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叫我。”站在宇涅面前的這個男人面容有些駭人,右側臉上盡是燒傷的痕跡,但至今仍未凝血成痂,似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重新被揭開傷疤,傷口上的膿液讓人看得很是反胃。
看到宇涅皺眉捂鼻的樣子,男人有些窘迫。
“對不起夫人,我,我沒準備……”
有準備就怪了,男人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已經有十八年沒有見過宇涅,除了給他送飯的人,他幾乎也沒有與任何古堡裡的人交流,在這裡,幾乎大家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但是在十八年前,他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悍影衛——督則。
瑪嘉烈家族世代都會有一個悍影衛守護着,輪到這一代的守護者就是督則,按說督則當一個悍影衛有些可惜了,論他的樣貌,當一個王子也沒有誰會反對。
童話中走失的人,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了。
當初,還是年輕時候的宇涅也曾經被這樣的相貌所吸引,與原本護衛家族安全的悍影衛督則成爲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尤其是在自己丈夫每天都潛心研究什麼古武之術的時候,每一個無聊至極的時刻,悍影衛都會陪在宇涅身邊。
在那個年代,這樣的關係遲早會被人所詬病的。
尤其是當宇涅懷孕的消息傳開,事情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掌權者每日都泡在實驗室或者武場,晚上都不回房的……這孩子是……”
“要說這悍影衛要保護的人應該是家族掌權者纔是,怎麼每天陪在夫人身邊……”
“別說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這樣的聲音層出不窮,可想而知宇涅那時候承受住了多大的壓力,但是她沒有等來丈夫的解釋,反而等到的是丈夫出走的消息。
這一舉動,幾乎將之前那些謠言變成了事實。
但由於先祖定下的規矩,如果掌權人逝世或失蹤,由掌權人的孩子或配偶接任掌權者。
自然而然,宇涅從一個深閨夫人變成了談判桌上的常客,謠言還在,但人生不得不繼續,那段時間,督則更是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沒有他,宇涅恐怕連一句會議上的開場白都說不好。
隨着時間的推移,宇涅的肚子越來越大,有些事情開始變得力不從心,便會囑咐督則去做。
家族裡又出現了不平的聲音。
“悍影衛就是悍影衛,說白了,就是一隻看門狗!見過狗替主人拿主意的嗎?”
“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這叫什麼事兒,傳出去,我們瑪嘉烈家族簡直要丟死人!”
“等瓜熟蒂落,我們去做鑑定,讓那女人帶着野種和督則滾出瑪嘉烈古堡!”
這些話宇涅和督則都聽在耳裡,本以爲他們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什麼鑑定,沒成想,事情卻急轉直下。
宇涅如願誕下孩子,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娃娃,眉眼之間卻像極了督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鑑定的結果也下來了,宇涅簡直不敢相信。
這個打擊讓還在哺乳期的宇涅幾乎是一蹶不振,督則雖然感到震驚,更多的是無法面對昔日的好友,爲了保護宇涅母女,督則潛入瑪嘉烈古堡的禁地,學習了灼之術,這幾乎是一種送命的巫術,但也因爲這種巫術,讓家族內準備造反的人都死在了督則的手下。
事情永永遠遠變成了一個謎團,若說是相好的情愫,宇涅是斷斷沒有的,督則就算是有,也被世俗和現實所擊倒,並且他深深的知道這樣對宇涅有多麼大的傷害,他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到宇涅的事。
任由督則如何解釋,宇涅卻總是避而不見,甚至,督則能感受到,宇涅似乎是深深的恨上了自己。
“宇涅!宇涅!你聽我……”
在宇涅抱着孩子曬太陽的時候,督則終於找機會抓住了她。
“放肆!”
周圍的傭人表面上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其實暗地裡已經在發笑了。
果然是掌權者走了,這一對狗男女竟然都不避諱的嗎?
宇涅的嘴脣幾乎有些顫抖,“我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
這番話若是在以前,宇涅是絕對不會說的,他們本來就是朝夕相處的朋友,若不是有督則的幫襯,這會兒,她們母女二人怕是早就被趕出家族了。
督則的面龐被一層黑紗遮蓋着,當下聽到這話不覺一愣,隨後緩緩說道,“夫人,請您聽我解釋……”
宇涅沒有給他機會,而是冷冷的說道,“若是你想要做家族掌權者怕是要殺光了所有人,也包括我和鳶尾,若是不然,我一定不會拱手相讓!”
“夫人!夫人!你真的誤會了!我是爲了你和孩子……是爲了你和鳶尾啊!”督則沒有想到自己在宇涅心裡已經變得如此不堪,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更是灼燒到督則的心裡,這種煎熬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那好,等我接手掌權,你就日日在禁地內度日,永遠不踏出禁地半步,如何?你敢答應我嗎?”宇涅輕蔑的口氣讓督則的心忍不住顫抖。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沒等宇涅走開,督則先行離開了,雖然宇涅在心裡深深恨着這個男人,卻也覺得督則的背影十分蒼涼。
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他了?
可是宇涅的在清醒的時刻,絕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丈夫的事情,雖然他也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宇涅有時候心裡不是不怨的,但是這與出軌是兩碼事。
唯一記得是有一次自己實在不甘在大好年華度過這空寂的歲月,在窗邊飲酒,督則也來陪自己,後來自己喝醉了,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當時只感覺頭昏腦漲,並沒有其他不適。
一個月後就查出了自己懷孕的消息,讓宇涅如何不懷疑是他做了手腳?
接下來就是爲期三天三夜瑪嘉烈家族內的血海之戰,任由他們再人多勢衆,禁術的威力是無窮的,不知道這期間死了多少人,結果是宇涅想要的,家族內沒有人再反對她成爲掌權者,而督則也就此收手回到了禁地內,再也沒有來見過她。
一切恢復了平靜。
一晃,已經十八年過去了。
今早,當聽到送飯的人說宇涅要見自己的時候,督則整個人都是愣住的。
機械的吃了幾口飯,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早早就來到書房等待了,這麼多年過去,獨自在基地生活的他也早就不需要面紗這種東西,以至於當接觸到宇涅的目光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形象是多麼的不妥。
“我,我太嚇人了……”說着,督則就要轉身你離開。
“站住!”宇涅的話還是跟當年一樣有一股魔力,就是讓督則唯命是從。
果然,督則立刻收住腳步,站在了原地,指尖都是顫抖的。
“這,你的臉上是怎麼回事?”或許是當年的怨恨太深,以至於宇涅根本沒有發覺這個男人爲了自己承受了多少傷痛。
“沒,沒什麼……”督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還是背對着宇涅,“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吧?”
督則的話提醒了她,“是有件事,需要你來做,”雖然還有些疑惑,不過眼前還是辦正事要緊,至於督則的臉上的傷口,以後再問吧。
“是關於鳶尾……”宇涅緩緩開口。
其實當督則知道鳶尾是自己的孩子以後,有震驚有不解,當然,還有一點欣喜,就這樣有了一個有着自己血脈的孩子。
當然,督則永遠不會聽到鳶尾喊自己“父親”,他深知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但是關於鳶尾的一切,他還是想要知道的,爲人父的擔憂,他是有的。
“鳶尾?她怎麼了?”督則猛地轉過身來,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稱呼有些不妥,忙低下頭,“掌權人,她,她有什麼吩咐嗎?”
好在宇涅沒有責怪他,而是將這些天鳶尾古怪的行徑告訴了他。
“我告訴過他,不要相信任何男人,看來她現在是陷入了哪個野男人的陷阱裡,我怎麼問也問不出,但她一定有事情瞞着我,你去幫我查清楚,然後,殺了那個人。”可以聽出宇涅對於當年之事還是非常介懷,但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解釋是最沒用的事情。
“可是……”這也是督則第一次對宇涅提出的要求有異議,“這樣鳶尾不是會非常傷心嗎?”
“顧不得那麼多了!”宇涅生氣的回頭問道,“你不願幫我?”
“不是不是……”督則嘆了口氣,“你的要求,我何曾拒絕過?好吧,我答應你,一定做好這件事情。”
宇涅沒再說什麼,督則也識趣的走開了。
而被他們稱作“野男人”的某人還在宮殿般華麗的屋子裡自得其樂。
看得出這裡建設的有些年頭了,無論是佈局還是設計,似乎都有點上個世紀的味道,不是近期所建,只不過鳶尾說的那個人格識別掃描系統也太先進了些,想要逃出去看來是不可能了。
但是鳶尾想讓自己幫忙的事情,似乎也沒有什麼門路。
蘇北望着鳶尾派人扔進來的畫像復刻版,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不像是任性出走的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爲什麼全世界都需要自己拯救一樣,不過不知道Amos那邊怎麼樣了,自己送上門之後又突然消失,一定急壞了那小子吧?
還真有點希望那小子能找到這裡,不知道以奧利集團的實力和鳶尾的家族對比,誰更勝一籌呢?
如果到時候鷸蚌相爭,或許蘇北還有得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