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晴朗的夜空中寧靜的月色照亮着這座龐大的郡城。大街上,一個酒鬼醉醺醺地拿着一壺酒搖搖晃晃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咚咚咚——”官兵走在路上敲打着手中的銅鑼,看到迎面走來的酒鬼,笑道:“又喝成這樣?”
“唉,你不懂!”那酒鬼頭髮散亂,手舞足蹈像個瘋癲之人,他說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我這是在相應聖賢的號召!青蓮劍仙李太白說的還能有錯呢?”
“是是是,但是這馬上就要宵禁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喝去吧,免得到時候再被我抓到,又挨板子!”官軍搖搖頭,善意地提醒道。
“好——”酒鬼一口答應下來,隨即繼續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狂飲着酒壺中的美酒,等官軍走遠了,他嘀咕道:“連國都開了,爲什麼還要實行宵禁呢?連喝個酒都不讓人喝痛快!”
“嘎——嘎——嘎——”忽然一直黑色的鳥飛到屋頂,站在月光下叫着。酒鬼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毛骨悚然,睜大迷離的醉眼看去,一直晦氣的烏鴉站在離他不願的地方不斷地叫着。
他瞬間清醒了不少,這大半夜的碰到烏鴉,也太倒黴了吧!
得趕緊回家。
“哈——”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毒蛇吐信子,又像是陰風乍起的聲音。酒鬼渾身雞皮疙瘩冒起,轉身看去,身側一個身高接近兩米、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與他擦肩而過。
一陣陰冷詭異的感覺直衝他的腦海,在這個人的身上,他感到了無盡的恐懼。但對方明明什麼都做啊!
酒鬼連着後退幾步,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斗篷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一般,繼續向前走去。他走得急快,眨眼間,便以消失在大街上。
“唔,唔,唔……”酒鬼將剩餘的酒倒在自己頭上,努力地想讓自己清醒過來。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他再次看向那個斗篷人,但這次他卻什麼都沒看到。
回頭,原本站在屋頂上的烏鴉也消失不見了。
我就說嘛,肯定是我喝多了!他站起身來,笑着搖搖頭,立即向家中走去。
一朵烏雲慢慢飄來,將天空那輪明亮的銀月遮擋住,整個郡城在冷風中逐漸地黑了下去。
斗篷人快步走去,轉身走進了一家還亮着的店面。
“客人,抱歉,小店打烊了,你要是都是沒事明天再說好不好?”店老闆正在小心翼翼擦拭着櫃架上的寶劍。
“我是來取貨的。”斗篷人走到老闆身邊說道,那低沉撕裂的嗓音聽起來讓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老闆擦拭寶劍的手忽然怔住,他背後冒着一絲絲亮起,那恐懼的鑄劍回憶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怎麼,難道失敗了?”斗篷人問道。
老闆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急忙將手收到寬大的袖子中,轉過身來,笑道:“這麼可能,我可是整個江南道最好的鑄劍師!”
“很好,那我的的劍呢?”斗篷人再次問道。
“馬上就給您拿過來,等一下!”老闆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中還留着絲絲驚恐。
斗篷人點點頭,便站在原地等待着。
他好奇地看着貨架上那一柄柄利劍,隨意拿起一把,“鏘——”寒光亮起,鋒利的劍芒銳利逼人。
他伸出豐腴白皙的食指,在劍上輕輕一彈,“嗡——”劍鳴錚錚,一陣刺耳的劍鳴過後,整把利劍在從他剛纔敲彈的地方直接斷裂開來。
“不錯。”那雙紅色的眸子中,滿是欣賞,“能將一塊凡鐵練到這次地步,不愧是江南道的第一鑄劍師。”
老闆走進後院,連着穿過幾個堂屋,終於走進了最後的一座院落。門上貼紙黃紙,寫着硃砂,還用一把銅鎖將門死死鎖住。
“早點拿走也好!”老闆長嘆一聲,開鎖推門而進,這間不小的房間中只供奉着一柄造型奇異的劍。
與他以往鑄造的劍很不一樣,這並不是一柄屬於希賽瑞黎制式的劍。劍身通體呈現銀白色,上面還有鎏金,一顆藍色的寶石鑲嵌在劍首。
“可惜啊,這麼漂亮的一把劍卻練成了一把妖刀。”老闆眼中滿是惋惜,他雖沒見過這樣的劍,但單從外形上來看他認爲這柄劍應該是一柄聖劍,而不是把妖刀。拿上一塊白色的綢布包上這把劍轉身離開。
老闆來到前堂時,看到櫃檯上擺放着一柄斷劍,立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柄劍可值十兩銀子,已經能算得上是一柄不錯的劍了。
“我剛纔試了一下,輕輕彈了一下便斷了。”斗篷人回道。
“彈一下就斷了?”老闆張張嘴,最後還是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那柄劍雖然不是品階寶劍,但是也不是一彈就能斷的。
看來這個人恐怕是個霸氣高手。
“你的劍。”老闆將包袱放在櫃檯上,斗篷人立即伸手去拿,白皙的右手在燈光的照映下白得更加耀眼。
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手,老闆想到這,便更加驚訝,她到底是什麼人?
“等一下!”老闆按住劍,喊道。
“怎麼了,怕我少給你錢?”斗篷人說道。
“那倒不是,只是……”老闆忽然又猶豫了,沉思一會說道:“不瞞閣下,這柄劍被我鑄成了一柄妖刀,會給使用者帶來不祥,我想您……”
“無妨。”斗篷人接過老闆手中的劍,“我原本要的就是一柄妖刀,大妖刀!而且我給你的材料也只能鑄成一把妖刀!”
他解開繩子,白色綢布滑落,一柄銀藍色的劍出現在他的面前,“好,像,可以說差不多一模一樣!”
“閣下,我完全按照您給你的圖紙打造的,沒有絲毫偏差。”老闆說道。
“鏘——”妖刀出鞘,夜色下的小店頓時陰風四起,血氣瀰漫。
老闆害怕地往後退了半步,大劍豪,大劍豪!看着那宛如活物一般的鬼氣,他的心臟驟然加速,恐懼感佔據了整個大腦,此時他的身子是僵的。
“完美的妖刀——”斗篷人伸出左手摩梭着那柄劍,銀白色的劍身不斷逸出血色的鬼氣,燈光下散發着攝人的寒光。
“多少錢?”他問道。
“不,不要錢!”老闆吞嚥着口水回道,這時候他哪裡還敢收錢,巴不得眼前這位使用鬼氣的大劍豪趕緊離開。
“不要錢?”斗篷人對店老闆的這個回答有些意外,鑄造這柄劍的困難程度他是知道的,否則他也就不會冒着危險潛入希賽瑞黎。
在東海,能鑄造有品階刀劍的地方,只有這個剛剛開國的希賽瑞黎!
“那謝謝了!”他說道,收起妖刀,準備轉身離開。老闆見狀立即鬆了口氣,一顆懸着的心,慢慢放下。
“桀——”一聲鬼嘯在殿中響起,一道道鋒利的鬼氣貫穿了老闆的身體,寒光一閃,那柄劍插進了老闆的心臟。
鮮血沿着利劍慢慢向上爬,最終注入到斗篷人的手中,青筋暴起,那流淌在其中的嫣紅鮮血無比醒目。
“啊——”斗篷人舒服的擡起頭,黑色的帽兜落下,那張絕美妖異的面龐出現在燈光下。一根根血管在他的脖頸處顯露,鮮血最終灌注進他的身體的每一寸。
銷.魂的感覺讓他十分享受,每一處毛孔都張開,貪婪地吞噬着死者的鮮血。地上的屍體像只漏氣的皮球一點點癟下去,最後徹底變成一俱乾屍。
他拔起劍,緩緩說道:“雖然你很識時務,但是我不能讓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對不起了!”
擡起劍,銀白的劍身上多了一絲細細紅色血脈。
他嘴角一勾,“就叫你【血衣】如何?”望着劍身中自己變得更加美麗的臉龐,他微微一笑,隨即紅色的眼瞳充滿了殺意。
“喬爾,你等着,我回來找你的!”
“嘶啦——”身後的黑色斗篷被撕裂,六片血紅的殘翼舒展張開,一滴鮮血滴落在地上。
……
……
“父親大人……”充滿希賽瑞黎韻味的精緻院落中,文琰一襲紫裙端着一碗蔘湯來到一位中年男子的身邊。
“呵呵……”中年男子擡起頭慈善地笑着,他長相俊逸威嚴,與文琰有七八分相似,看來文琰的美麗是得了強大的基因。
這人正是文琰的親生父親,希賽瑞黎現任的內閣首輔,江白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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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琰的本名則叫,江文琰。之前爲了讓她能順利躲避內亂黨爭離開希賽瑞黎,江白嶽便假裝將她過繼到自己的朋友,弗裡德里克·弗朗索瓦膝下。
現在王室老祖宗再度出現,以迅雷手段清除的權勢滔天的閹黨。同時提拔以江白嶽爲首的清流文官,使得清明的朝局再度迴歸。
同時,希賽瑞黎也不再封閉,而是實行開國,因此文琰也得已以江家之女的身份回到這間院落。
有人不甘心,以此攻訐江白嶽,但是那位老祖宗絲毫不理會,隔天上諭下達,加封江白嶽爲太傅,輔佐小明王處理國事。
“也已深了,父親大人早點歇息吧。”文琰乖巧地替江白嶽捏起了背。
“哈哈哈……”江白嶽摸着鬍子笑道:“沒事,爲父怎麼說也是粗通體術,雖不至像你那麼厲害,但是晚點睡還是沒問題的。”
十多年沒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江白嶽現在恨不得直接將江文琰綁在自己身上,走哪都帶着。
不過讓他很不爽的是,這次女兒不僅回來了,還帶着一個海外的男人一起回來了。
起初他有點輕視那個一身粗布麻衣的傢伙,但是在親自試探過他的武學後,江白嶽被震驚到了。
這個男人只怕比自己的女兒還要厲害!
看到這一幕,江文琰這才和自己的父親說起來釋尼的事情。江白嶽聽到後只能感嘆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不過讓江白嶽困惑的是,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口中的喬爾弟弟顯然更加優秀,同時他也是文琰在陌生環境中最早相識相知的人,爲什麼沒選他?
這都姐姐弟弟,一口一個親熱上了,怎麼就讓別人後來居上了?
文琰聽到後嬌嗔道:“人家真的只是將喬爾當成弟弟嘛!”
是這樣麼?或許確實是,但曾經……想到這江文琰微笑地搖搖頭,曾經的都過去了不是麼?
現在自己已經有了屬於她一個人,可以託付終身的伴侶。
“琰兒,與你一同前來的那位海軍大將已經回去了,你不回去麼?”江白嶽問道。
“父親,女兒只是想多陪你一會嘛。”江文琰哼哼道,顯然對父親趕自己走的態度很不開心呢。
江白嶽摸摸鬍子,笑道:“好,你的好意爲父心領了,但是切不可因私廢公啊。”
“不會的,不會的,釋尼不是還在希賽瑞黎麼?服務社還沒有召他回去,就證明新世界的大戰一時間還打不起來。”江文琰分析道。
既然女兒有主意他也不在說什麼,點點頭,笑道:“你先回去睡吧,爲父得將戶部的賬本全部看完,司禮監那邊可是催得緊啊,心吾公公就差跑到內閣來陪我一起看了。”
“好。”江文琰道了一句晚安,便離開了房間。江白嶽喝了一口女兒親手烹調的蔘湯,繼續開始工作。
江文琰走到院落中,此刻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又到秋天了啊。
“文琰……”回曲的長廊中,釋尼走來說道:“服務社下令,讓我明日便動身趕回左塞,準備大戰!”
“你和我一起回去麼?”
文琰回過身淡淡一笑,“你說呢?我的這個弟弟,現在可是海軍最高的臨時統帥,我可不敢違逆他的意思。”
釋尼看了一眼房中的燈光,說道:“只是你們父女剛團圓,又要分開了。”
“你呢?”文琰問道:“你有多久沒有回去過了?”
“我……”釋尼沉默了。
……
……
舍麗香榭宮,騎士走向希媞的寢宮,輕輕地敲着門。
“進來。”
騎士推開門,屋中白色的輕紗隨風飄動着,冷清的氛圍讓騎士絲毫感覺不到人的煙火味道。
她單膝跪地,說道:“主人,伊諾切斯大人來信,他已經將拉夫德魯‘清掃’完畢,問我們什麼時候啓程?”
清冷的房間中,希媞全身散發着瑩瑩的白色光芒,朱脣微啓,“明天。”
“是!”騎士點頭,隨即退出了這座宮殿。
屋外,聖樹的瑩白月光灑落希媞身上,一棵棵惡魔果實在枝頭慢慢成熟。希媞看着聖樹,微微一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