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執着和多元化,孰是孰非,誰對誰錯,很難一言以蔽之。
既有多元化大獲成功的,也有專注執着於某一行道而成爲行業冠軍的,如果找到結果再來倒推其過程,你會發現結果真的決定過程,只要成功了,那麼過程中怎麼做都是明智的。
剛愎可以用執着來形容,三心二意可以用因時而動來解釋,總而言之,你成功了,那麼自然有人來爲你所做的一切來洗地,而失敗了,那麼你再明智的抉擇也不過就是多添幾分悲劇色彩。
對於沙正陽來說,前世的記憶足以爲他提供無數個經典案例,正面的,反面的。
GE的多元化未必就是失敗的,起碼在傑克·韋爾奇時代是成功的,至於後期開始滑坡,究竟是什麼原因,衆說紛紜。
韓國體系的財閥,比如三星,現代,一樣也能證明綜合性,或者就是多元化的財閥,一樣可以成功,當然失敗者比如大宇,也是多元化的典型。
夏普的專注,依然免不了失敗,東芝不惜一切代價押注核電,結果就是灰飛煙滅,日國人的專注進而成功是出了名的,但是恰恰是那些不專注的似乎都還獲得很滋潤,而那些很專注的卻屢屢受挫,甚至抵禦風險的能力被削弱。
在沙正陽看來,專注執着和多元化,其實並不矛盾,在某一主業領域執着專注這是成功的基礎,但是在其他領域通過戰略投資來實現資本的增值,以期降低風險,甚至爲主業提供更大資本支持,那一樣不是壞事。
這裡邊關鍵在於,你能不能用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你能不能將資本很合理的分配到這些領域中。
用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那這種多元化未必就是錯誤的,這是沙正陽的理解。
當前的東方紅就面臨着這種問題。
東方紅酒業業績持續火爆爲東方紅集團帶來巨大的現金收益,在酒業這一塊的持續投入自然不必說,新品的開發,渠道的建設,廣告優勢的保持,這都沒有問題,但如果仍然還有相當數量的現金滾滾而來呢?
那該怎麼做?財務投資,還是繼續在實業上拓展?
但無論是財務投資和實業拓展,都一樣面臨着在新領域的風險挑戰,畢竟跨界不是那麼好玩轉的。
對於沙正陽來說,他需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大氣,同時也要給他們一些建議。
“正陽,我們知道你說的那些,我們想問的是更遠一些的規劃,你說的我們都懂,繼續新品開發,渠道鋪設,這一兩年我們都會在這些問題上加大力度,但還有麼?”
焦虹說完,寧月嬋又接上。
“我們有充足且源源不斷的現金回籠,我們不確定太遠的未來會如何,但我們知道這一兩年間我們還會保持着這種狀態,但未雨綢繆,提前準備,纔是長久之道,所以我們想聽一聽你的觀點,或者說,你幫我們指一條路。”
沙正陽打量了一眼寧月嬋和焦虹。
應該說自己離開這幾個月,寧月嬋和焦虹的變化很大,包括高柏山這些人,在整個氣質上似乎都有脫胎換骨的改變,那就是變得更加自信和獨立,但他還是能感受到他們在自信獨立背後的一份焦灼和壓力。
無論是東方紅還是自然堂,它們的歷史都太短了,兩年時間,幾乎是彈指而過,一下子打造起這樣龐大一個商業帝國,哪怕外界驚呼膜拜,但是他們自己很清楚,這個帝國的根基還太淺,底蘊還差得遠。
或許在有些人心目中就會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但是寧月嬋、焦虹和高柏山他們不會。
這個帝國的構架發於自己之手,從道路的指向,到構架的鋪設,都是在自己手上完成的,當然,他們也爲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現在他們想更進一步,或者說他們想要讓自己充當的角色變得更加豐滿充實。
無論是寧月嬋、焦虹還是高柏山,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夠自信,這源於他們在之前都幾乎是一無所有的白身,基本上沒有過真正成功的經歷,他們的一切成功都是在東方紅集團取得的,而東方紅集團卻又是自己一手締造的。
現在他們既希望能夠更好的展示自己,但是又懼怕一着不慎被打回原形,正是這種心態讓他們格外糾結焦灼。
所以他們希望沙正陽能向東方紅後期一樣,給他們指路,而他們可以在沙正陽指定的方向上自己去摸索創造。
對於他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因爲沙正陽對他們知根知底,沙正陽也用他近乎完美的表現證明了他的眼光。
現在東方紅有着龐大的現金回籠,而且哪怕是用於自身主業發展之後,仍然有相當大的剩餘,這其實就是近乎於暴利帶來的結果。
沙正陽沉吟了一陣,他需要考慮這一步怎麼走。
“我大略明白你們的想法,事實上原來我也談到過,白酒行業利潤高,哪怕是繼續加大在技改、研發和渠道鋪設上的投入,可能仍然會有相當大的現金盈餘,那麼東方紅還可以怎麼做?”沙正陽提出了這個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其實他們也就是想要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那東方紅集團可以考慮這麼做,成立投資公司。”沙正陽很坦然的道:“龐大的現金盈餘留在手上不是好事,當然必要的現金流肯定要保持,但對於東方紅集團這種以快消品爲主的公司來說,以目前的形勢來說,現金流短期內只會增長,而不會縮減,所以在保持必需的數量外,可以成立一家投資公司或者兩家投資公司。”
“自然堂也可以成立一家,但就目前開看自然堂由於還需要大量建設水源基地和渠道鋪設,可能這家投資公司暫時不會有太大投入,……”
就目前來說,大型企業下的投資公司還是新生事物,尤其是對國企來說,更是如此,計劃經濟下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但隨着改革開放之風勁吹,一些國企已經開始在這方面有所動作,比如像首鋼,國務院去年就專門爲此發文同意它的試點,這其實就是支持其通過投資走多元化擴張之路。
在沙正陽看來現在的東方紅集團也完全可以走這條路。
首鋼後來多元化遭遇了寒流,但是其作出的許多探索卻是意義重大,尤其是在一些產業上的探索卻是起到了吃螃蟹者的作用。
像首鋼日電的芯片產業,首鋼莫託曼的機器人產業,與現代集團的合資,雖然它們都遭遇了各種挫折,甚至並沒有達到預想的結果,但是這對於國內高新產業的發展無疑是起到了一個很好的引領作用。
“成立投資公司?”焦虹沉吟着問道:“這的確是一條路,但是正陽你覺得我們成立投資公司是走財務投資的路徑,還是尋找的產業增長點,走戰略投資的道路?”
給了焦虹一個讚許的目光,焦虹也在學習,也在進步,不能小看啊,沙正陽笑着道:“虹姐問的很好,東方紅現在是以白酒爲主業,那麼走財務投資之路不必說,那就是以賺錢盈利爲目的,而戰略投資的話,該怎麼走?”
“是繼續走圍繞白酒產業的上下游產業鏈,還是走橫向擴張併購其他白酒企業?”沙正陽設問,隨即自問自答:“白酒上下游產業鏈無外乎就是渠道和糧食,這東方紅自己早就在做,用不着一家投資公司來做,而橫向擴張兼併其他酒企,我個人覺得不妥。”
“因爲東方紅白酒的風格已經趨於固定,消費者也已經接受,如果收購其他酒企,能達到什麼效果?我們東方紅的生產基地都在銀臺,因爲是銀臺特殊的地理位置帶來的氣候、土壤、水源才釀造出東方紅,如果踏出銀臺,其產品的風味能和現在的東方紅保持一樣麼?這很容易授人以柄,被競爭對手抓住進行攻擊,所以我們可以就地擴產,但不能在外地收購,這是東方紅酒業的根本。”
沙正陽的話贏得了在場衆人的一致點頭認同,你聽說過茅臺或者五糧液是仁懷或者宜賓之外的酒廠釀造出來的麼?有,那肯定就是假酒。
白酒不是葡萄酒,那樣做只能自毀長城。
“所以戰略投資的另外一條路那就是另起爐竈,尋找新的增長點,就像我們進入礦泉水行業一樣,事實證明,我們沒有走錯,自然堂也會成爲東方紅集團的另外一大增長點。”沙正陽傲然道。
從內心來說,現在東方紅集團一干人都還是有些後悔,早知道礦泉水行業如此火爆,利潤如此之高,當時東方紅集團就該投入更多獲得更大的股權,壓縮三聯村的股份。
但當時沙正陽有意扶持三聯村,而包括焦虹、寧月嬋、高柏山在內的所有人都還是對這個新玩意兒心存疑慮,誰會去花錢買流淌在野外的水?
這個問題一度讓很多人都持懷疑態度,所以大家並沒有堅持,甚至還有點兒小慶幸,沒想到卻演變成現在自然堂水業的收益率已經隱隱超過了東方紅酒業,當然在絕對值上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