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就要讓他死在你的手下。
我要讓你親自一刀刀將他切碎。
反之亦然。
縱然不是他本人,可這樣欣賞鳧風初蕾殺百里行暮,也真是太爽太痛快了,以至於青元夫人聲音都顫慄起來:“殺,殺快點……哈哈,第一十五個百里行暮……第十八個百里行暮……嘖嘖,這羣複製人真是不堪一擊啊……可是,沒關係,死一個複製人是死,死一萬個也是死,在我看來,這些複製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無非是流水線上出來的產品,要多少有多少,等你把這羣人殺完,我又再複製一批就是了……”
一大羣百里行暮,魂飛魄散。
初蕾砍在他們身上,簡直就如在殺一羣羣毫無意識的豬狗牛羊。
明明能殺了他們,可是,沒人知道她的心情。
當你轉眼,無論四面八方,無論天上地下,全部是同一張面孔,全部是最親最愛的那個人的面孔——尤其,這面孔曾爲了自己付出一切。
明知道是複製人,可看着他們如此慘死,也是心寒膽裂。
可是,她別無選擇。
這披覆制人沒有任何意識,你也不能跟他們講道理,你只能一言不發拼命將他們殺死,否則,他們便會蜂擁而上,毫不留情地將你殺死。
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廝殺,這是一場無法停下來的廝殺。
不止初蕾,就連女祿也已經無計可施。
比起當年絕望到了極點的京都大屠殺更加可怕。
當年,自己還能掌控一切,可現在,自己,爲人所掌控。
掌控大局的,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她不但要登上中央天帝的寶座,還要把一切反對勢力徹底剿滅。
不但要剿滅一切反對勢力,還要把她最痛恨的敵人和對手,以最最殘酷的方式殺死。
最可怕的是,居然沒有力量能阻止她了。
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她的瘋狂了。
就如此時她優雅到了極點的聲音:“咯咯,歷史,向來是勝利者所書寫。每個人一旦掌握了權勢,便掌握了書寫歷史的權利。就像古往今來每一位中央天帝,他們登基之後,所有的歷史都變成了對他們的歌功頌德。可是,他們登基之前做過什麼?他們爲了登基,做出過多少血腥屠戮?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是一代中央天帝。就拿你們的老祖先黃帝來說吧,他先是驅逐炎帝,接着驅逐蚩尤,爲了贏得勝利,他真正是不擇手段。你們知道他當時是怎麼對待蚩尤的嗎?哈哈,他贏得最後勝利之後,活捉了蚩尤。他把蚩尤的頭髮割下來,做成一面旗幟,然後,把蚩尤的胃部剝開做成一塊皮球,讓九黎的小孩們踢着玩;接着,他把蚩尤的心臟剝出來帖在箭垛子上,讓九黎的百姓射着玩,甚至把蚩尤的全身人皮剝下來蒙在一張戰鼓上面,向四面八方敲響這戰鼓的聲音……”
她咯咯大笑:“其實,這些都不是最好玩的,最好玩的是,他居然下令把蚩尤砍成了肉醬,然後,合在當時最流行的一種叫做苦菜醬的東西里,下令讓天下百姓分而食之。誰要是不肯吃,就會被當場處決,也被砍成肉醬,做成苦菜醬,繼續分發給其他人食用。哈哈哈,真可怕,真殘忍,對不對……”
“可是,後來,你們都知道了。黃帝成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位天帝,他被歌功頌德,他被傳揚萬年,他已經成爲地球那羣無知之徒永遠的偶像和神像,成了他們所有人認定的共同的祖先……哈哈,而可憐的蚩尤,則被徹底篡改了形象,成了一個殘忍無比,該死的壞神。就好像他被砍成肉醬都是應該的一樣……咯咯,那些無情的人類,那些蒼蠅蚊子一般令人噁心的傢伙,他們早已忘記了這一切……他們只歌頌強者,他們只崇拜強者……因爲,他們很清楚,強者擁有暴力,你一旦敢於反抗,你就會死在暴力之下。相反,那些德高望重者,那些仁慈善良者,你便可以盡情地辜負他們,反正他們也不會殺你。誰叫你善良呢?你善良你就活該倒黴。你善良你就活該被辜負……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舉起屠殺的大刀?我們何不舉起威力無窮的拳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要是不聽話,我立即將他做成苦肉醬……哈哈,你們看,多好,多好……”
“假以時日,我也會成爲最好最偉大的中央天帝!就像黃帝那樣。因爲,以後的歷史,必將由我來書寫,也只有我才能書寫……在我的筆下,全世界都會傳揚我的豐功偉績,歌頌我的善良偉大……呵,至於今天至於此刻,至於你們這些跳樑小醜,誰還記得呢?就算記得,那也是因爲你們已經永久地被定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面了……”
青元夫人的聲音很低很低。
低得就像是一場淒涼的嘆息。
可這淒涼,卻滿是囂張。
就像是一個人,惆悵於如此輕易便獲得的天下。
我準備了那麼久,準備得那麼充分,本以爲可以大殺四方,結果只來了幾隻蒼蠅蚊子。
你們這些跳樑小醜,根本不配跟我戰鬥啊。
初蕾,已經無暇去搭理她的傷風嘆月。
初蕾,也已經無暇去憤怒她的強者自誇。
她很清楚,青元夫人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她今天贏了,一切的歷史,便成了她手裡的一團脂粉,她想要怎麼塗抹就怎麼塗抹。
今天的所有殘酷屠殺,統統都可以被抹去。
她曾經暴露出的一切狼子野心,都可以被徹底美化。
要醜化一個人,有一萬種辦法;可是,要美化一個人,也同樣有一萬種辦法。
所以,她很清楚,今天自己絕不能死,也不能敗。
自己要是死了敗了,就徹底完蛋了。
一念至此,居然越戰越勇。
白色的複製人,一批批的倒下去。
飛濺的藍色、紅色血液,幾乎染紅了一片片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