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Ⅱ）
國慶長假?（四）
濤哥人高馬大，一件敞領襯衣，背個小挎包，活脫脫一潮男形象。跟濤哥一路過來的還有大學同學G。
“誒！小G！你也來了啊！”林寒一見到小G直呼起來。
“我在學校門口住。”
“啊？”
“來來來，他的事等下講。待在這麥當勞幹嘛？找個地方去坐坐。”濤哥發揮起他的大哥風範，一瞥眼看到小燕，也頗驚訝了一下，“喲？！你也來啦？”
“嗯。呵呵。”
“找我們家的小寒哈？”濤哥半開玩笑的說。
林寒一掌推過去：“我靠，你瞎講什麼呢。走走走，找個咖啡廳坐坐。”
“哈哈！你緊張什麼啊！那走，就到我常去的那家，茉莉吧。”
“好。”衆人便跟着濤哥一起出去了。
茉莉咖啡，挺雅緻的一家咖啡廳，不同於左岸咖啡的商務氣息，也不同於上島咖啡的下午茶感覺，裡面更像是聚會的地方。林寒一直希望能有一家很歐式，充滿文學氣息的咖啡館，但很可惜，W市一直沒有。
濤哥似乎是“茉莉”的常客，和裡面的服務員挺熟絡，給他們找了一箇中廳的大桌，衆人圍坐了下來。
“這裡我還是第一次來呢，氛圍挺不錯哈。”林寒看着周圍的裝飾笑說到。
“嗯，我一般都來這。”
前面有說過，濤哥也是W市人，但和林寒，兩個人在大學前毫無交點，即使在大學裡也交流甚少，可是這畢業之後，突然走得近了。
“不會就我們這幾個人吧？”小羊滿臉愁容的說。
“不不，還有好幾個，估計下午才能到。都是早上的車。”濤哥在大學裡一直人緣很好，林寒雖也差，但和濤哥不是一個類型的人，林寒是個同學觀念淡薄的人。
“先點些吃的誒，正好等他們來，我都要餓死了。”
“你們點啊，我們剛纔在麥當勞也吃了點。”
“嗯。正好，我們來聽小G講故事。這次聚會主角就是他了！”
“啊？小G怎麼了？”林寒和小燕不約而同的問到，兩人相視一笑，心裡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濤哥一臉鎮定慢慢悠悠地說道：“你們不知道啊？小羊都知道吧？小G可是從組織出來的！”
“組織？啊？哦！”林寒瞬間明白了，是傳銷！“這怎麼可能啊？！怎麼可能會進那地方？”林寒很不解，在他印象裡小G是個很明白事情的人，堂堂本科生還是參加過考研的，怎麼可能會進傳銷？！
小G被說得很不好意思，一邊擺手一邊自嘲似的笑着，對林寒說道：“是真的。”
林寒依然難以置信，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包括小羊，濤哥也都不知道具體情況，當然小燕更不知道，於是小G對着四人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從他考研失利，到急切找工作，直到進入傳銷後整個轉變過程，在裡面他遇到的事，他的想法，推心置腹講得清清楚楚，無比得真實，太現實了！
國慶長假?（五）
傳銷，這個早已令人聞言色變的東西，坑害了無數人。電視上，報紙上，各類媒體上都曾不止一次的曝光過，可是，總會讓人有一種“離自己很遠”的感覺，就好像是身在和平年代聽說別的某個地方還在戰爭，真真切切地覺得不可思議。
當小G把整個經歷敘述完之後，林寒還是很難將對傳銷的印象和眼前的小G重疊起來，他始終重複着一句話：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林寒並不是震驚傳銷組織的全部，他甚至早有在網上拜讀過從傳銷組織裡出來的人，描述的那些內幕，並且在聽小G說的時候，確實幾乎完全一樣；他震驚的是，就在自己身邊！真真切切的眼前這個人，他的同學，小G！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如此貼近，近到已經進了他的圈子裡。
其實大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爲什麼會上當，而且居然還會是大學生上當。聽着小G的口述，大家都會在關鍵時刻質疑道：“這時候了你還不懷疑？”
得到的答案是“懷疑了啊！所以更想去看個究竟。甚至有想拯救那些人的想法。”
林寒笑了笑，他理解了，即使選擇逃跑也只會是因爲本能的對“傳銷”這個詞的畏懼，換做自己在“那個時候”的話，也許也會選擇“想去看個究竟”，何況，是那種已將大把大把時間花在考研上，卻沒能高中，只得折回再找工作但所剩的時間卻寥寥無幾的境遇。
衆人一陣唏噓和哀嘆，一邊鼓勵小G。
這期間，又來了兩個同學，分別是阿金，以及前文中提過的小虎。阿金是個表面上看起來有點傻里傻氣的人，和小虎同在杭州，現在在一家網絡公司做網站開發技術員。小虎辭職之後便寄居在阿金那裡，這次回W市聚會，也算是打探門路。於是，話題自然散開，聊到工作上。除了玩，想必這纔是聚會的核心。
“濤哥，現在到底幹嘛呢？”
濤哥是老大的樣子，自然總被問到，於是他又是一陣哈哈，說是做技術支持，然後開始侃侃而談，說還是該怎麼怎麼去做生意，誰誰誰已經做得如何了。其實濤哥說得未嘗不對，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任誰都只是嘴上說說，然後繼續做着日夜Cao勞的工作，拿着杯水車薪的收入。
“小虎工作還沒搞定嗎？”小羊關切地問到。
“姐姐！你帶我一起混吧！”小虎哀求似的說。
“好哦，我們這邊要是招人就告訴你。”
“嗯嗯嗯。”一圈人都這樣表示。可是小虎也知道，那是無濟於事的。
“小G你那好住嗎？”小虎忽然問道，“我在這邊呆到國慶結束，再去人才市場轉轉，然後再回杭州。”
“好住，就學校旁邊租的房子。”
“你還要接着考研啊？”阿金問到。
“嗯。”小G笑了笑點點頭。
大家都不是稱心如意。
“剛纔小輝打電話來了，說他晚上才能到，要我們等他一起吃飯。”濤哥招呼道，“都別講那些難過事了，大家混得都不好。來來來，打牌吹牛，等小輝。”
國慶長假?（六）
“小輝不是和你住一起的嗎？怎麼不一起過來？”
“他就煩！非要先回老家拿什麼衣服和被子。”
“靠。那不管他。”
小輝是林寒的室友，畢業後先是去了武漢一帶，搜尋未果後又轉戰江浙，最後落草江蘇N市，找了份有點偏遠的工作，跟濤哥合住一間出租房。
衆人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一邊打牌。林寒和小燕之間也沒發生些特別的故事，就這麼一起挨着餓，一直等到晚上7點，小輝才終於出現。
“哇靠，你吖的這叫等你吃飯？”看到小輝一臉壞笑的樣子，衆人上去就是一頓拳頭，當然只是開玩笑。
“七點不挺好啊！就當吃宵夜！”小輝一邊閃讓一邊叫喊着。
“好了好了，趕緊吃飯！速度！”小寒催促着衆人出咖啡廳，一面和濤哥一起去前臺結賬。
就近找了一家飯店，隨便點了些家常菜，似乎又回到了畢業前。然而，酒桌雖然還是那樣的酒桌，人卻不再是那樣的人了，大家都變了，成熟了也更理Xing了。
酒過三巡，各樣的感情都崩裂出來，有些話說起來都能讓人唏噓落淚，像這樣的一羣人，還能有多少？“同學”這種羈絆原來可以這麼強烈，林寒也開始有點被感染了。
這一頓飯一直吃到近11點，飯店打烊。每個人似乎都百感交集。出了飯店，小虎、小G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小輝也差不多隻能自顧，林寒一如既往沒有喝太多酒，他本也就不太會喝酒，於是他和濤哥兩人還有小羊、小燕攙扶着大家就近找了一家賓館，開了三個房間。
把幾個喝醉的安頓好，林寒也累得不行了，他看了看大家睡的睡躺的躺，想了想決定回宿舍，很晚了，他也不想回家打擾家裡人。
“那我回去了，明天中午過來找你們吧。估計你們早上都要睡得很遲。”林寒對送他下樓的濤哥還有小羊、小燕說到。
“嗯，行。”濤哥點點頭。
“你沒喝多吧？”小燕突然看着林寒關心地問到。兩人四目相視，彷彿一切都在不言中。
“呵，我沒事。”林寒甩甩頭，他覺得要趕緊走，不然頭昏昏沉沉的現在的他，很容易會做出些不理智的行動。
“你回得去嗎？這麼晚了沒車了吧，不如擠擠算了。”濤哥喝得也不少，說話有點含含糊糊了。
“沒事，我打車回去。”林寒隨口說到，然後又看看小燕。
小燕的雙眼還是那樣的清澈，彷彿能映出天上的星星。她也看着林寒，笑了笑責怪他道：“你又打車，浪費。”
這一句話讓林寒最後的防線也崩潰了，他的眼淚趁着酒勁不爭氣的就流了下來，他趕緊扭過頭，忍着心裡巨大的悲痛，一口氣嚥了下去，看着漫天星星苦笑了一聲：“咳，沒事，呵。那我坐夜班車回去。”他又轉回來看着小燕。
兩人相視心照不宣，臉上掛着賓客互敬似的笑容。她瞭解他，他也瞭解她，也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相互瞭解，然而，兩人都知道，不會再有更深的相互瞭解了。
林寒擺擺手：“我走了，明天來。你們趕緊上去睡覺吧。”然後一個人默默地朝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