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正拿着東西和攤主談價格呢,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話,神情依舊,但眼裡閃過一些惱意,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正是萬天良,汪克站在一旁,神情有一點不太自然。
他沒有理會萬天良,而是繼續和攤主談價格:“那行,就按照你說的價格,五萬塊,這個東西,我要了。”
攤主是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瞧了一眼萬天良,他剛纔也聽到那句話了,清晚期仿的東戴初期的漆器盞託,是好東西……他心裡一琢磨,一把將盞託搶回了手裡,重重說道:“五萬?五萬可不行,少了十萬,沒得談。”
“可五萬這個價是你剛剛自己說的!”薛晨眉頭皺了一下,看着出爾反爾的攤主。
“嘿,剛纔是剛纔,不是沒有成交呢嗎,知道不,這可不是普通的盞託,是仿的宋初的,非常少見,五萬塊怎麼行?十萬塊!一毛錢都不能少,你要不要,要就掏錢。”攤主將漆器盞託抱在懷裡,唯恐被薛晨搶走一樣。
一聽攤主說這個話,薛晨心裡就一萬個不爽,雖然就算是十萬塊錢拿下來,也有的賺,但賺的自然少了很多,更主要的是已經談妥的交易!
站起身回頭看了眼萬天良,沒等他開口,對方就十分笑吟吟的先長了嘴:“哎呀,是薛先生,你怎麼不買啊,十萬塊這個價也不算很高,還是值得出手的。”
“萬先生喜歡的話,那買走就是。”薛晨心中有些不快的回了一句,他怎麼能看不出萬天良剛纔那句話是故意說的,而此人是天藝閣的經理,又豈會不知道說那麼一句話很不合適。
兩人過去沒有見過,更沒有什麼過節,他掃了眼一旁一言不發的汪克,想到,難道這個人是因爲汪克的原因?
看着薛晨走開了,汪克有些遲疑的對萬天良小聲說道:“萬先生,剛纔你說那句話不太合適吧。”
他也不知道萬天良怎麼會這麼做,心裡有點莫名其妙,就連他都知道,當時說那麼一句話有些不妥當。
本已經談好的交易也的確被這一句話就給攪黃了,雖然他心裡的確對薛晨有些厭惡,可還是感覺這種做法有些不地道,明顯有挑釁的意味。
萬天良眼底深處閃過一道精芒,同汪克打了個哈哈,淡淡說道:“有不合適嗎?我只是忍不住稱讚一句而已,嗯,汪先生,那個漆器的盞託的確不錯,很受一些愛茶人士的喜愛,十萬塊錢買下來絕對是有賺無賠的,十四五萬也很容易出手,你何不買下來呢。”
一轉手就能賺四五萬?汪克有些心動,這對他來說還是有些誘惑力的,於是走過去兩步,與攤主說了兩句,很順利的就拿到了東西。
拿好了這個漆器盞託,汪克隨着萬天良繼續往前閒逛,很快他就察覺,萬天良還是在朝着薛晨剛纔離開的方向走過去了。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難道……”
他心裡真的有點搞不清楚萬天良是怎麼想的了,剛纔的舉動明顯是故意惹怒對方,他可沒有同萬天良說過找薛晨的麻煩,那麼是爲了什麼。
他想不通,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索性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好了,反正與他無關,如果看到薛晨吃癟,還是感覺挺不錯的。
在距離半條街的另一個攤位前,薛晨又看好了一件東西,是一個很小巧的白釉的小碗,上面有着三條紅色的鯉魚,看起來很漂亮。
攤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方臉闊嘴,嗓門很響,皮膚很粗糙,還是一個老派人,伸出了一隻手,用外套給裹住了,薛晨也就伸出隻手過去,在外套下面與攤主用手進行討價還價。
這種商議價格的方式在全國各地都有,基本上大同小異,在進入大興一個月後,他就學會了。
攤主搖搖頭,外套下面的手來回變換着手勢,示意不同的價格,薛晨也回過去一個自己的出價。
兩人比劃了很長時間,兩人能接受到差價在不斷的縮小。
可就在這時,有人故作驚訝的對擺在二人中間的小巧酒杯評點了一句:“這是釉裡紅的高足小碗?紅色很純正啊,看起來是光緒的?”
攤主擡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這件釉裡紅的小碗,皺了下眉,同時說道:“就這個價吧。”
薛晨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攤主,沒想到對方竟然突然就答應他的開價了,讓他有些意外,可是一想到背後的聲音,臉色冷了一下,但還沒等他起身,面前的這個攤主就火了。
“你這個人懂不懂規矩,別人在做買賣的時候,怎麼能胡亂插嘴,真是個棒槌,你這樣容易捱揍,知不知道?”
剛纔出聲的自然是跟過來的萬天良,和剛纔的打算一樣,就是想要讓攤主意識到自己賣的東西不錯,是好東西,可別被撿了便宜。
可他沒想到,這個攤主和上一個完全不同,不僅沒有取消交易,反而還呵斥了他一句,臉色陰了一下。
萬天良更是萬萬沒想到薛晨還沒發作,攤主先不高興了,尤其是攤主的嗓門還這麼大,周圍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薛晨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攤主這麼做,不僅沒有臨時變卦,反而將東西賣給他了,還嗆了萬天良一句,真的是夠耿直的了。
身上帶的現金用的差不多了,薛晨直接拿手機轉的賬。
方臉的攤主看到轉賬的數字,愣了一下,說道:“小兄弟,不對啊,不是說好的四萬嗎,怎麼是八萬啊。”
“大哥,這四萬是我謝你的,像你這麼正直又守規矩的人不多了,拿着吧,放心,我虧不着。”薛晨誠懇的說道。
方臉男子撓了撓頭,似乎還有些不太好意思接下這筆錢。
而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了愣,本來說好的四萬,給了八萬,只因爲剛纔那一句話嗎?一時間心裡都有了點感觸。
拿起那盞釉裡紅的高足碗,薛晨扭身過來,眼神冷淡的望着萬天良,沉聲問道:“萬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剛纔的那筆生意被攪黃了,他忍了,是不想與人發生沒必要的矛盾,做人嘛,和和氣氣的多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容忍不代表沒完沒了,已經給了一次面子了,竟然又追上來,玩剛纔那一套,好在這個攤主是個耿直守規矩的老派人,這纔沒有被攪和了。
這是給臉不要臉,還登鼻子上臉了!
萬天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想薛先生可能是誤會了,我真的只是感覺薛先生的眼光不錯,挑選的東西都很好,這才見獵心喜,忍不住稱讚兩句,不如這樣,去我那邊喝口茶,我們坐下聊。”
“好啊。”薛晨看着萬天良,倒是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想要幹些什麼,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來招惹他。
汪克也默默的跟在一旁,心裡也是奇怪的很,不明白萬天良究竟是怎麼想的,爲什麼一而再的故意破壞薛晨的買賣,招惹對方。
三個人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天藝閣古玩城的門前了,一座三層的明清式建築,佔地面積頗廣,每層都得有一千平米往上,每一層也都開着八九家關於古玩文化的店鋪。
一路上了三樓,來到了一間掛着副總經理牌子的辦公室。
“萬先生,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在沙發上坐下後,薛晨沒有拐彎抹角,他纔不信萬天良會不知道在那種場合說那樣的話不合規矩。
萬天良淡淡一笑:“我想可能是有些誤會,聽聞薛先生曾受到諸葛義、曾光榮等幾位京城古玩圈泰斗的稱讚,所以就想着見識見識薛先生的高深造詣。”
薛晨沒有去聽萬天良那些虛假的話,也懶得去琢磨,直接用了讀心能力,探知了這個人內心的真實動機。
“嗬,原來是這樣。”
探聽了一段萬天良內心的真實想法,薛晨很輕鬆的就知道了這個人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也明白爲什麼兩人明明沒有見過,更沒有過矛盾,剛纔卻一而再的故意招惹他。
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本以爲是因爲汪克的緣故,現在知道了,還真是和汪克沒有多大的關係。
原來是萬天良和氣父親最近在商量一件大事,想要將生意做到京城去,而萬天良在見到了他後起了一個鬼心思,是想要找機會踩上他一腳。
他受到了諸葛義、曾光榮等一些老輩人的稱讚,如今在琉璃廠,甚至在京城古玩圈已經小有名氣,如果能夠在古玩鑑定這方面壓下他,那麼自然而然會在京城古玩圈裡造成一些影響,直接打出了名氣,對日後的生意也有大幫助。
這就好似武俠片中,那些跟隨高人在深山中修煉十幾載的年輕劍客,在出山後會挑戰成名的劍客,一旦勝了,立刻就出名了。
確切的搞清楚了萬天良的小心思,薛晨眼底閃過寒意,心裡也很不爽,冷然想到:“想接着踩我一腳在京城古玩圈出風頭,真是好算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