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方毅隱隱感覺到,事情的真相併不像是當初易空猜測的那樣,而是有着別樣的隱情。
“上古時候,人類爲了抵抗犄角族入侵,不得不想盡任何辦法來提升自己的戰鬥力,於是有人就參照犄角族的特姓,提出了內世界的概念,但是誰也沒有頭緒。由於時間緊迫,根本不容人類詳加參悟內世界奧妙,於是便有大仁大勇之士,鋌而走險,模仿妖類,吞食了強大犄角族的血肉,感悟其中的變化,以圖修煉出內世界。”
方毅心中陡驚,不由出聲:“既然獸類吞食犄角族血肉會變成妖,那人類吞食只怕也會有巨大風險,他們成功了嗎?”
“數以萬計的嘗試者死了,數以百計的人僥倖存活下來,但卻幾乎全都喪失了自我理智,變成了擇人而噬的兇魔,他們也都被早有準備的人類強者於第一時間擊殺,唯有一人,在神智瀕臨崩潰的一瞬,領悟出了內世界的奧妙,快速地講出了修行要訣,便是和其他人一樣,淪爲的兇魔。不過,這個兇魔卻因爲修煉出了內世界,變得萬分強大,當時十幾個人類最強者聯手施壓,很快就被吞噬掉了其中七人。而那兇魔每吞噬一人,修爲便是暴漲一截,甚至能夠完美地施展出被吞噬者的武道,當第七人被吞噬掉,衆強者心知擊殺無望,便是聯手施爲,佈置大陣,損耗生命精氣,才終於將其封印在大陣營造的異度空間之中。”
易土的語氣極爲平淡,但方毅卻依稀能夠感受到當時的驚心動魄,慘烈悲壯,聽到這裡神色一動:“這個兇魔既然已被封印,等那些人類強者紛紛領悟出內世界奧妙,想要將之擊殺應該不難吧?”
“的確,得了那段法訣,剩下的強者詳加參悟之後,便有禹首先擁有了內世界,之後又有九人擁有了內世界,包括禹在內的其中九人就是後來九州鼎的鑄造者。按道理十人聯手,的確能夠將之擊殺,但當時犄角族大舉進犯,領悟出內世界的人類強者不得已立刻奔赴不同戰場,所以騰不出時間來消滅兇魔。更何況那兇魔已經被封印,所以衆人也有些大意,以爲他掀不起風浪。事實也的確如此,直到第一次戰爭結束,這個封印依舊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久而久之,這個兇魔也逐漸被人忘記……除了,守護一族!”
易土有意無意地看了龍主一眼。
龍主向方毅解釋說:“龍殿的前身,便是守護一族,是由除了九大神人之外第十名領悟出內世界的人類強者建立起來的,專門負責維持封印、看押兇魔的一族。”
方毅不禁動容,就算是歷史悠久的十大古武世家,也是對龍殿的來歷很是好奇,這股勢力似乎一直潛藏在歷史的背後,直到第二次戰爭結束之後才嶄露頭角,卻沒想到,其歷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時候,更和鑄造九州鼎的九大神人有關。
當初易空提到了上古衆強模仿犄角族開闢出內世界,只是說到了九大強者,那創造守護一族的第十人,卻是沒有提及。
易土接着說:“後來,和犄角族的第二次戰爭爆發,那個時候,有一名知曉兇魔存在的人類強者,對於兇魔所擁有的力量產生了覬覦,於是和守護一族中的一名背叛者相勾結,進入了封印空間。那名人類強者殺死了守護一族的背叛者,以血爲祭,喚醒了沉睡在封印中的兇魔,然後他自己以身飼魔,任由兇魔將其吞噬!”
方毅不禁啊了一聲,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只因爲那名人類強者自認爲自己的精神意志足夠強大,強大得足以鎮壓兇魔體內的其他意識,成爲這具身體的主宰!兇魔並沒有能將被他吞噬掉的所有強者的意識也都徹底吞噬,而是在相互衝突,所以禹他們才能夠找到機會將其封印。”易土搖搖頭,說:“人類,有時候就是這樣喪心病狂。”
“後來呢?”方毅立刻問。
“那名貪婪的人類強者失敗了,但是,他以身飼魔,卻進一步壯大了兇魔的力量,再加上封印已經被背叛者有所破壞,這兇魔在第二次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衝出了封印,吞噬了大量守護一族人類的血肉,使得守護一族死傷慘重,元氣大傷。就在兇魔即將衝出守護一族所在之地,將要爲禍人間的時候,當時的龍主吹響召喚笛哨,遠在數百萬公里之外的人類盟友,犄角族神龍一族族長有所感應,撕裂空間而至,與兇魔展開大戰,最終以燃燒姓命本源之法,將其再度封印在地底千丈之下,隕落前更以龍軀鎮壓其上。不過,此法治標不治本,由於大陣已有缺陷,使得其中的兇魔能夠透過縫隙將神龍燃燒姓命本源後產生的能量逐漸吸納,天長曰久,兇魔只會成長得更加恐怖。”
易空似乎也是陷入了久遠回憶:“封印大陣,乃是上古衆強聯手佈置,守護一族雖然知曉修補之法,但因爲陣道造詣所限,卻無人能夠彌補破損大陣。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第二次戰爭結束,守護一族不得不由暗轉明,聯繫上了我,然後我便將守護一族收入了內世界之中,以九鼎獻祭之力加持封印,鎮壓兇魔。”
方毅此刻有些瞭然了:“所以,九州鼎力量不斷流失,乃是因爲加持封印的緣故了?不過,易土,難道連你也不能修補破損大陣嗎?”
龍主說:“想要修補封印大陣,必須集合至少五人之力,相互配合,而這五人,必須在陣道上有一定造詣,又至少都得是開山境界修爲。自從第二次戰爭結束,守護一族元氣大傷之後,便是再也湊不出五人之數,而兇魔之事,因爲有前車之鑑,所以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所以即便騰雲大陸上有開山境界強者出現,龍殿也不會向其求助。”
方毅這一下懂了,難怪連花觀主也是不知道這等事情,大概是上次的教訓太過慘烈,使得守護一族謹慎了許多,不敢泄露絲毫風聲。
“而爲了修補大陣,龍殿也曾做過努力,甚至犯下過罪行,曾經四處搜掠奇門遁甲的古籍進行專研,因此覆滅了不少古武宗派。就連龍殿內部,除了歷代龍主,便沒有人知道兇魔的事情,使得許多人都以爲龍殿是要唯我獨尊,由此心生自大。”龍主搖搖頭,頗爲感慨地嘆了口氣,卻是想到了紫龍王陽冥,心下生出幾分黯然。
方毅沒想到,歷史上那場震懾衆多古武世家,甚至逼得不少世家和宗派遠走騰雲大陸的大清洗,竟然是有着這樣的歷史背景。龍殿的這種做法,已經談不上對錯了,因爲前車之鑑,龍殿自然不能對那些世家說明緣由,而那些世家不願交出典籍,龍殿便是隻能強奪,因此導致不少世家宗派覆滅,的確是犯罪。但龍殿卻又是爲了人類整體利益,而做出局部犧牲,和人類整體存亡比起來,這些世家的犧牲也是算不得什麼了,雖然方毅不敢苟同龍殿的做法,卻也很難簡單地批判龍殿的做法。
“那麼,你現在將這一切讓我知曉,是要尋求我的幫助了?”方毅淡笑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像當初那個人一樣,對兇魔力量產生覬覦?”
龍主也是淡淡一笑:“如果連武祖傳人都信不過,那我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了。更何況,現在時不我待,如果再拖延下去,九州鼎的力量進一步損耗,封絕大陣失衡,犄角族便會再度入侵,到時候便是大劫再臨,這是我所不願意看到的。”
方毅搖搖頭:“正如易土所說,我的實力太弱了,而且修補封印需要五人之力,就算我肯幫忙,甚至連花觀主也肯幫忙,只怕也是沒有辦法。”
“修補封印,只是治標不治本。”龍主話鋒一轉,說:“方毅你可知道,爲什麼歷代龍主,都必須修習《易筋經》?”
方毅聞聲知意,頓時微微變色:“難道,你們是想通過觀想大佛,將那兇魔煉化掉?”
“不錯。”龍主點頭承認:“佛門正宗,滌盪妖邪,觀想大佛更是玄妙非常,歷代龍主平素不理俗務,一心研修《易筋經》,爲的就是修爲有成之後,能夠通過觀想大佛煉化掉兇魔體內的所有意識,意識一滅,身軀自然也就廢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當初那名對兇魔力量產生覬覦的人類,可以說也是佛門中人,卻是入魔之佛,想要將其剋制,唯有以佛制魔才行!”
“嗯?那人竟然是佛門中人?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方毅陡然一驚。
龍主緩緩地說:“昔年武祖喬達摩的宿敵,殺禪道的創始者,魔佛太鬥!”
魔佛太鬥!
乍聞這四個字,方毅頓時變了臉色,心中激盪難平。
與殺禪道傳人殺無界有過交手的他,甚至知曉《神玄經》部分內容的他,深深知道那魔佛太鬥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物。數千年前,中古時代,這太鬥便是與武祖爭鋒相對,稱雄一時,後來武祖修爲大成,才終於是被打壓下去,之後便是銷聲匿跡,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在這裡!
龍主繼續說:“魔佛太鬥被武祖所敗,心有不甘,爲了尋求更強的力量,他蟄伏起來,瞧準時機,精心佈置,最終以身飼魔。雖然他最初的時候並沒有將兇魔體內的其餘意識鎮壓住,但創造出《神玄經》這門奇功的他,論武道資質和悟姓並不在武祖之下,足以震古爍今,他擁有觀想魔佛,正是擅長吞噬煉化,只要給他足夠時間,說不定真的就能夠成爲兇魔身軀的主宰。一旦他真的成功,能夠剋制降服他的,便是隻有《易筋經》!”
方毅若有所思,說:“所以,你親自帶我來見易土,讓我知道一切,就是想要和我聯手,一起對付兇魔?”
“不錯。”龍主說:“方兄,你現在應該估量得出這個兇魔的可怕,不是龍殿想要將人類引入絕境,而是龍殿本身也是出於兩難的境地,不得不飲鴆止渴,一切實數無奈。”
方毅沉默半晌,說:“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我也不能妄下決定,希望皇甫兄能夠多給我一些考慮的時間。”
龍主點頭說:“自然,只要是一年之內,都是可以的。”
“我想去看一看封印,不知道可不可以?”
方毅突然提出要求,龍主雖然將一切說得圓滿,甚至是有易土作證,但沒有親眼目睹,方毅仍是不敢完全相信。
“當然可以。”
“你們走吧,下一次,如果不是極爲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易土一揮手,一道空間裂縫便是將方毅和龍主吞沒。
亮光一閃,方毅便發現自己和龍主再一次出現在摘星臺上。
方毅不禁輕嘆:“論空間之道,易土比起易空來也只是差了些許,而他掌控的土之力量,比易空來更加渾厚許多,他若出手,必然力大勢沉,萬夫莫敵。”
龍主聞言一笑,說:“方兄可知道甲修由來?其實也可以說是龍殿一手促成,甲修運用的是大地的力量,甲修在修行過程中不斷汲取,轉化,釋放,其實就是一種能量的循環,無數的能量小循環在易土的引導下形成了大循環,無形之中不斷吸取着宇宙空間中的能量,久而久之,便讓地球所蘊含的土之力量越來越多了。”
方毅現出意外之色,然後若有所悟點頭:“外界早就有這方面的懷疑,沒想到果然如此,只是誰也不可能想得到,龍殿這麼做是爲了讓易土有更多的力量來加強封印。”
“是啊,爲了封印住那頭兇魔,守護一族可以說是想盡任何辦法了。”龍主感嘆說,旋即收拾心情,雙目一閉,眉心爆出一道光芒,向下竄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