接給予答案,而是拋出了一個經典的問題。
愛麗絲凝眉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語言。我們擁有語言,可以交流。”
秦頌笑了起來:“這的確算是一種答案,但卻不完全正確。動物之間,同樣也有語言,狼的嚎叫,老虎的咆哮,就連昆蟲振翅摩擦的聲音,都可以視作一種語言。”
“勞動,耕作,我們會種植。”愛麗絲想到了田地裡辛勤勞作的農夫:“我們會翻地、播種、澆水、收割,在磨坊裡磨成粉,在焗爐裡烤成麪包。”
“很好的答案!”秦頌毫不吝嗇讚賞:“那麼勞動依靠的是什麼呢?”
“是農夫。”愛麗絲下意識的回答,說完又覺得不太準確:“還有耕牛。”
“是的,這很重要。”秦頌不再賣關子,直接點明主題:“但如果沒有工具呢?農夫怎樣翻耕土地,又怎樣收割莊稼,怎樣磨成麪粉,又怎樣烤成麪包呢?”
“工具!人之所以能夠種植,在於他們掌握了犁、鐮刀、石磨的製作和使用方法。同樣的,這可以延伸到文明的每個角落。鐵匠沒有熔爐和鍛造錘,就無法生產盔甲和兵器。裁縫沒有針線,就無法制作衣服被褥。工匠沒有鑽子、鑿子、鋸子,就無法生產桌椅牀榻。建築工人沒有腳手架,就無法建造城堡。”
愛麗絲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一直以來她都認爲人是一切的根本。現在看來,沒有這些工具,他們會怎樣?衣不蔽體,無處安家,在荒野中艱難求生,那和動物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呢?
“您的智慧令我讚歎!”這種新奇的,又如此符合邏輯,令人無法反駁的觀點,給了愛麗絲極大的啓迪:“使我透過迷霧,看清了真相。”
她的目光聚焦在那漂浮着的古怪金屬物上,毫無疑問,這一定是某種工具!而她則擁有隨意塑造金屬的能力,也就是說,神明在指引她,去創造這樣的一種工具。
“愛麗絲,富有臂力的人只能戰勝一人,富有智慧的人所向無敵。而工具,就是智慧的結晶。在你的面前,就是一種簡單的工具,但它卻擁有無限的潛力。”秦頌開始了詳細的講解:“我看到了你和琳達在工作間的忙碌,你們用雙手和簡陋的石器榨取果汁。而現在,我將給你展示一種全新而高效的工具。”
漂浮在霧氣中的榨汁機受秦頌的操縱,緩緩的移到愛麗絲的眼前,以讓她看的更加清晰。然後,秦頌很奢侈的耗費1點心智,在空氣中具現出一顆和愛麗絲所採摘的一模一樣的野山梨。
野山梨憑空分裂成幾瓣,果核消散,果肉緩緩的落入進料口。然後,那在愛麗絲眼裡奇怪的手柄緩緩搖動,她可以清晰的從進料口看到裡面的螺旋刀具旋轉切削着果肉。
很快,出汁口裡流淌出晶瑩的果汁,而那些榨乾的廢渣,奇蹟般的從前端的出口裡擠出來。
演示完榨汁的過程,那奇妙的榨汁機,突然分解開來,變成結構清晰的構件,展現在愛麗絲的面前,每一個部位以及銜接的方式,都如此的直觀,如此的真實。
“愛麗絲,沒有智慧的蠻力毫無價值。當你真正的開始瞭解智慧的意義,你將堪破迷霧中隱藏的真相。”
榨汁機只是給愛麗絲的練手作品,看似簡單,實際上純手工製作,還是有些難度的。譬如其中的螺栓和螺旋刀刃的原理,就需要她充分的理解到位,才能實際應用。
秦頌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耐心地讓愛麗絲仔細的觀察每一個構件。
當她能夠完美的複製出榨汁機,打好基礎,那麼所有秦頌能夠想到的提高生產力的機械用具,都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愛麗絲幾乎是聚集了所有的注意力,認真的觀察和銘記,她的心裡很緊張,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但同時,心裡也充滿了期待。
愛麗絲用手觸摸着那每一個構件的紋路,並嘗試按照秦頌的演示,耐心的進行着分解和組裝。
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覺得每一個細節都存在於記憶中。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它的形狀,以及所在的位置。
這似乎是一種獨特的天賦,她發現她對機械的構造如此的着迷,組裝擺弄它們,讓她感覺到無盡的樂趣。
當旭日的紅光,透過窗臺,灑落在房間裡。愛麗絲從夢中醒來,在她的腦海裡,神明的啓迪依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