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華鋒派人來接薛晨,等兩人見了面後共乘一輛車出發前往卡爾史密斯的住處。
側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薛晨,詹華鋒心裡思動了一下,昨日和薛晨相談甚歡,順勢就邀請薛晨在自己和卡爾史密斯交易時進行把關,免得自己上了老狐狸卡爾史密斯的當。
等到薛晨離開後,他的心腹手下宗禹卻說他太過信任薛晨了,說畢竟太年輕了,未必真的就能夠有那麼好的眼力。
他事後也考慮了一下,薛晨的確年輕的容易讓人無法徹底的產生信任感,但既然已經談好了,總不可能反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車子一路開出了市區,停在了一扇鐵門前,通過鐵門和柵欄,能夠看見這是一座佔地頗大的莊園,四周樹木還繞,中間鋪滿了平整草地,一座三層高的棕褐色的古典別墅矗立在莊園深處。
有人來打開大門,奔馳車一路開到了別墅前幾十米的空地上,當見到有人從別墅裡走出來迎接的時候,薛晨也隨着詹華鋒一起下了車。
來人是一位大鬍子的白人,看起來可能有五十左右歲,精神飽滿,面龐紅潤,嗓門也很洪亮,用英文和詹華鋒打招呼。
薛晨既然連法文都能自學成功,英文自然不在話下。
“史密斯先生,很高興再見到你。”
“我也是,尊敬的客人們,快請進,我已經讓下人準備好了熱咖啡。”
卡爾史密斯引領着薛晨、詹華鋒和宗禹三人一同朝着別墅內走去。
當走到了門口,有一名立在門口的黑人保安拉開了門,當幾個人陸續走進去的時候,突然門旁響起了滴滴聲。
黑人保安警惕的注視着宗禹,說道:“先生,如果你帶槍了,請拿出來,別墅的規矩是禁制有人持槍。”
就在宗禹皺起眉頭的時候,詹華鋒說道:“宗禹,把槍給他保管吧。”
宗禹面色有點不爽的從外套的內襯口袋裡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槍來,交給了黑人保安。
而這個過程卡爾史密斯始終面帶笑意,什麼話也都沒有說。
看到這個情形,薛晨心裡也多少有點訝然,這才更深切的意識到,自己是在美國,和國內是大不相同的,在這裡槍支是很氾濫的。
這一回,幾個人順順利利的走進了別墅內,腳下踩着紋飾着一艘雙桅戰船的羊毛地毯,坐在了富麗堂皇的客廳沙發椅上。
女傭及時的端上了剛煮好的熱咖啡,給每人都倒了滿滿的一杯。
卡爾史密斯慵懶的靠在沙發椅上,恨不得將整個身體都陷在裡面一樣,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咖啡,看了薛晨一眼,說道:“詹先生,這位是?”
詹華鋒思慮了一下,說道:“這位是我從國內來的一個朋友,聽聞史密斯先生有許多珍藏,所以想要欣賞欣賞。”
史密斯笑了笑,絲毫不掩飾的說道:“不錯,我是有很多很多的珍藏,其中一半都是來自你們華夏國度,是我先祖得到的戰利品。”
聽到卡爾史密斯帶着一絲傲慢的話語,詹華鋒神情不爲所動,反倒是擔心薛晨受到刺激,用餘光看了一眼卻見到薛晨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安然自得的在喝咖啡。
薛晨雖然對那段歷史也感到很憤懣,但還不至於因爲此人的幾句話就動怒,心性也沒有那麼稚嫩。
他隨意的掃了一眼客廳,就見到各處擺着一些藝術品,有雕像,有瓷器,牆壁上也掛着幾幅畫,中西都有,因爲距離的遠,他也無法完全確定真假,大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卡爾史密斯的確是有着非同一般人能企及的收藏。
喝過了一杯咖啡後,詹華鋒提出了約定好的交易
卡爾史密斯聳了下肩膀,站起身一邊說道:“瑪麗今天煮的咖啡這麼好喝,我本以爲極爲還要再來一杯的,既然詹先生想要儘早的進行交易,那好吧,隨我來。”
卡爾史密斯率先上樓,薛晨三人也跟在後面。
當走到二樓拐角的時候,薛晨注意到窗臺上擺放着一個陶塑的雕像,一個擊缶的男童,一眼就看出來應該是一件唐代的老物件,不由得搖了下頭。
幾個人一路上了三樓,來到了一間書房,書房的中間擺放着一張很大的方桌,上面擺着一些東西。
卡爾史密斯走到方桌旁,笑容和氣的對詹華鋒說道:“詹先生,這是我爲您準備的五件古玩,任您挑選,這可都是我的珍藏,一般人我都不會給他看一眼,也只有詹先生這樣的貴客,我纔會答應做一次交易。”
詹華鋒客氣的說了一聲謝謝,心裡則是輕哼一聲,他太清楚卡爾史密斯的爲人了,喜歡的是金錢,只要有買家,肯出合適的價格,就會肯賣,在這些年裡,只怕出手的古玩有幾十件了。
當然,據他了解,這其中至少有六成的買家上了當,都買到了贗品,所以他不會被卡爾史密斯的笑容所欺騙。
薛晨陪同着詹華鋒走到了方桌前,只見到上面擺放着五件古玩器物,大略的一掃,兩件書畫作品,一件瓷器,一塊玉璧,還有一方硯臺。
卡爾史密斯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笑容可掬的說道:“詹先生,請您隨意挑選,放心,我們是老朋友了,我一定會給您一個十分低廉的價格的。”
對卡爾笑着點了下頭後,詹華鋒也欣賞起桌子上擺放的五件古玩器物,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件瓷器,小心的拿在了手裡。
卡爾史密斯稱讚道:“哦,詹先生,您真的是好眼力,這可是你們國家清代的精美瓷器,青花瓷。”
“青花瓷……”詹華鋒點點頭,看着瓷器上描繪的青色梅花圖紋,他自然知道青花瓷,也感覺的確挺漂亮的。
薛晨只看了一眼那個青花瓷的天球瓶,就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詹華鋒這件是贗品。
詹華鋒見薛晨認爲這是一件贗品,愣了一下,隨即將手裡的青花瓷放下。
“詹先生?”卡爾史密斯見到詹華鋒神情不悅的放下了瓶子,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薛晨,他剛纔也注意到了薛晨搖了下頭,心中也意識到了薛晨是詹華鋒找來做鑑定的。
詹華鋒雖然不是做古玩的,但也對這個行當有一些瞭解,沒有直接說這是一件贗品,而是說不太喜歡。
卡爾史密斯抿了抿嘴,一臉誠懇而認真的神情說道:“詹先生,我想您應該仔細的考慮一下,看啊,這個瓶子多漂亮,你們該不會認爲它是假的?”
詹華鋒淡然不語。
“這位先生,您認爲它是假的?”卡爾史密斯將矛頭對準了薛晨,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我想你這樣認爲是錯的,誤導到了詹先生,讓他錯失了一件好東西,你知道嗎!”
見到這個白人大鬍子拿出了贗品糊弄人,現在竟然還倒打一耙,說他看走眼了,薛晨忍不住冷淡的回視了一眼,毫不客氣的用英文流利的說道:“這個天球瓶的造假技術並不是很高明,用了一種很大衆的造假技術,那就是貼花,瓶身上的所有梅花全都是一模一樣的,不信的話,可以用尺子去量,雖然第一眼看上去很規整漂亮,但是看久了之後,就會感覺到它的呆板,毫無藝術性。”
詹華鋒聞言,再次看向天球瓶,果然,剛纔還感覺挺漂亮的瓶子感覺一般般了,上面的名梅花像是一灘死水一樣,很呆滯,少了很多的美感。
想到第一件拿起來的就是贗品,詹華鋒有些不悅的說帶:“史密斯先生,請給我一個解釋,這其中怎麼會有贗品?!”
詹華鋒的質問沒有讓這位卡爾史密斯慌亂,相反,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情來,一副難過的樣子說道:“詹先生,請不要生氣,這不是我的錯,因爲這件瓷器是我在半年前收購的,說起來,我也是受害者啊,也損失了一大筆富蘭克林!”
看着恨不得掉下兩顆眼淚來的白人大鬍子,薛晨也佩服此人的演技和說辭,但一想到此人曾無數次售賣贗品,也就理解了,估計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早已經輕車熟路了。
詹華鋒生氣歸生氣,但早就有心裡準備,知道卡爾史密斯這個老狐狸肯定會拿出贗品來,再聽到他的這些說辭,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心裡也感覺到自己邀請薛晨是正確的,竟然這麼輕鬆的就看出來了這件青花瓷是贗品,不簡單。
放下了冒牌青花瓷天球瓶後,詹華鋒又看上了那件略顯橙黃色的硯臺,拿在了手裡,感覺到這尊硯臺很沉重,再一細看,見到硯臺的邊緣雕刻着一頭仰首的東方神龍,連每一塊鱗片都清晰可見,心裡想到:
“柴叔是一個讀書人,平日裡多次見到寫毛筆字,如果送一尊硯臺,似乎也不錯,更妙的是,柴叔的屬相是龍,應該會很喜歡的……”可是一旁薛晨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考。
“放下吧,民國的,仿的澄泥硯,不是很珍貴的玩意。”薛晨淡淡的看了一眼,判定了這個硯臺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