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芬娜!薩芬娜……麥克萊恩先生,這……你究竟是在對她做什麼?”
厄休拉看着正躺倒在一座陣圖當中的妹妹,心中焦急想要過去,可只憑她自己卻連掙脫鍊金人偶的懷抱都做不到。在掙扎了幾下之後,她最終還是扭頭望向了旁邊的瑪卡。
“別擔心,我說了,薩芬娜沒有危險。”
瑪卡和抱着厄休拉的人偶、以及操控着人偶的莎拉一同站定在那符文圖陣邊緣,聽得厄休拉質問,他依舊平靜地道:
“事實上,我與你妹妹做了一筆交易。我幫你解決身體的殘疾,我再給她一份力量,然後我請她幫助我做一些事——如你所見,她答應了。”
“這……你難道都不需要問過我的意見嗎?”厄休拉聞言,頓時大聲道,“殘疾又怎麼了?我一輩子就這樣了,不需要改變——我不願意!麥克萊恩,你聽到了嗎?這筆交易無效了,你快放了薩芬娜!”
厄休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了。她再不顧身邊還有個莎拉,用僅餘下的那隻完好的手一把掀開了自己的兜帽,直直地瞪向了瑪卡。
說句實話,她盯着瑪卡的模樣簡直就像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那般驚悚駭人。
“看着我!麥克萊恩,我就是這麼醜陋!但是你知道嗎?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用這副外表爲代價,換回的就是薩芬娜能夠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你難道不覺得,現在你所做的這一切有點本末倒置嗎?”
“所以我是不會同意的!結束這一切,至少放過我妹妹,好不好……好不好……我明白,這都是我的錯,你就不能讓我來做這筆什麼‘交易’嗎?”
說着說着,厄休拉又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可她那早已損壞的淚腺連淚水都分泌不出來了。她只是瞪着那可怕的眼睛,眼神中流出來的不止有憤恨,乃至還有悲傷與哀求。
只可惜,正站在不遠處的瑪卡卻仍舊是那麼平靜地看着她,他的眼裡沒有常人在見到厄休拉是所表現出的驚恐或是厭惡,就和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然後,瑪卡輕輕地搖了搖頭。
“抱歉,不能。”他坦誠地道,“你不是薩芬娜,也不能代替她——就像你覺醒了血脈中的先知能力、而你妹妹薩芬娜卻沒有一樣,她的靈魂強度其實要比你更高。因此,她能夠承受並接納我給予的力量,而你卻不能。”
“所以……”厄休拉聽他這麼說,隨即恍然道,“所以說,就算沒有我作爲交易的籌碼,你是也絕不會放棄薩芬娜的……是這樣嗎?因爲你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盯上她了?”
瑪卡聽着,不由稍稍沉默了一下,而後終究是點了下頭。
“這句話,我確實無法否認。”
“你——”
厄休拉聽到這裡,甚至連最低限度的冷靜都已然無法保持下去了。只見她不顧自己那殘缺的身軀,竭盡全力掙扎了起來,似是想要就這麼蹦到瑪卡身上去咬他一口似的瘋狂。
瑪卡見狀,只得反手一揮,驀地便令厄休拉在靈魂的震盪中昏厥了過去。
“麥克……萊恩……”
也就是在厄休拉暈過去的同時,他跟前那座陣式中央的薩芬娜忽然也微微顫動了起來。她眼下雖然依舊渾身都無法動彈,可意識還是清醒的,她很清楚自己身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你姐姐太激動了,我只是讓她休息一會兒罷了!別擔心,答應你的事情我是一定會完成的,你姐姐也不會有什麼事。”
說到這裡,瑪卡忽然扭頭看向了另一側的莎拉,轉而道:
“這個是莎拉·霍恩海姆小姐,她能夠爲你姐姐塑造出一具完整、並且合適的身體,而我……會幫你姐姐將靈魂轉移到她新的身體當中。不會太久的,等你成功掌握我給你的力量時,你姐姐應該就能夠自己過來給你一個擁抱了。”
片刻之後,瑪卡與莎拉便帶着暈厥過去的厄休拉重又離開了後殿。瑪卡在閉合的門外稍稍站定,看着已經在外面等着他的維莉一招手道:
“帶厄休拉去找間房間安頓下來吧!記得派個人守着。”
“好的,瑪卡。”
維莉點了點頭,從人偶手裡接過了暫時失去了意識的厄休拉,一步步往外走去。瑪卡看着她的背影逐漸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而後又兀自駐足了一會兒,這才轉身看着旁邊陪他站在這裡的莎拉道:
“你說,我剛纔像是一個‘壞人’嗎?”
“用人世常理的目光從表面去看的話,肯定是‘壞人’了。”莎拉毫不猶豫地點着頭道,“而且還是利用弱點與親情去脅迫一名少女就範的卑鄙行徑,壞極了!”
“似乎是這樣的,”瑪卡嘆息着道,“那要是換個別的角度再看呢?”
“我怎麼知道?”莎拉聳了聳肩,“我又不清楚什麼‘內情’,所以只能從表面去看嘍!你說呢?”
“是啊!”瑪卡也苦笑着,跟着聳了下肩膀道,“我就是個卑鄙的壞蛋。”
他這麼說着,卻似乎仍然沒有什麼解釋的意思,邁開腳步便也往外頭走去。可沒想到才走了兩步,他忽地便感到左手微微一涼——是莎拉冷不丁地拉住了他的手掌。
“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開始幫我修復靈魂?要是不先替我弄完這件事,我可不會幫那個厄休拉做義軀哦!”
莎拉如此說罷,便拽着他的手搶先往外跑去,還邊跑邊一蹦一跳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孩童。
瑪卡看向她背影的眼神中隱隱閃過一抹感激,可隨即便搖了搖頭,邊走邊道:
“莎拉,我現在就只覺得自己正被一位裝嫩的老奶奶拖着往前走——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
“麥克萊恩。”
莎拉一聽,立馬停了下來,而後用力將他的手甩到了一邊。而她那剛剛還掛着一副純真笑容的臉上,眼下卻已然恢復了平日的冷淡。
“你知道對一位女士,有些話是不能說的……這無關憤怒,而是禁忌。”
說罷,她一轉身便獨自離開了,只留下瑪卡一臉微妙地眨巴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