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一間不起眼的歌廳底下,一座看上去破舊不堪的擂臺周圍圍滿了瘋狂的羣衆。
昏暗的燈光,賁張的血脈,揮舞的拳頭,橫飛的血肉,這是電影中地下黑拳傳遞給我們很多人固有的信息。而衆所周知,黑拳並不僅僅只是存在於美國電影中,還存在於現實的生活中。
擂臺上的兩名拳手勢均力敵,然而這種場景,纔是觀衆最願意看到的。一拳結束戰鬥固然更加體現拳手的強大,但是卻激不起觀衆高漲的熱情。沒有搏擊比賽中計分用的點數,更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點到爲止”。兩名拳手之間所進行的,是真正的生與死的較量,他們的目的只是爲了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當然,也包括直接殺死對方。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兩人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場外觀衆扔進來的酒瓶、小刀、板凳等等都作爲了他們對付對手的工具!這裡惟一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場中對打的兩個人並沒有電影中那種華麗的招式,一上來開始到現在,兩個人都是死命地掄圓了自己的拳頭,死命地往對方臉上、頭上、肚皮上招呼。沒有戴手套的拳頭打在肉上的那種“嘭嘭嘭”地悶響,場中的觀衆被不斷激起的汗水、血水刺激地大腦發漲,不少男性觀衆都不由自主地大聲地吼着“打”、“打”、“打死他”!
這是兩個普通人,或者說,這兩個人都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也沒有經歷過什麼特殊的格鬥訓練。生活所迫活不下去的人、欠債頗多難以償還的人、愛好血腥刺激的人、自恃體力充沛的人等等,這裡總有無數的人登臺成爲拳手,職業的並不多,大部分都是爲了豪賭一把,賺取一定份額的前,幫助自己渡過難關。
然而,這樣想的人,幾乎有接近一半都走不下擂臺。這是拿自己生命在演繹,這是一場賠上身家性命的豪賭。
場上的兩人還在搏命一般地對打,明亮的聚光燈照在擂臺上,令其他地方都顯得非常昏暗,尤其是頂上老闆辦公室的小窗戶,更是沒有人去注意。
“還沒有找到嗎?”
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喝着手上的咖啡,雖然穿得西裝革履,但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匪氣,對照着他喝咖啡的裝斯文模樣,令人感官上有股莫名的違和。
“沒……沒有,老大。”底下一個渾身肌肉虯結的巨漢唯唯諾諾地應道,這間辦公室的氛圍感覺越來越彆扭了。
“廢物!”中年男子將自己手上的咖啡摔了巨漢一身,憤怒地站了起來。直到這時,剛剛的違和感才消失殆盡,令人感覺這纔是這個中年男子該有的模樣。
中年男子此刻再也不去管自己剛剛營造出來的“文人”氣息,憤怒地指着低頭站在底下的巨漢咆哮道:“一個純血狼人的血脈族裔!不管他是誰家丟失的孩子,都得給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回來!一頭沒經過任何訓練的小狼崽子,在外面有多大概率被獵魔人、吸血鬼或者其他不懷好意的羣體盯上,還用我教你嗎!”
“可是……老大,自從他上次跟一個普通人類殺手組隊挑了一個吸血鬼窩之後,便再也沒有露過面。整個巴黎除了吸血鬼的地盤之外兄弟們都翻了個底朝天,若他還在巴黎,兄弟們早就應該找到他了!你說會不會被其他種族……”
“別在這裡給我說這些喪氣話!”中年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底下的巨漢,“我們狼人都找不到的人,還有哪個種族能夠比我們更快地找到?起碼那羣蝙蝠絕對做不到!”
身後的玻璃窗下面傳來了擂臺四周一陣觀衆的歡呼與喝彩聲音,中年男子朝着底下的擂臺掃了一眼,勝利者滿身鮮血,但仍堅持地站着。地上躺着失敗者,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看樣子還有氣在。
這樣的比賽雖然血腥,但死亡率其實並不是很高,其實拳場對於拳手的性命看得很重,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一條人命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擺平的。有人說黑拳的死亡率是70%-80%,其實這都是在杜撰。幾乎所有拳場都有一個自己專屬的醫院,類似於一條龍的服務。
“傷得挺重,找個好點的醫院。”中年男子吩咐道。
“是,我這就吩咐他們去辦。”巨漢鬆了一口氣,終於找到藉口離開辦公室了。然而他的感慨還沒有持續幾秒,中年男子又忿忿地轉過頭來:“出去傳句話,五分鐘之內回來,我的事還沒解決完!”
巨漢的一下子垮了下來,道了聲是,轉身便出門安排去了。
等到他回來,中年男子正點着根菸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拳擊場上面新換上來的拳手,以及大都開始前觀衆們那激烈的呼聲和熱情高漲的加油。
“讓你的手下出去慢慢找,”中年男子並沒有回頭,“這小子也知道自己這一次玩大了。懂得隱藏的小狼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這一點不假。殺了一窩子的吸血鬼,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異類身份,這時候不躲避,早晚會有人直接找上門去。走正當途徑,那幫吸血鬼可比咱們要快多了。”
“老大,我覺得吧,這小子應該沒什麼大礙。”巨漢斟酌了一下語言,“他一共就做了三單,第一單殺了一名老闆,隨便來個會玩槍的都能幹掉的那種廢物,這一單掙的錢估計也就夠他幾天吃喝的。第二單就要高端多了,一名潛逃高官,在那麼多保鏢的眼皮子底下溜進溜出,這小子一定動用了狼人形態。其實說實話,在這一單子上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他到底是什麼,但我們已經能夠猜測得出來,大白天變身,不是純血狼人就是高階血族!”巨漢沉聲分析着。
“這些東西我也知道,身份方面我們已經確定了,除了純血狼人,什麼異類在他第三場任務中能留下那種戰鬥痕跡?”中年男子轉身從桌子上的文件夾裡抽出了一張照片,正是克萊爾僞裝成殺手時候的樣子。“這孩子長得這麼瘦削,一看就是小時候營養跟不上趟導致的。一個狼人孤兒,小時候能夠吃到多少有營養的食物呢?看看他這小胳膊小腿!孤兒院問過了嗎?!”
“老大,那所孤兒院已經倒閉了。其實也不能怨孤兒院,那是一家自發的慈善機構,沒有什麼進項,只憑借一名老太太的退休金,養育着十幾個被人遺棄的孤兒。”巨漢解釋道。
“遺棄!”中年男子狠狠地啐了一口,“這是哪個族系的混蛋!看看這孩子都成什麼模樣了!幸好沒有影響到巨狼形態的發育,否則這幫傢伙就是罪人!居然遺棄純血狼人!”
“十幾年前,我們還在跟血族互相征戰不休……可能,他的父母也並不是遺棄……”巨漢說話有些猶豫,但還是提醒道。
中年男子表情一滯,神色逐漸變得暗淡,有些頹然地坐了下來,“那場戰爭誰也沒討到好,雙方都死了一堆純血血脈後裔。不過說起來,我們狼人還是賺的,我們的血脈後裔補充速度要比吸血鬼快多了。可能,那孩子就是那個時候的遺孤吧?”
“不過老大你也不用擔心,這孩子起碼知道隱瞞身份,懂得隱藏。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知道見好就收。您也知道,最後一次單子這孩子掙了幾個錢,夠生活一段時間的了,短時間內繼續這種殺手任務的概率並不是很大。”巨漢勸慰道。
“你當我不知道?但現在一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中年男子有些擔憂地質問道:“初次品嚐殺戮快感的你堅持了多久便再次殺人了?”
“我殺的第一個人是個黑道混混,北來沒想這麼快就破戒的,但一不小心就下手過重了。”巨漢沉默了一下,還是老實地回答道:“只有八十二天!您知道那種殺過人之後對鮮血、對爪子入肉,牙齒啃咬的那種極致渴望!我實在堅持不到三個月了。”
“小子,你比我當年要強!”中年男子彷彿陷入了追憶,“當年,我殺的第一個人是個搶劫犯。那時候年輕,還有熱血。看到一個持刀搶劫的混蛋我直接衝了上去。只是一爪子,那個混蛋的喉嚨就被我洞穿了。但是……”
中年男子盯着自己的雙手,有些自嘲:“呵呵,被我救下來的女孩連一聲感激都沒有,瘋狂叫着‘怪物’、‘狼人’、‘救命’逃得越來越遠……或許是因爲這個刺激,或許也是因爲我的自暴自棄,第五天,我就再次殺人了。那段日子,我沉浸在了殺戮的快感裡面,這就跟那些凡人吸食的毒物一樣,越陷越深,直到同族的其他狼人實在看不下去,把我關在籠子裡,像是關狗一樣強行戒斷了很長時間。”
巨漢沉默了很長時間,顯然,他在想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孩子殺過人已經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