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雙眼睛一望,王修就感覺到從自己血脈和經脈中滋生出來的無數微小劍氣紛紛從身體億萬毛孔流竄出來,消化於無,接着他又得回了對身體和內息的控制。
這一剎那,王修大鬆口氣,身上竟是冒出一層熱汗,然後眼神驚悸地看着王賢,這個讓自己感到極爲陌生的長子:“賢兒,剛纔的一切,是你做的?”
“方毅在哪裡,現在是什麼修爲?”王賢沒有張口,聲音自王修腦中響起。
王修沒想到王賢居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首先關心方毅,心中閃過不快,然後想起這半年多時間對其深深擔憂,更是不由生出怒火,沉着臉說:“你現在不需要關心他,據我所知,他現在極可能已經不在地球了。至於他的修爲,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經突破到了騰空境界,甚至一舉擊殺了鍾家老祖!”
“嗯?”
王賢眼中驀地爆出兩道精光,這兩道精光射出,頓時爆發成劍氣,如光似電一般從王修頭顱兩側閃過,轟入後方洞窟牆壁之中,後者竟然來不及做出絲毫反應。
豆大的汗珠不禁從額頭滲出,王修輕輕嚥了一口口水,止不住驚喜地顫聲問:“賢兒,你、你這是突破到騰空境界了?”
“不錯,這半年來,我曰夜忍受萬劍挖髓之苦,無意從萬劍之中吸納了一道源自我王家中古始祖的本源劍氣,煉化這道劍氣之後,四個月前,我就進入到了騰空境界。不過這並不是我想要追求的盡頭,等我將拿到本源劍氣中蘊含的劍之道義完全領悟透徹,我將以劍入道,進入開山境界。”
王賢的聲音很是平靜,甚至顯得淡漠。
饒是王修身爲王家家主,城府極深,此刻也是不禁露出震驚與狂喜:“族中古籍有記載,我王家興盛於中古時代,繼承的乃是當時九大宗門中‘歸元劍宗’的劍道武學,想不到賢兒你居然有這樣巨大的機緣,能夠得到中古王家始祖的本源劍氣?好,實在是好!”
王修的心都忍不住顫抖了,在這個騰空境界強者都極爲稀缺的時代,王家竟然要出一個開山境界強者?可以料想,從此之後,無論古武世家還是甲修世家,只怕都要以王家爲尊!
王賢似完全沒有注意到王修的激動,只是喃喃低語:“方毅居然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經到了騰空境界,而且還殺死了鍾家老祖?他的精進出乎我的預料,不過他是方毅,在他身上發生任何奇蹟都不稀奇,這半年時間過去,只怕修爲更加恐怖。不過,不管他是何等天才,何等修爲,既然他殺死了弟弟,我王賢就不會放過他!”
王修聽到王賢的低語,不禁一愣:“賢兒你居然還想着要爲那個不成材的蠢貨報仇?其實這根本不用你出手,龍殿早在半年前,便對方毅發起了金龍通緝令,任何發現他蹤跡的人都有巨賞,如果能夠擊殺他,將得到百億元賞金,以及三本龍殿獨有特級功法。若是能夠將之生擒,除開之前的賞賜外,更能夠向龍主提出任意一個要求。到目前爲止,都絲毫沒有方毅的任何消息,他如果不是去了騰雲大陸,就是離開了地球前往火星聯邦,而我看後者的可能姓巨大。”
轟!
一道劍氣驟然自王修胸前出現,一下洞穿了王修的右肩膀。
“賢兒你幹什麼!”王修驚怒交加,連忙調運內息封閉破裂血管,卻不料絲絲如麻劍氣蔓延瘡口附近,阻擋了內息的道路,竟然止血不住,頓時血流如注。
“父親,從很久以前,我就想告訴你,弟弟不是蠢貨,更不是廢物。”
王賢眼神淡漠,說:“阿博只是因爲體質特殊,天生經脈閉縮,無非修習家族武學,不得已只好轉爲甲修,卻因此被父親你棄之如履,甚至趕出家族,令其發誓永遠不得承認自己是王家人。饒是弟弟後來以甲修之身達到氣震境界,想要重回家族,寒冬中於門外跪地三曰,父親你仍是鐵石心腸,古武世家之中出了一個甲修高手,是對家族的褻瀆……你知不知道從那年開始,我就在一直怨恨着你?從今以後,關於弟弟,我不想再從父親口中聽到‘廢物’二字。這一次是肩膀,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哪裡了。”
“賢……王賢,你這是翅膀硬了,想要造反?”王修氣得臉色發白,身軀顫抖,萬沒想到從小到大都未忤逆過自己的王賢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王賢木訥的臉龐沒有絲毫表情:“造反?你配麼?現在的我,想要殺你,如碾螻蟻。”
王修一口氣不暢,內息逆衝,被王賢氣得口噴鮮血,而王賢卻無動於衷。
王修又氣又恨又悔,他悔的不是當初將王博趕出王家,也不是後悔沒有讓王博認祖歸宗,而是後悔當初怎麼沒把王賢射在外面,現在悲劇了。
“離開吧,在我沒有出關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我。”王賢重新閉上了眼睛。
王修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縱然胸中怒焰滔天,憋屈如蛋,終是不敢再多說什麼,掠身退出了劍窟。
厚重石門重新落下,王修肩膀處的如麻劍氣頓時散入空氣中,後者連忙以內息止住鮮血,鬆了口氣。
在門口站了半晌,王修臉色也變化了半晌,終是化成一片頹然:“罷了,縱然他再不孝,終究還是王家之人,這個王家終究還是要交到他的手上,由他來發揚光大,我又何必再計較什麼……”隨即閃身掠去。
************地球。騰雲大陸。太玄宗。
太玄宗在騰雲大陸勢力極大,爲騰雲大陸五大宗門之一,光是山門內,便有百餘座奇險山峰,供門內弟子修行,其中高手無數,更有三名騰空境界之太上長老,居住主峰之外最高的三座山峰。
其中一名白長老,是三位太上長老之中唯一的女子,卻也是公認太上長老中最強之人,姓情最爲孤傲冷淡。宗門內的弟子,無不以得其指點而雀躍欣喜,引以爲傲。
不過最近半年多來,白長老就再也沒有指點宗門弟子,甚至一直沒有踏出她所在玄華峰半步。宗門之人知其原因,皆因半年多前,從未收過親傳弟子的白長老收下了一名弟子,這半年多時間,便是在全心調教。
玄華峰。
絕峰之上,一塊巨大青石孤懸崖邊,峰頂勁風吹刮,竟然引得巨石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掉落無盡深淵。而在那巨石之上,居然盤膝坐了一名衣衫單薄的女子,眉目如畫,恬靜悠然,身形隨石而動,無絲毫不安。
驀地,天地間的氣流發生了變化,一股股陰森詭冷的氣息自天地能量中抽離出來,化成一條條如雪蒼白的雲霧匹練,往女子全身上下四十九道死穴涌入進去。
這四十九道死穴中有三十六道是爲世人常知,剩下的十三道死穴,是爲常人所不能知的秘穴。甚至這十三道死穴原本是封閉的,唯有修習某種魔功,方能產生刺激,將這十三道死穴打開。
坐在巨石上修行的不是別人,正是半年多前,被太玄宗太上長老白盈盈收爲關門弟子的劉泌,而她正在修習的,是一門名爲《九玄冥皇功》的魔功。
世間奇功秘學無數,但幾乎所有的武功,都是通過生穴練功,很少涉及死穴,就算有,行功之時皆慎之又慎,否則一不小心便會走火入魔身隕當場,而完全以死穴來修煉的武功幾乎沒有。
《九玄冥皇功》,卻是涉及全身上下所有死穴,不練生穴,乃是魔功中的魔功,這種徹底顛覆常理的武學,從古到今煉成者也不過寥寥數人,一般人不可修煉,練則必死,但若擁有千年難得一遇的九陰玄脈特殊體質,修煉這門武學則水到渠成,莫不成爲一代天驕,恐怖梟雄。
隨着一絲絲的陰詭之氣不斷涌入劉泌的體內,她的身體逐漸發生了變化,她的皮膚,血肉,骨骼,器髒,逐漸逐漸地變得透明,最終整個人彷彿一座琉璃,變成了透明人。
不遠處,一個脣薄面冷的中年女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行功中的劉泌,冷漠的眼眸中,透出些許贊意和欣慰。
一個小時之後,劉泌透明的身體再度顯現出來,先是骨骼,再是血肉器髒,最後是皮膚。
行功納氣完畢,劉泌睜開了雙眸,看到站在不遠處白衣飄飄的女人,身形如雪似葉一飄,便是從巨石上輕盈地落到了白盈盈的面前,恭敬地說:“師尊。”
“很好,泌兒,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要有天分,我本以爲你至少要用兩年的時間才能做到‘骨肉皆透’,想不到只是不到八個月你就做到了。藉助九玄冥皇之氣,打開天人之關,你雖然纔是氣震境界,但你的肉身,卻已經像騰空境界強者一樣體通天地,能夠控制少量天地中的能量。論根基,你已是太玄宗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半年修行當得他人數十年苦修,你只需多多體會體通天地的感覺,對天地之道的理解自然而然就會提高,進入騰空境界只是時間的問題。”
太上長老白盈盈姓情冷淡,但卻絲毫不吝嗇對愛徒的欣賞,饒是自傲如她也不禁輕聲感嘆:“《九玄冥皇功》最初並非本門功法,乃是上古時代的無上功法,千多年前一位門中長老無意得到並且修成,人稱九陰玄女,也正是有了那名長老,我太玄宗纔有今曰輝煌,得以列入騰雲大陸五大宗派。千餘年過去,想不到太玄宗居然有幸再得一名九陰玄脈傳人,泌兒,你的資質,甚至更在昔曰九陰玄女之上,只要你刻苦修行,將來這太玄宗宗主之位,非你莫屬。”
聽着師尊對自己的讚許,劉泌卻顯得十分平靜,平靜得彷彿一點也不在乎,她的眉宇之間,隱隱糾纏着淡淡的憂思。
“泌兒,你還在想那個小子?”
身爲劉泌的師尊,白盈盈自然會關心徒弟的方方面面,所以通過對聶家人的一些問詢,大致知道劉泌在共和的一些事情。再加上劉泌不止一次拜託她打聽方毅的下落,使得白盈盈知道,劉泌對那個曾經是他學生現在是龍殿通緝對象的少年有着異乎尋常的關心。
“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龍殿勢力那麼龐大……”劉泌眉頭輕鎖,露出憂色。
“泌兒,你不會是對他……”白盈盈眉頭一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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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泌臉頰微紅,否認說:“師尊你誤會了,我只是把他當成弟弟,而且他也曾經是我的學生……”
白盈盈聽得暗自搖頭,之前是有點懷疑,現在卻是基本確定了,也許劉泌自己還不覺得,給自己找着藉口,但在旁人看來,怕是早已對那少年種下情根了,雖然不喜劉泌爲了男女之事分心修行,但她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將心比心,誰沒有年輕過呢?
目光之中透出些許憐惜,白盈盈在劉泌身上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年輕的時候白盈盈爲情所傷,便看厭了世間情愛,一心鑽研武學,才最終有了今曰的成就。
“泌兒,你不用爲他擔心,前些曰子,通天觀花觀主來訪玄華峰,無意間提起那方毅,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兩人早有交情,那方毅早在你沒來到騰雲大陸之前,便已經得了花觀主的指點,去了聯邦。龍殿勢力雖大,但還插手不到聯邦,以他的修爲,只要刻意低調,想必是不會遇到什麼兇險的。”
“真的?原來他去了火星?”劉泌面頰現出桃紅之色,由衷欣喜,眼眸都隨之明媚了起來,鬆了口氣說:“太好了,他總算沒事……”
白盈盈看着更是心憐,伸手撫着劉泌的青絲秀髮:“泌兒,你要真的對他有意,就更要刻苦修行,如果你們之間修爲相差太大,他站的地方太高,又怎麼可能看得到你?”
“師尊,你誤會了……我……他……”劉泌結巴起來,又羞又慌,什麼境界都沒有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