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起身來看,就見自家院門大開,一夥紅毛黃毛手裡拿着明晃晃的管制刀具闖進來,天還沒黑呢,他們也沒跟電視上學,找個黑紗蒙個面啥的,表情不是凶神惡煞,就是神氣活現,好像這路都是給他們開的,他們想橫着走還是豎着走,全憑自個兒樂意。
賀剛頭上身上綁着好幾圈紗布,整個人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不在醫院好好休養,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地來找場子了,此刻眼光看到蘇芩,那表情猙獰的,恨不得撲上來就咬人的架勢。
賀剛不經看,他旁邊倒站着一個器宇軒昂的青年。出來打人還穿的西裝革履,甚至口袋裡還掛着金筆,腕上名錶醒目。要是眼神不那麼陰鷙,看着還真是商業精英代表。
賀剛跟在他身邊,總不自覺點頭哈腰,顯然地位比他高得多。是他請來幫忙報仇的靠山。
“你們是什麼人?到張家村做什麼?”蘇北這邊還沒開口質問這些人爲什麼大白天擅闖民宅,這一位倒先開口問了。
“表哥,我今天提醒你的事,你有沒有忘啊?”蘇芩彎着食指在鼻子下面來回擦了下,漫不經心地問蘇北,“山區什麼都好,就是臭蟲好多啊!讓你買的殺蟲劑呢?”
蘇北忍不住被他逗笑,“我以爲現在社會進步了,臭蟲這類生物該滅絕了。沒想到,大白天都爬的滿地都是啊。這次是我失誤了!”
“我去,有沒有搞錯啊?不是我說你啊表哥,你真是天真過頭了吧?臭蟲這麼臭這麼噁心怎麼可能滅絕……”
蘇芩的話還沒說完,對面就有人打斷他了,“夠了!”
西裝領帶男表情陰沉地快要滴出水來,這兩個年輕人當着他的面指桑罵槐,把他們比作臭蟲,氣地他腦子充血,暈乎了一陣。他是誰?賀家唯一的兒子,賀氏生物科技未來的繼承人,族人還有在賀氏賣命的下人都管他叫太子。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奚落?
偏偏兩個人歲數都比他小,模樣氣度也都不錯,那種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看着尤爲可恨!
不用賀剛再攛掇,憑着初見給他的惡感,賀紹輝也不打算放過他們了。
“夠?夠什麼夠?你說夠就夠?嘖嘖……現在臭蟲進化的不錯,噁心人的方式多重多樣啊,人給幾分顏色,都會蹬鼻子上臉了!”蘇芩抖着腿把話說完,纔不管對方要殺人的目光。
“紹輝哥,我沒騙你吧!這幾個外鄉人根本不懂規矩,不知道路是誰開,樹是誰栽!您甭管他們是誰了,還是替他們的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他們吧!”賀剛本來還莫名其妙,直到聽蘇芩說什麼臭蟲進化的不錯,才明白他在拐着彎兒罵人,頓時火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有他堂哥在這裡,還得他點頭,纔好讓大家開工啊。此刻,見賀紹輝臉色越來越難看,賀剛心裡倒樂了,“被紹輝哥恨上的人還會有好下場嗎?嘿,這場戲肯定會很精彩的。坐等你們的狗頭被打爆!叫你們惹誰不好,偏偏惹我賀剛惹賀家的人!”
“呵呵……我本來想好好跟你們聊聊的,不過,照情況看來似乎沒這個必要。你們幾個外鄉人聽好了,我叫賀紹輝,想報仇,記得找對門。還有,提前奉勸一句,年輕人出來混最好學會低調和謙虛,不然,有時候鑄成大錯可就晚了。”
賀紹輝擠出一絲陰測測的笑容把話說完,就打了手勢,招呼手下人行動。
“兄弟們,吃奶的力氣都給我使出來,狠狠地揍,有太子擱這兒兜着呢。前面龍馬鎮樓外樓已經開好包廂了,忙活完,兄弟們一起去搓一頓,然後洗個澡爽一下啊哈哈……”賀剛笑的張狂。雖然身上掛彩,但沒什麼比看到仇人被當落水狗通打更讓他開心的了。
“讓我數數哈,一二三……總共十一個人,不小的手筆啊,勉強夠爺活動手腳了!”蘇芩一個老鷹撲兔似的衝入雜毛混混當中,拳腳並用,大開大合,一個照面就放倒了好幾個。有混混想往正門衝,被他攔下來,一個都走不脫,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蘇北他們面對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長刀,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當回事兒。看蘇芩赤手空拳,一對十一搏鬥,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蘇北甚至抽空兒,繞到院子裡的石榴樹下摘了好幾個熟透了的紅石榴,給伊娃,埃裡克森,何佳茹人手一個。他自己拖了條長板凳出來,三個人排排坐,淡定地吃着石榴觀戰,不時“噗”地吐出一顆石榴籽。那樣子跟看電視電影的悠閒勁兒有一拼。
“啊——”
“哎喲——”
“娘哎,疼死我了——”
蘇芩身體矯健敏捷,即便被刀光籠罩,也能如游魚一般逃脫出去,返身,一個掃堂腿就掃倒一片,他人看着很清瘦,揮出來的拳頭力道卻大的驚人。不幸被打中的人基本都是骨斷筋折的下場,不到幾分鐘工夫,已經有八個人哀嚎着倒地。
剩下三個人倒真有點兒功夫,不過碰上蘇芩顯然還是不夠看的。他年紀輕輕已經是世俗中的頂尖高手,截拳道,跆拳道,空手道都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遇上蘇北後,學了更多入流的外功招式,出手如電且變化多端,這幾個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軌跡,也避不開他的招式。
憑藉不錯的功夫底子硬撐幾個回合,終於不敵,手中的長刀被一一踢飛,人也跟沙包似的被踢出老遠的距離,差點沒飛到院牆外邊兒去。
“打啊……打啊……都給我起來再打啊!”賀剛在一邊蹦蹦跳跳,瘋了似的,要小弟們起來再戰。
“我胳膊折了,不行啦——”
“我腿斷了,誰來扶我一下啊,嗚嗚——”小弟們一個個慘兮兮的自顧不暇,哪裡還有一戰之力?
蘇芩不同於前次,這回用了八成力氣,畢竟對方出動十多個人,個個手拿長刀,他要再客氣倒不像他自己了。
要不是早前蘇北警告過,不許輕易動用真氣,這些人八成要被擡到重症監護室去。
“你們怎麼這麼沒用?太子平時好吃的好用的供着你們……”賀剛此刻很生氣,他沒想到來時氣勢洶洶的一幫人這麼快就慫的跟爛柿子似的,躺地上任人踐踏,他深深覺得丟人,雖然中午那會,這麼被打趴下的是他自己。
他還在嘰歪的工夫,賀紹輝已經蒼白着臉色慢慢後退,轉身,他在心裡怒罵,“該死的賀剛,這麼厲害的人物,他竟然輕描淡寫地說人家是剛斷奶的男娃!說什麼中午被撂倒是自己輕敵佔很大一部分原因!狗屁!全是狗屁!害我錯判形勢,找一幫二百五就來踢館,這下好了吧!”
賀紹輝懷疑,自己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這位朋友,別急着走啊!我家的石榴都熟透了,你既然來了,不吃一個就走,人家豈不是要說我小氣!”一個聲音在身前響起,賀紹輝吃了一驚,擡頭看一眼,發現不是蘇芩那個小魔王,這才稍微鬆口氣兒。
“我……我公司還有事情,就不多留了。”賀紹輝擺擺手,說話聲音自然而然地小了很多,明顯受了刺激,一點兒底氣都沒了。
“這樣啊!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你的那位賀剛兄弟好像暫時還捨不得走,既然這樣,我們就留他下來品嚐吧,你們都是一家人嘛。這樣,也就沒人會說我們招待不週了!”蘇北笑得人畜無害。
“你……你們要怎麼樣?”賀紹輝臉色一變,有點緊張地問道。
這賀剛雖然不是賀家直系,但怎麼說也是賀家的人,他一起帶過來的,可如今,他一個人回去,留他在這裡,怎麼都說不過去啊。
想他堂堂賀氏太子爺,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對待過,如果丟下賀剛,他的面子以後該往哪兒擱?威信喪失,成爲笑柄?
賀紹輝緊皺一對劍眉,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不怎麼樣啊!古人常說做人要以德報怨,所以,你拿刀來砍咱們,咱們才搬到張家村第一天,也沒啥好東西招待,就借花獻佛,請你們吃石榴嘍!”蘇北聳聳肩,話說的隨意。
“你是在搞笑嗎?”賀紹輝忍受不了了,看蘇北的眼神透着冷意,他感覺自己正在被耍。都這麼幹了一場,樑子結的可謂不深,對方還在說什麼以德報怨,什麼請吃石榴的鬼話,當他是三歲小孩?
“好,你要覺得我不夠誠懇,那我就換一種方式。”蘇北丟了手中的石榴,笑容一收,道,“我們搬到張家村是爲種藥,不爲其他。不過,大路不平自當有人鏟。我不管你賀紹輝什麼來路什麼背景,總之,希望你們不要仗勢欺人,好好教育賀剛,讓他別再招惹梨花一家,我們爭取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的事一筆帶過,你看成嗎?”
成嗎?話聽着是商量的語氣,可蘇北的眼神卻是那樣的不容置疑。
賀剛又恍惚了,這他媽不是他最愛掛臉上的那款表情?
還有,他現在可以說不成嗎?說了估計會跟賀剛一起留下來“被招待”吧?
“……可以,不過我想知道你們的名字,從哪裡來。”賀紹輝儘量讓自己面部看起來平和如常,不泄露真實心境。
“我叫蘇北,動手的叫蘇芩,我表弟,呵呵,我可沒胡謅,我們同姓,可他千真萬確是我表弟。從小習武至今,功夫不錯吧?我們其實是在國外搞醫藥的,不過,我本人一直對中藥材很感興趣,所以,就帶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到崗嶺鄉來了。”蘇北大大方方“交底”。
“蘇北,蘇芩,好,我記住了!既然答應了你的要求,請問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賀紹輝問出這句話都覺得恥辱,手緊握成拳,指關節都泛白了。
“當然啊,請自便。”蘇北當即做了個“請”的手勢。
“賀剛,你還不快滾過來?”賀紹輝朝院裡喊了一聲,其中的怨念氣怒蓋都蓋不住。
“嗚嗚……我來了,等等我,紹輝哥!”賀剛的聲音帶着哭腔,走路歪歪扭扭的,套頭的紗布沾染不少血跡,兩隻眼睛更是跟國寶貓熊有的一拼,烏青烏青的。
“這些人也麻煩帶走哈!唉,看樣子我得清理院子了!”蘇芩說着,手抄起地上躺的一位,直接給扔到大門外,其他嘍囉也依法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