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意外的心情,女孩嘆息了一下解除了隱形狀態。早知道她當初就不要把輪迴眼的能力全都告訴了路飛並且把破解的方法也告訴他了,弄得現在她想躲一下都不可以。
伸手拍拍緊抱着自己不放的傢伙,女孩無奈地開口:‘好了,還沒抱夠嗎?放開我吧……’
“你不會跑了吧?”,路飛擔心地緊了緊手臂,擔心一鬆開她又跑的無影無蹤。
‘不會,難道我一點信用都沒有嗎?’
“那好吧,不可以騙我哦……”,猶豫了一下,路飛彎腰小心地把她放在地上,然後自己坐了下來緊緊地盯着她不放。
‘好了,賭約開始。’,女孩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平靜地直視着他的雙眼,‘就像前面說的那樣,想起我的名字,我把記憶還你;反之,你好不容易想起的記憶也會被封印,並且從今往後沒有可能再想起來。’
點點頭,路飛直直地看着她,面無表情,本該一片混亂的腦袋現在只有一片空白。
女孩同樣看着他的雙眼,彷彿已經可以看到他此刻一片空白的思維,她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很難想起一點關於自己的線索。慢慢低垂着眼簾,女孩的眼裡滿是夾帶着難過的複雜。雖然製造出現在的局面的是自己,可是看到昔日無比親密的人此刻眼裡的一片陌生,她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她本來已經打算再次離開,但收回自己的手的時候那種想哭的**是如此的強烈。當他態度強硬地伸手抓住自己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很想笑,那種帶着欣慰的笑。不管他能否看到自己,他都會找到自己。
收回思緒靜下心,女孩忽然彎起柔和的微笑,真實而淡然,就像以前只會對他露出真實的微笑那樣。她已經不想再做什麼,既然自己的船長想要贏這個不公平的賭約的話,那麼她就暫且順應一下自己的內心給他一點提示好了~~
‘路飛可是笨蛋來的,沒有提示的話可是很難揭穿謎底。反正我一直都會對他心軟,再多一次又怎麼樣?既然他可以找到這裡的話,那麼他肯定已經找到了我的身體。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隨緣吧……’,想畢,女孩的笑意加深,眉眼彎彎地看着前面面無表情的少年。
眼裡只有女孩溫柔但卻帶着淘氣的笑容,路飛慢慢地朝前伸出右手,指尖隔空臨摹着那熟悉的輪廓,隨後身體向前指尖輕輕放在左邊眼尾處。緊緊地看着那雙帶着詭異的異瞳良久,他忽然裂開一個燦爛的微笑,緩慢且堅定地喊出她的名字,“安可。”
女孩的雙眼因爲驚訝而微微睜大,脣邊的笑容也凝固在那裡。這不太可能吧?他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怎麼可能會說對她的名字?
“你絕對是安可沒錯~~”,難得聰明地從女孩驚訝的臉色知道自己猜對了的路飛得意地伸長雙手,趁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牢牢地把她捆成了糉子,然後一張燦爛的笑臉滿是得瑟。
女孩的表情恢復了平靜,沉默着不做任何回覆。
看到她沉默的反應,路飛的笑容逐漸消失,隨即平靜地說:“如果你再任性下去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安可。”
聽到這過於平靜的話語,女孩緊抿了一下嘴脣,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剎那間被摧毀得一點都不剩。所說路飛平日裡發火的機率超級低,不過要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那後果還是很嚴重的。既然他已經說出了‘他會生氣’之類的話語,那麼如果女孩再說什麼拒絕的話說不定他會直接動手把自己的記憶搶回去。雖然過程和後果有點嚴重,不過她知道路飛可以做得到。
‘真是可笑,如今的我居然會因爲害怕一個人生氣而妥協,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肯定會笑掉大牙的……’,女孩有點鬱悶地心想,但眼睛瞄到那張面無表情中的臉時,那點鬱悶直接煙消雲散,‘算了,誰叫他是路飛呢~’
被他雙手纏住的小人兒再次化爲霧氣消失不見,路飛並沒有驚訝只是收回雙手坐在那裡看着前面的黑暗。他身邊再次霧氣繚繞,隨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在他右邊坐了下來,然後理所當然地伸出瘦弱的雙手抱住他的右手,靠在了上面懶洋洋地開口:‘那麼,我把記憶還給你吧,不過不準生我的氣哦~~’
他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歪頭看了一下小孩擡起臉看着他的可愛模樣,伸出左手理一下她披散在地上的長髮之後轉過頭繼續看着上面都沒有的前面。
發現撒嬌沒用的女孩無辜地嘟嘟嘴,隨即也平視着前面,暗自催動着被封印的記憶片段從禁錮的地方按照順序地出現在兩人周圍。
支離破碎的片段不斷地在四周盤旋着,被遺忘的記憶在裡面不斷地回放着。路飛靜靜地看着那些從陌生變得熟悉的片段,表情有時開心有時凝重。
……………………
12歲,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那剛好是傍晚,和艾斯一起從森林裡回來的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屋裡多出了一名從未見過的、傷痕累累的孩子。跟他同歲,但看起來很是脆弱,蒼白的臉被橘黃色的燈光照耀得有點柔和,恰到好處的微笑爲那張很精緻的臉添上了幾分美麗,但卻讓人看起來怪怪的,當然,不是因爲她被繃帶纏住的左眼。
只因,那看起來很完美的微笑很不真實,就像是面具凝結在臉上一樣,毫無生氣。一向隨心所欲的路飛上前,額頭抵上她的,做出了大家看起來很曖昧的動作。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艾斯他們的表情,只是單純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不要再這樣笑了,看起來很憂傷。’
那個時候,女孩的眼睛只有深不見底的陰沉,但臉上的微笑還維持在唯美的弧度,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過了許久他才知道,那時她眼裡的深沉是殺氣。
…………
14歲那年,艾斯出海。那個時候的他們已經向對方敞開了心扉。
在那個他們最常去的懸崖那裡,女孩靜靜地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大海,好像有所感觸般轉過身面對着他,閒聊似的開口:
“吶,路飛,可以把我帶去大海嗎?”
“當然可以啦!”
“那,你…不管如何,都會保護我嗎?”
“當然!!”
“那,我要做你的副船長喲?”
“嗯,可以哦!”
她不知道那日陽光下的笑會不會保留到永遠,但她卻能相信,那個少年會堅守他的諾言,永遠!
她,笑了。如花一樣的美麗。。。。
“那,一起冒險吧!!在偉大航路里!!”
那個時候,她很少露出真心的微笑,但是那一日的笑容卻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恬淡。或許就在那天開始,路飛已經在內心下了決定,不管如何都要守護住她臉上的微笑,那跟約定無關,隨着時光的遷徙,那已經成爲了他的本能。
只因,那個時候的她已經開始變得柔和起來,不再像是沒有活力的人偶,雖然還不能讓他滿意,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畢竟,她的笑容裡已經有了真心的存在,她的雙眼裡也開始流露出對生命和未來的期待。
…………
17歲那年,他們一起出海,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事,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從來都未曾嘗試過的刺激冒險生活是女孩從未想到的,隨着海賊團裡夥伴一個個的增加,雖說她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但路飛還是知道她內心的開心。
那種有人陪伴的欣喜,那種可以跟別人隨意的嬉笑怒罵的喜悅,那偶爾激烈的戰鬥,那跟夥伴們的並肩作戰,都是每一次讓她露出真實微笑的緣由。
但是偶爾,她還是會露出無可適從的表情,只因夥伴們都未曾見識到她過去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和身份。
多少次,他看到孤身一人的她靜靜地看着遠方,面無表情但卻能夠輕易地看出她內心的混亂。
七彩之霧那裡,是她出海以來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使用輪迴眼的能力幫助大家逃出七彩之霧,雖說後來的時候都改換了記憶。但是她當天的心情卻變得更加的陰晴不定,直接拒絕了喬巴的治療自己一人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他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她到底從別人的眼裡看到了什麼,但是卻知道那是很傷人的情感,最起碼,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迷惘,
‘吶…路飛,我很喜歡這艘船,也很喜歡船上的夥伴……,但是如果……’
他並沒有聽完她後面打算說什麼,就斷然地截斷她的話,肯定經歷了這麼多冒險的夥伴們不會因爲知道她的身份而發生變化。
可惜,過於純淨的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女孩已經知道了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最基礎的是,那個時候的夥伴已經不會是現在的夥伴了。
再後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本不該這麼早遇到的大將就這麼簡單地揭開了草帽海賊團副船長的真實身份,那讓人恐懼的存在即使被五年的時光消磨,但卻被人提起就那麼輕易地暴露出來。
那個時候,即使單純如他,還是看到了夥伴們臉上眼裡那清楚明晰的不敢相信和恐懼,更別說心思細膩擅長心計的她了。
被冰封的他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的意識裡忽然出現了她的模樣,純白的空間裡穿着白衣的她滿是不真實。
他並不知道外面的夥伴們知道真相後的表情怎麼樣,因爲那個時候的她沒有一絲難受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絲過於平靜的從容。
那個時候他具體說了什麼已經忘記,卻知道自己肯定說了‘要保護她,夥伴們也會保護她’之類的話語。
只記得,她的表情還是一臉淡然,過於風淡雲輕。然後帶着安慰般的神色告訴他,用着輕柔的話語說着謊言:
‘嗯,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的。所以不要擔心外面的情況哦~~’
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她到底用着怎樣的心情說着這麼淡然的話,並不知道她趁他昏迷的時候對夥伴們到底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又一波的敵人在傷害着她。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處理好,好不容易地讓夥伴們從內心接受了她的存在。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好像一直有心事,而且在事情多變的水之都裡把有關於她的一切都瞞得滴水不漏。
即使後來的司法島之戰受了重傷,即使知道了已經有人開始在監視着她跟蹤着她,她也沒有跟他提起一個字,依舊笑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只有敵人來襲之前,趁着還有一點點時間,她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
‘吶,如果我消失了,而且你們也忘了我,你們會怎麼做?’
……
忽然被不安淹沒的他們看着無比脆弱的她,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而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即使他回答了‘我們會想起你,一定會想起你!即使記憶裡沒有你,但是我們的靈魂一定會記住你!因爲我們是夥伴!’
而她也只是逃避一樣地移開目光,好像無法承擔他們的誓言。
最終無力扭轉的戰局以他們傷痕累累幾乎丟了性命拉下了帷幕,即使強大如她,也只能選擇了沉默,然後不管他們的心情如何,擅自做出了離開的決定:
……
‘從今往後,我不再是草帽海賊團的副船長,跟你們一直以來的生活沒有一點關係。所以,從這一刻開始,我的一切事情你們都無權過問也不能插手。我…要離開草帽海賊團……’
……
伸出的雙手無法抓住那個如同霧氣般虛幻的人,合上的雙眼最後的畫面定格在她滑落的兩滴眼淚上,那兩滴暗含着無限痛苦和不捨的眼淚上。
………………
坐在那裡的路飛沉默地看着那些記憶一點點地回到自己的腦海裡,緊抿着嘴脣滿臉都是壓抑的憤怒,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到青筋暴起。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個此刻已經無比熟悉的女孩的一顰一笑,耳邊聽到的是她時而軟糯時而冷漠時而又滿是淡然的聲音,涌上內心的卻只有一種即將爆發的怒火
畫面還在不斷地旋轉着,女孩往日的一顰一笑響徹在腦海裡,不斷地提醒着他他們曾經有過的美好時光:
在他身材拔高的時候,已經追不上他腳步的女孩朝着他伸出手,笑得可愛:‘路飛~~我懶得走了,抱我一下~~~’
……
海軍基地那次,因爲擔心她被發現而想早點離開的他被阻止,女孩微笑着告訴他:‘路飛,你絕對會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強的人。所以,不用擔心我會離開,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的!’
……
很多次,或許在他又幫助了素未平生的人,或許在他放走了本該是敵人的人,女孩總是溫柔地看着他,‘路飛,你真的很溫柔呢~~’
……
青稚那件事後,知道已經無法瞞下去的他有點地低沉,清楚他的心事的女孩只是笑着安慰:‘呵呵,不用擔心沒辦法保護我的,船長大人~~相信自己有那個能力哦~~~’
……
在打飛那隻養鴿子的傢伙時,無法動彈的他看着一臉蒼白的女孩蹲在他旁邊,帶着欣慰的笑容,‘路飛,你成功了哦,真的是太厲害了~~~’
‘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交給我吧,我會幫你把所有的敵人都處理掉的~~~’
……
屠魔令後,黃金梅利號來接他們,笑着的女孩雖知後面會發生什麼,但還是一臉的淡然,‘回去了喲,路飛~~我們要接着下一次的冒險了~~~’
……
‘路飛~~~’
女孩每次都是笑容滿面地對着自己柔聲說話,話語裡都是激勵的意味,看着他的時候雙眼也滿是溫柔。
那是他最喜歡的模樣,可惜一切都在一個多星期前的月夜所摧毀。他親眼看着那個女孩用着陌生的語氣陌生的冰冷表情看着他,冷漠而決絕地說着傷害着他的話語
……
‘路飛,我不想讓你因爲我而被世人取笑。所以,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
‘對不起,路飛。我居然讓你難過了……。但是,再忍忍吧,待會就不會這麼傷心了……’
……
‘我要…把你們跟我有關的記憶封印掉…讓你們忘了我……’
……
‘我們,就這樣分開吧,謝謝你們給了這麼多幸福的回憶……’
……
女孩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臉在月色下更顯得沒有人氣,但那一刻,藉着黑髮的掩飾而落下的淚滴卻是如此的灼目,那回想在靈魂深處的聲響帶着一絲的乞求,但更多的卻是絕望
……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夠再回到你們身邊……’
…………
緊咬的牙關咯咯作響,徹底被那封印的回憶點燃了怒火的路飛怒視着逐漸恢復成黑暗的前方。他握得死緊的左拳狠狠地一拳地面,像受傷的猛獸那樣低吼:“你竟然敢怎麼做?!安可!!”
看到怒不可遏的他,抱着他右手的女孩只是微微一笑,身體也因爲解除了封印而開始變得透明。眷戀地蹭蹭抱着的手臂,她軟軟地開口:‘你說過不會生我氣的,路飛……’
“誰說過!!”,猛地轉過頭的路飛視線接觸到她變得透明的身體時,一切的怒火全都變成了擔心,趕緊伸手扶住看起來很虛弱的她,“喂,安可,你怎麼了??沒事吧??”
‘不用擔心的,路飛。我只是存在這裡的意識而已,因爲解開了封印而開始消失罷了。我在現實世界中的身體是不會受到影響的~~~’,伸手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女孩透明的臉只有滿足和眷戀,‘記憶全都還給你了,親愛的船長~~,接下來要怎麼做隨便你吧~。’
路飛看着雙手扶着的孩子逐漸消失不見,只剩下最後一句話還在耳邊縈繞着
‘我想親眼再見到你,路飛……’
靜靜地看着空無一物的雙手,路飛慢慢地閉上雙眼感受着手裡殘存的冰冷溫度,同時也安靜地消化着這忽然間接受到的大量信息
‘會讓你安全地回來的,我的副船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