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城堡內庭圍繞了一道幾乎連爲一體的圓拱形石柱迴廊,青石打磨的地面上鋪着一層羊毛地毯,這裡可以容納幾百人同時跳舞,許多貴族們就聚集在這裡,侍從們端着各種精美食物和美酒穿梭在場中,帶着香味的烤肉就擺在廣場邊緣位置的烤肉架上。
一羣貴婦們站在舞池旁邊,不時就會有溫文爾雅地男士走過來,請她們一起共舞,舞池裡那些不停旋轉的長裙子就像是一朵朵盛開的百合花。
“伯德,你在看什麼?”
友人端着酒杯站在伯德稅務官的身邊,好奇地向他詢問。
“沒,沒什麼……”伯德稅務官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舉起酒杯和友人說道。
他其實是在等待霍伊爾小姐,可是來到克里斯蒂城堡裡這麼久了,霍伊爾小姐始終沒有從城堡裡走出來,倒是達茜小姐和瑪麗安娜.克里斯蒂在二樓露臺上閒聊,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按說他不該有這種非分之想,但自從上次在秋季獵場上見過一身皮裝的霍伊爾小姐,伯德彷彿感覺自己迎來了第二春。
沒多久伯納德.克里斯蒂侯爵帶着兩位夫人也出現在二樓的露臺前,向樓下的貴族們舉杯致意。
……
城堡的二樓,達茜.克里斯蒂站在石柱的背後,左手託着右臂手肘,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瑪格麗特.克麗斯蒂夫人。
那位女管家和兩位侍女站在克麗斯蒂夫人的身邊,針鋒相對的兩人幾乎讓這裡氣氛凝成冰點,讓周圍的侍女們感覺快要窒息,樓下舞池的喧囂與這裡好像不是一個世界。
伯納德.克里斯蒂侯爵有些痛苦地摸摸額頭,眼前對峙地兩位女人,他和妻子也不知道究竟要先勸說誰。
一位是他的寶貝女兒,另一位則是他的妹妹,兩個女人誰都不肯退讓一步。舒緩的音樂從樓下傳來,伯納德想去樓下招呼前來參加舞會的賓客,可眼前這一幕讓他有些頭疼。
“他有家室。”瑪格麗特.克麗斯蒂夫人盯着侄女一臉嚴肅地說道。
達茜心裡面無比氣憤,交什麼樣的朋友那是她的自由,可如今就連這份自由也要被剝奪了,只能擡起頭看着穹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他的妻子是哪位家族的小姐?”伯納德侯爵開口問道,平時他很少管這種事,不過現在看來,再不插手的話,面前兩個女人說不定真的會打起來。
“聽說是位平民?”克麗斯蒂夫人問道。
達茜.克里斯蒂說道:“那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也覺得他的人品和才能都很不錯?”
“達茜,你該好好聽聽你姑媽的意見。”伯納德侯爵皺了皺眉頭對女兒提醒道,他又扭頭對達茜說:“不過,我比較關心的是……你是怎麼想的,達茜?”
達茜.克里斯蒂能有什麼想法,她開始時候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隨便找個男伴將這場舞會應付過去,讓那些整天閒的發慌的貴婦們閉上嘴巴。
不過現在蘇爾達克被伯納德注意到了,達茜有些發愁這件事以後要怎麼收場,她想應該對伯納德透露一些信息,於是便說:“我也不知道,他對我好像沒什麼的想法,他之前還拒絕過海瑟薇。”
達茜決定把問題推到蘇爾達克身上。
“海瑟薇,你在貝納省認識的朋友?”伯納德侯爵問道。
“嗯!”達茜.克里斯蒂說道:“事實上,海瑟薇和他更熟一點。”
“能跟我說說他的來歷嗎?別告訴我你對他還不怎麼了解!”伯納德侯爵盯着自己的女兒問道。
達茜.克里斯蒂聳了聳肩膀,表示的確不怎麼了解。
伯納德侯爵做了兩次深呼吸,將心裡面的火氣壓下來,轉頭問妹妹克麗斯蒂夫人:“瑪格麗特,你與那位……蘇爾達克騎士熟悉嗎?”
克麗斯蒂夫人看得出來伯納德憋了一肚子火氣,對這位從小就十分有威嚴的哥哥,她還是心存敬畏的,她抿了一下嘴脣小聲地回答說:“他是卡爾的朋友,卡爾對他更瞭解一些。”
“去把卡爾.凱斯門特請過來。”伯納德侯爵對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還沒等那位女管家走下樓,就聽見城堡外傳來喧譁的聲音,四周的守衛紛紛向大廳外面趕去。
……
蘇爾達克覺得自己當初就不應該答應達茜.克里斯蒂的請求。
從學院裡跑出來參加這場舞會,根本就是個及其錯誤的決定,從走進這座城堡之後,自己就陷入各種麻煩當中。
蘇爾達克很想說點髒話,發泄自己心中的鬱結。
伊凡.巴魯卡對着蘇爾達克憤怒地吼了一句,着實嚇了霍伊爾小姐一大跳。
她一臉驚訝的看着這位年輕而又謙遜的騎士,這一刻,他的眼睛裡透出貪婪與邪惡,霍伊爾小姐想要呼喊城堡裡的守衛,但卻發現身體就像是凍僵了一樣,竟然被一道影子束縛在原地,她一臉驚駭地看着伊凡.巴魯卡。
伊凡.巴魯克對她露出一絲獰笑,目光卻死死盯着蘇爾達克,他抽出了腰間佩劍,邁步走了過去,毫不擔心被周圍的人看到。
霍伊爾小姐發現自己竟然連發出呼救都做不到,一顆心瞬間墜入谷底,這讓她一下子回憶起霍伊爾莊園那次劫案。
此時的伊凡.巴魯克又是另一番想法。
讓他無比憤怒的是蘇爾達克也不知對霍伊爾說了什麼,在這場密謀敗露之前,竟然就讓霍伊爾小姐對他的態度轉變得極爲冷淡,要不是他也留了一手,現在站在城堡裡掩面哭泣的人,恐怕就該是他。
伊凡.巴魯克冷冷地看着蘇爾達克,手裡的西洋細劍指着他的胸口。
前幾天伊凡.巴魯克在騎士學院劍館裡試探過蘇爾達克,蘇爾達克說他在劍術上只是位初學者,對此伊凡.巴魯克是持懷疑態度的,但是後來伊凡.巴魯克又向達茜.克里斯蒂證實過,達茜.克里斯蒂可是位耿直的姑娘,儘管她的脾氣耐心都不怎麼樣,但是卻從不會說謊,因此,伊凡認爲蘇爾達克在劍術方面應該是位初學者。
就在昨天,伊凡.巴魯克向薩默亞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薩默亞甚至覺得他是在說謊。
因爲這個叫做蘇爾達克的傢伙不僅從暗殺者手中逃脫,甚至還和一名黑魔法師之死有關,她可不覺得達茜.克里斯蒂有能力殺掉黑魔法師賽勒斯.希科克,而且明明那天晚上,那位暗殺者成功的潛入了旅館,居然沒能殺掉蘇爾達克,薩默亞猜測蘇爾達克一定是有點本事的。
當然,薩默亞也不清楚那次刺殺行動當晚的細節,她猜測可能是卡爾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並在旅館佈下陷阱,靜候那位暗殺者自投羅網,因此那位暗殺者纔會死於警衛營構裝騎士之手。
至於格倫菲爾莊園裡發生的戰鬥,她當時還躲藏在海蘭薩城裡,更是一點都不瞭解具體情況。
哪怕她知道一點點兒關於蘇爾達克的消息,她也不會這樣草率行動,這兩位暗殺者可是潛伏在海蘭薩城裡面的黑魔法隱修會最後一點兒力量,兩位暗殺者從陰影一點點顯出身形,他們用‘暗影束縛’捆住霍伊爾小姐和蘇爾達克,伊凡.巴魯克沒有任何猶豫走到蘇爾達克面前,一劍刺向蘇爾達克心口。
就在伊凡手裡細劍快要刺中蘇爾達克的那一刻,蘇爾達克的身體忽然發出淡金色光芒,纏繞在他身上的那些暗影束帶紛紛消散,蘇爾達克閃身避開伊凡必殺一劍,扣住伊凡的手腕,揮出掌刀斬在伊凡的手肘上,只見伊凡的手臂反向彎曲,劇痛之下伊凡發出悶哼,擔心引來城堡裡的守衛,他竟將慘叫聲硬生生憋在喉嚨裡。
薩默亞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蘇爾達克,雙手短匕同時刺出去,可是蘇爾達克此時已經掏出一面矮人鏈盾,將身體擋的嚴嚴實實,讓她最擔心的一幕居然真的發生了,蘇爾達克果然不是預想的那麼簡單。
“別再那裡站着了,快點解決掉他!”薩默亞對着陰影裡兩位暗殺者命令道。
“薩默亞,這是你第二次情報有誤!”陰影裡的黑影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說話同時,他的影子居然憑空出現在蘇爾達克身後,沒等蘇爾達克反應過來,一柄黯淡無光的匕首刺入蘇爾達克後心。
那種危機感襲上心頭,就像是冰冷地海潮涌向他的全身,蘇爾達克心裡躲不開這一刀,只能強行向右側跨出半步,移開半個身位,讓那必殺的一刀刺入手臂,蘇爾達克毫不猶豫地將手裡工匠之劍向後揮擊,只是那黑影靈活得就像是一張紙片,身體瞬間對摺在一起,躲開了蘇爾達克一劍,緊跟着又在蘇爾達克腿上刺出一刀。
嶄新的火蜥蜴皮甲瞬間被人刺穿了兩個血洞,蘇爾達克也沒有什麼好保留的了,一尊雙面四臂的神魔雕像虛影出現在身後,蘇爾達克根本就不在乎腿上被扎個血窟窿,膝蓋迎向那暗殺者,結結實實得抵在他的鎖骨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位暗殺者的鎖骨被蘇爾達克‘膝撞’撞斷。
還沒等他向後退開,蘇爾達克揮起盾牌砸在暗殺者的頭上,就彷彿剛剛手臂和小腿上分別刺了一劍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他的動作沒有絲毫走樣,而且絲毫不顧旁邊薩默亞的進攻,憑藉自己嶄新的火蜥蜴皮甲,薩默亞的雙匕只在蘇爾達克後背上切出兩道傷口,率先動手的那名暗殺者已經躺在地上昏厥過去。
伊凡.巴魯卡拖着一條折斷的手臂,臉色煞白的盯着蘇爾達克,他沒想過蘇爾達克居然完全是以傷換傷的打法,根本就不躲那些攻擊,他手裡那根黑色四棱鐵棍一樣的工匠之劍劈向薩默亞,薩默亞來不及躲避,只能托起雙匕想要架住蘇爾達克手裡的工匠之劍,交疊在一起的寬刃匕首被沉重的工匠之劍砸得瞬間崩刃。
蘇爾達克擡起一腳踹在薩默亞軟綿綿的小腹,一腳將她踹飛出去,撞在城堡的石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撞擊聲。
“他至少是個一轉中期盾戰士,薩默亞,你這個愚蠢的傢伙。”控制着霍伊爾小姐的暗殺者憤怒地對薩默亞低吼道,說完之後他從陰影裡閃出來,根本沒有靠近蘇爾達克,而是直接抱起同伴再次躲進城堡牆邊的陰影裡。
薩默亞吃力地從牆邊爬起來,見蘇爾達克衝了上來,瞬間展開一張魔法卷軸,一顆火彈從卷軸中射出來,蘇爾達克舉盾格擋,火球在蘇爾達克盾牌上炸開。
“還不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陰影裡只留下後面那名暗殺者虛化的聲音。
薩默亞也冷哼一聲,身體就像墨汁一樣一點點融進黑暗中消失不見,等到蘇爾達克追到牆邊,地上只剩下半張撕毀了魔法卷軸,還有地上打鬥後留下的血跡,就連薩默亞都消失不見。
伊凡.巴魯克在混亂中拖着斷臂繞到了霍伊爾小姐的身後,用一隻強壯的手臂勒住了霍伊爾的脖子,慌亂中居然還試圖想拖着霍伊爾小姐往城堡外面跑,可打鬥聲已經引來了城堡裡的守衛,這些城堡守衛看到霍伊爾小姐被人劫持,第一時間就吹響了警戒哨子。
瞬間城堡就沸騰了起來,從塔樓高出甚至飛出兩名騎着魔法埽把的魔法師來。
一道‘微光照明術’從伊凡.巴魯克的頭頂亮起來,照得這一片區域分毫畢現,至少二十名城堡守衛將伊凡.巴魯克團團圍住,只是因爲霍伊爾小姐被伊凡.巴魯克摟在懷裡,這些城堡守衛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城堡上方的牆垛後面,一羣弓手們紛紛拉滿了弓弦,伊凡.巴魯克一臉悲憤地看着四周那些圍上來的城堡守衛,眼中露出絕望之色。
蘇爾達克沒再理會那個陷入絕境的伊凡.巴魯克,他那柄佩劍早就掉落在地上,又只剩一隻手可以活動,對霍伊爾小姐沒有任何威脅。
霍伊爾小姐這時候好像也冷靜下來了,她沒有任何掙扎的舉動,她被伊凡.巴魯克勒得有些透不過氣氣來,仰着頭看着伊凡.巴魯克,這時候竟然開口問了一句:“伊凡,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愛你,不不……我怎麼會愛你!”伊凡.巴魯克在慌亂中口無遮攔,他哭喪着臉向那些城堡守衛央求道:“放了我吧,是他們逼我的,都是他們的錯,他們想要讓我接近你,從你着探聽一個秘密,只是你從來不肯說從前的往事,我什麼都問不出來,他們就想要趁着舉辦舞會偷偷潛進來,將你劫走……這都不是我的意願,我是被逼的……放過我吧!”
霍伊爾小姐眼睛裡燃起的最後一點希望之火都破滅掉了。
只見她雙手抓着伊凡.巴魯克的胳膊,猛地一彎腰,便給伊凡來個過肩摔,讓斷了一隻手臂的伊凡仰面躺在地上,四周的城堡守衛連忙竄出來,用手裡的長矛將伊凡.巴魯克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