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阿姨?”剛在學校午睡睡醒後睡眼惺忪的石韋聯繫石上柏,石上柏正看着他鳥窩一樣的頭髮和嘴邊的口水印皺眉,石韋已經開口問了。
“現在暫時還不行。”石上柏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那什麼時候纔可以?”石韋原本半睜的眼睛又閉上了,有氣無力聳拉着腦袋。
“可以的時候。”石上柏看着他的樣子眼裡閃過無奈,“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今晚早點睡,晚上不睡好,白天也沒精神上課。”
“…我知道了,我就是不習慣阿姨突然不在家了。”石韋憂傷的嘆了一口氣,“昨天回去我還先跑到她家了,可是一個人也沒有,晚上也黑漆漆的。”
爸爸還沒回來,石韋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家裡呆了沒一會就受不了出來亂竄,可竄來竄去,去了所有朱瑾能去的地方都沒人。
“慢慢就會習慣的。”石上柏能說什麼,無非就是這樣一句話,朱瑾去監獄,護衛阿姨也都離開了,那個之前熱鬧溫暖的家瞬間冷情下來。
石韋不習慣,他更不習慣。
“哪有那麼簡單。”石韋嘟囔,“要是……”要是什麼,石韋沒接着說,想到什麼,剛睜眼的雙眼迅速暗淡下去。
以前他會毫無顧忌說,要是阿姨做了媽媽就好了,可如今他卻不能說。
因爲他要長大。像阿姨所說,他已經長大了,可不能童言無忌。更因爲他說了,爸爸心裡會不舒服。
“我今天會早點回去。”石上柏看着石韋的樣子失笑,也沒追問,只說了一句。
“好。”石韋點頭,想了想說道,“爸爸,我們這周去做親子鑑定吧。我一定要證明我們是父子。”
“…好。”石上柏頓了一瞬應了。
父子關係何需鑑定,可如果他想做。他就不會阻攔。
石上柏沉默打開了新聞,似笑非笑看了幾眼赫連真和商陸的新聞,最後在最新報道的社會新聞上找到了一則剛發佈的新聞。
“…奇聞,丈夫爲報酬。養妻子外/遇生下的孩子整整二十年。”
“付某(化名)和妻子原有一個孩子,後來妻子外/遇懷孕,付某知道妻子外遇對象知道對方想要孩子後,和外/遇男人達成協議,由男人每月支付生活費,付某妻子生下孩子並養育。一家人靠着外/遇男人每月支付的生活費整整過了二十年。”
“這件荒唐事件的敗露原因是付家幫忙養的兒子被人打殘在學校洗手間,被發現時只剩下一口氣,經過搶救保住了性命,卻因爲用了特效藥惹怒了外/遇男人。事情才敗露鬧開。”
“據警察調查,付家小兒子被打,原因是他之前的犯罪敗露被報復。付家小兒子表白失敗監禁了同校的女學生要其爲他生子。同校女學生不願意被他虐待至精神失常。因爲女學生精神失常,警察之前調查時並未調查出,直至付家小兒子出事。”
“荒謬的事情背後,有讓人無法忽略的現實,付家小兒子監禁同校女學生的最根本原因,是女學生的基因與付家小兒子高相配度……”
石上柏一字不漏的看完了新聞。站起身看着窗外。
不管下了多少法律嚴規,不管刑罰有多重。在子嗣越來越艱難的這個社會,地下的基因配對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這樣的問題,需要徐徐圖之,不過一些事卻不需要。
“才社會新聞怎麼行…”石上柏嘴角帶笑,楚家既然有時間蹦躂到石韋面前,就該更有時間面對媒體記者。
石上柏回身坐下,打開抽屜拿出了抽屜裡的相框,是三歲的石韋,吊在他的胳膊上緊緊偎着,誰也不要連外公外婆都不要就要他……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石韋就長到十三歲了,可他依舊記得他小時候的樣子。
這是他費盡心血養大的兒子啊……
石上柏仔細擦乾淨相框,想到了家裡的兩張照片,眼裡的笑意就慢慢消失。
她在監獄呢,在監獄呢……
石上柏正想着,手機響了,聯繫人竟是茯苓。
“朱瑾醫生突然暈倒了,被送到監獄區醫院了,你快來!”茯苓看到他只說了一句話。
朱瑾…暈倒了…
石上柏猛地起身,開門就聽見了一聲慘叫,助理撫着鼻子慘叫,手間鼻血洶涌。
“對不起…我有急事,你自己去一下醫院。”石上柏轉身就跑。
“老大,開會啊…”助理大叫,哪裡還有人影。
“哎呦,趕着投胎啊,疼死我了…力氣也太大了…”
“來了。”茯苓看到石上柏打了一聲招呼,“又去檢查了,是腦電波檢查,朱瑾醫生叫不醒,可她身體完全沒問題…”
“爲什麼會暈倒?”石上柏打斷她的話。
“突然暈倒的。”茯苓看了看蹲在一旁抱着腦袋的葉半夏。
“她爲什麼會暈倒?”石上柏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大步上前一把提起葉半夏。
“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暈…說着話說着話就暈了…”葉半夏抓住胸前的手。
“我第一次聽到說話還能暈倒的?”石上柏冷笑一聲,“說的什麼能讓她暈倒!”
“沒說什麼…”葉半夏面色微微一變,條件反射搖頭,避開他的眼睛。
“說!”石上柏只重複了一句。
“朱瑾醫生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任何病症,醫生說身體是沒問題的,大概是其他原因,不關葉導師的事。”茯苓在一旁看不過去解釋了一句。
石上柏看着葉半夏沒說話。才兩天,兩天不到的時間,朱瑾就無緣無故暈倒了。暈了…
“我們只是聊了幾句…”葉半夏解釋着突然擡頭,看着石上柏,看着眼前這個眼裡有着和他一樣光芒的男人,他、重樓、自己眼裡的光芒都一樣,可世人眼裡卻只有他們兩人。
從來看不到他,她身邊總是被他們佔據,只有在監獄。只有在監獄,他纔會是站在朱瑾身邊的人。
曾經他需要看新聞知道朱瑾的情況。眼下卻是這個男人抓着他問……葉半夏突然擡手掰開他的手,“我和她表白呢…我說喜歡她,她還沒回答我呢就暈了…突然暈了…”
一旁的茯苓一下子愣住了,愣愣看着葉半夏。
石上柏下顎緊繃。目光毫無焦距看着葉半夏,似是在看他,又似不是。葉半夏雙拳緊握看着他,“只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
石上柏突然一笑,退開了一步,“抱歉,剛纔衝動了,只是表白呀。那沒什麼。”
葉半夏瞳孔猛地一縮,剛要說什麼,石上柏已轉身面向檢查室。
他不想面對葉半夏。也不想聽他說話,石上柏滿眼的諷刺。
“我和她表白呢…我說喜歡她。”
“只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
世人都可以說喜歡她,都可以向她表白,於他們只是而已。
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怎麼可以只是這樣而已!
石上柏身後。葉半夏看着石上柏緊繃的後背,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檢查室打開了。秋獄警和護士推着朱瑾走出了檢查室。
石上柏一眼就看到了靜靜躺在病牀上的朱瑾,閉着眼嘴角還帶着笑,面色紅潤,彷彿只是睡着。
石上柏隔着被子輕輕握着她的手,擡頭看向了走出來的醫生。
“看腦電波,是睡着了。”醫生無奈,“查不出昏迷的具體原因,剛纔測試時的刺激也沒能讓她醒來。”
“…多謝。”石上柏開口,“最後還希望醫生能保密,不要將朱瑾的情況泄露出去,醫院方面我也會商議。”
“當然,當然…”醫生臉一僵滿口答應,一旁的護士相互對視了一眼低頭。
朱瑾昨天進了監獄,可她的代理律師竹葉心卻以迅雷不及耳之勢將一些媒體和記者告上了法庭,除去媒體記者還有部分對朱瑾公開發表激烈言論的人。
他們可不想被告。
朱瑾被送回病房,在區醫院工作過跑上跑下去問情況的羅勒也回來了。
“…醫生都說身體沒問題,讓我們不要擔心,可師傅不醒,他們也沒辦法。”
“得想辦法…”葉半夏憂心忡忡接話。
坐在牀邊的石上柏看着朱瑾,在他們爭論時,伸手握住了朱瑾的手。
朱瑾,朱瑾,朱瑾,醒來,醒來,快醒來……
朱瑾一動不動。
商陸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正站立在一個巷子裡,有些眼熟,乾乾淨淨的,就是太安靜,太冷冷清清的,都沒什麼人。商陸看了看,看到了前方鋪面牌匾上小小的中規中矩的四個字,‘朱家醫館’
朱家醫館……
商陸覺得耳熟又眼熟,忍不住走了進去,藥櫃、櫃檯,陌生又熟悉。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商陸疑惑,在醫館裡饒了一圈,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卻想不起來,想找個人問卻找不到人,想了想,他出了醫館,沿着巷子往前走。
過了巷子就是街面,依舊沒什麼人,商陸疑惑不已,可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又覺得親切,又繼續走,最後饒了半天,走遍了熟悉的街道也沒見到一個人。
商陸看到了茶館,想了想進去坐着休息了片刻,休息着休息着迷糊了過去。
等再醒來,是被哭聲驚醒的,商陸迷迷糊糊睜眼,卻發現自己沒坐在茶館,而是站着。
面前一個女人正低着頭哭泣,病牀上躺了一個人,商陸聽着哭聲小心翼翼靠近,終於看清了病牀上的人。
他看到了和他長了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商陸一下子愣住了,正發愣間,一直哭泣的女人擡起頭,商陸腦子轟然炸開。
火石電光間,他感受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