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呢,他沒什麼事吧?”
“大副沒事,他比您還先甦醒過來。”一名水手答到。
聽到水手的回答,林浩先是鬆了口氣,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這些水手身上時,臉上還是不由的浮現幾抹傷感的神色。
這些水手之中,少了一些他所熟悉的身影,卻也多出了一些新的面孔,讓他微微覺得有些不適。
死亡對於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水手而言並不可怕,這是他們的宿命。
然而當自己手下的水手死去的時候,林浩雙眼卻還是忍不住的微微泛紅,那些熟悉的、曾經一起開着玩笑喝着酒的夥伴,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不過這種古怪的情緒很快就被他給壓了下去,或許對於那些死去的水手而言,這是最好的結局吧。
笑着推開想要攙扶自己的那幾名水手,林浩的腳步穩健的行走在船艙之中,而後獨自走到了船頭。
看着略顯蕭索的林浩,水手們互相望了望,猶豫了一會,終究沒有人跟了上去,而是分散了開來,各自忙了起來。
此時的“勇士號”可謂是破敗不堪,甲板之上佈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坑洞,上面所流淌的鮮血雖然已經被水手們沖洗過一遍又一遍,但是卻依舊還有着淡淡的藍紅兩色血跡,兩側的木板護欄此時也碎裂了大半,這是之前那些迦納魚人在上船時所留下的痕跡,主桅在激烈的戰鬥之中已被折斷,已經被水手們收起來的白色的風帆早就失去了其本來的色彩,鮮血如同印上去一般,將白色風帆浸的通紅,而這一切都是之前和迦納魚人血戰後的結果,
這一場接舷戰打下來,“勇士號”也是被毀的差不多,而失去了風帆之後,水手們再想要使“勇士號”移動的話,只能用人力來驅動或是任由“勇士號”這般在海上飄蕩了。
未曾散去的血腥氣息夾雜着海水的鹹溼味道進入了林浩的鼻中,讓他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
四周的海面平靜無比,至於那隱藏在海底的波濤洶涌,卻是無人可知。林浩望着眼前的遼闊海面,一時之間,卻是有些感慨萬分。
死亡,戰爭,爭奪……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又是爲什麼。
前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爲了殺戮而殺戮,卻從不知道自己不斷的殺戮又是爲了什麼。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林浩的迷茫與不解,在這一刻徹底爆出來。
不過就在這時,一隻溫暖而又粗大的手掌按在了林浩的肩上,從那隻手掌之上,他似乎能夠感受到無盡的光和熱。
“活在當下。”泰德的身體不知何時靠了過來,而後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盯着林浩,緩緩開口說道。
林浩的腦袋一震,而後雙眼之中的光芒越來越多明亮,簡單的四個字卻是如同狂風一般,替他捲走了眼前的迷霧,讓他的世界再度迴歸清明。
人生百年,歲月匆匆,想要好好“活着”那有那般簡單,無論是前世他不停的殺戮,還是這一世他不停的戰鬥與掠奪,都是爲了好好“活着”,只不過前一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別人好好活着,而這一世,他卻是爲了自己和手下的水手。
等林浩明悟過來的時候,泰德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不知去往了何方,苦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遠方的無盡天地,這一刻,在他的雙眼之中涌現了一種名爲“野望”的東西……
天色伴隨着太陽的西移而變得越來越暗,時間這種“無情”的東西,從不因任何人的眷念而會停留一毫。當月光籠罩在“勇士號”身上時,水手們全都被林浩聚集在了一起,桌上的食物也已經擺好,在經歷了和迦納魚人的一場血戰之後,水手們終於可以放下一直懸着的心,真正飽餐一頓。
雖然身體不自覺地被桌上的食物所吸引,有的水手甚至還忍不住嚥下幾口唾沫,不過所有的水手都沒有去動桌上的食物,而是齊齊望向了位於上方的“那個人”。
林浩舉起手中的酒杯,臉色出奇肅穆的說道:“這一杯酒,敬給那些曾經與我們共同英勇作戰,如今卻已沉眠海底的同伴們,願他們的靈魂能夠得以安息!”
杯中的液體被林浩一口飲盡,原本對他而言幾乎沒有任何感覺的朗姆酒灌入他的喉嚨時,他卻是久違的感受到了一股辛辣的味道。
聽到船長的話,水手們的臉色也全都變得嚴肅了起來,而後一個個高舉身前的酒杯,全都一飲而盡。
見到水手們的動作,林浩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意,而後繼續開口說道:“這第二杯酒,我要敬給在場的所有弟兄,是你們的以死相搏,才讓我們大家渡過了這一次劫難。”
“所有敢於殺戮我們夥伴的敵人,我林浩在此起誓,必將與他們不死不休。”
又是一杯朗姆酒進入了林浩的肚內,他的臉色也變得微微漲紅,只是不知那是因爲朗姆酒的作用,還是因爲他自身情緒的緣故。
而在這股情緒的渲染下,水手們不停嚥下杯中的朗姆酒,而後臉色也是一個個漲的通紅,他們拍打着桌面,怒吼着,狂叫着,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夠將所有的敵人撕裂。
水手們一邊大口吃着食物,喝着酒,一邊興奮的和同伴們在一起交談。
嘈雜的聲音從“勇士號”上向四周擴散,然而四周的海面卻是一片寂靜,似乎不忍打擾水手們這難得的歡樂,就連天上的月亮和羣星,也不知在何時隱去了蹤跡。
這一夜,終將不眠!
第二天,當太陽高高懸起的時候,水手們才緩緩醒了過來,而在經歷了一夜的瘋狂之後,水手們的腦袋也是前所未有的脹痛,酒精所帶來的後遺症到現在依舊沒有完全退去,只是當一名水手迷糊着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狀況之後,酒意卻是如同潮水般從他身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