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罪惡?”烏姆裡奇一見特里勞妮那副詭異的樣子,不禁後退了半步,“默然者又怎麼了?那些東西,幾十年前就不復存在了!”
可特里勞妮就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仍舊埋首於張牙舞爪的長髮之中,那渾身顫抖的幅度顯得更大了……
“……喀喀……罪惡……復甦……噩夢在降臨……”
她用那滄桑無比的嗓音訴說着,教室裡的氣氛愈發顯得詭異,原本因爲窗簾大開而明亮起來的室內,大家卻只覺得溫度在一點點下降。
與此同時,特里勞妮的預言也越來越連貫、越來越清晰。
“……當舊日的光明……退下……舞臺,宿敵就將捲土重來……”
“……罪惡的墓碑終將易主,默然者的時……呃……喀喀……喀喀喀……”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股神秘而又詭譎的預言之中時,特里勞妮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嗓子眼一般,滄桑低沉的話語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起先那種毫無意義的雜音。小巫師們互相對視着,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雖然在魔法界中,先知的存在自古以來就很稀少。可既然像霍格沃茲這樣的魔法學校還長年開辦占卜課,巫師們對於“預言”這種東西其實還不算陌生的。
當然了,占卜這玩意兒,模糊不清的東西太多了。在極度缺乏實例的時候,大家都沒太在乎這一門課程。
可即便如此,當特里勞妮當衆展現出真正的“預言姿態”的時候起,絕大多數小巫師都有點“不得不信”的感覺了。
就連烏姆裡奇也只能咬着牙不發一言——畢竟現在誰都能感覺得到,此刻特里勞妮身上散發着的那種氣息,簡直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然而,就當大家都緊張地傾聽着的時候,特里勞妮的狀態卻出現了更大的異常。
在教室裡幾十雙眼睛的緊張注視之中,特里勞妮猛地擡起頭來,嘴巴半開半合着,似乎想繼續說些什麼。
而她此時的那雙眼珠,赫然覆上了一層灰白。
“……喀……嗬嗬……打……破……時序……的……枷鎖……”
預言姿態中的特里勞妮,就像是被別的什麼附了身一樣,在借用她的身體敘述預言本身。可此時此刻,她體內的那個“存在”,想要說話卻變得極爲艱難。
“……異……數。”
最後半個單詞被她從喉頭硬生生擠了出來,隨即特里勞妮眼中的灰白驟然消散。緊接着,她便似是失去了某種力量的支撐,撲通一下倒在了地板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魔法部神秘事務司的預言大廳中,某個剛剛填充完畢的預言球,“咔嚓”一聲整個爆裂了開來……
“呵……哼……什麼‘異數’?不知所謂!”
烏姆裡奇被她倒下的聲響驚醒,她乾澀地嘀咕了一句,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過地上的活板門,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那個……怎麼辦?”哈利看了看地上的特里勞妮教授,又擡頭看了看周圍,發現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
“呃……”他猶豫了一下,隨後下意識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同學們齊齊點了點頭。
“喂!羅恩——”哈利忙轉身拉了自己好朋友一把。
“哎呀……好吧好吧!誰讓我們是好哥們兒呢!”羅恩似乎在記什麼,在感覺到哈利拽了他一下時,他這才擡起頭來,“我們趕緊去喊麥格教授吧……”
話音未落,他少有地主動站起身來,拉着哈利就往活板門跑去。
“你剛纔是在把預言記下來嗎?”
“當然了!瑪卡不是說過嗎,有重要的事情就聯絡他——這可是我們幫他忙的好機會!”
在往變形術課教室跑的同時,兩人順便小聲交談了起來。
“嗯,也是……”哈利點頭道。
“不過你說……特里勞妮的預言,究竟準不準呀?”羅恩雖然興沖沖地就記了下來,可他對特里勞妮這位教授,還是有些不太信任,“我怎麼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太靠譜?”
“誰知道呢?”哈利想了想道,“瑪卡總會自己判斷的,哦……說起來,剛纔你那個糖果是怎麼回事?”
羅恩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你可千萬記得,別讓我媽媽知道了……”
“當然!”哈利一邊跑,一邊拍了拍胸脯道。
“就像我剛纔說的,那是弗雷德和喬治的試作品,叫做‘酒精炸彈’……瑪卡給提的建議,說是如果賣去各大酒吧,肯定能賺好多金加隆!”
“哈……”哈利乾笑了一聲,“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麼東西!還好,我只嚼了一下就趕緊吐掉了……”
“不不,這東西最大的好處就是,吃再多都不會醉!”羅恩神秘兮兮地道,“瑪卡說,他往裡加了快速分解酒精的配方,這樣既過癮又不醉人,可以讓那些酒鬼根本停不下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變形術課教室的門前。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即哈利上前,伸手打開了教室的大門。
“……每一種材料的物理特性都與其魔法性質有着密切的聯繫,我們可以對應着……嗯?”
麥格教授正在講課,當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時,立刻敏銳地回過了頭去。
“麥格教授!”哈利忙開口道。
“什麼事?”麥格上課時一向都是板着臉的,嚴肅而認真,“這個時間,你們不是應該在占卜課教室嗎?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個……”哈利頓了頓道,“特里勞妮教授作了一個預言,然後她就暈倒了……”
其實學生們大都或多或少地知道,麥格教授其實不太喜歡特里勞妮教授,因爲她也不怎麼信占卜什麼的。
這兩位教授平日裡相處的方式,哈利自然也看在眼裡,所以他現在纔會顯得有點猶豫。
可那畢竟是霍格沃茲的教授,同時也是鄧布利多親自聘請的。對於信任着鄧布利多、又珍視霍格沃茲一點一滴的麥格來說,特里勞妮的存在她其實早就認可了。
“我知道了,”麥格教授立馬點了點頭,又轉身朝教室裡的學生道,“接下來你們自己背誦材料的雙性質……”
隨後,她便匆匆往門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波特先生、韋斯萊先生,你們先去校醫院通知龐弗雷夫人,”麥格急促地道,“我們很快就過來——”
“啊!好的!”哈利和羅恩同時應了一聲。
……
半小時後,校長室內。
牆上歷代的校長畫像有很多都空着,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裡的陳設似乎也有了不少變化,像是被人仔仔細細地清理了一番,看起來比過去要清爽了不少。
側面的窗戶也都開着,風呼呼地灌進來,卻並沒有太多的涼意。
就連架子上的分院帽都像是被好好清洗了一下似的,雖然仍舊到處都是補丁、該皺巴巴的地方也還是沒有撫平,可至少不像往年那麼髒兮兮的、裡裡外外都是污漬了。
對於這間幾乎煥然一新的校長辦公室,麥格教授貌似有點不太適應,她時不時就會左右瞧上一眼,眼神中帶着一些疑惑。
“……這樣嗎?”鄧布利多朝麥格點了點頭,“西比爾現在怎麼樣?”
“她已經醒了,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麥格認真地道,“不過,她的那個預言……”
就學生的描述來看,那無疑是一個真正的預言,是以麥格教授也對此頗爲上心。可鄧布利多在聽過之後,卻只是稍加思考了一下。
“不用在意,”他微笑着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一個出自先知的真正的預言,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會非常謹慎地對待。可眼下鄧布利多卻彷彿並沒有那麼在乎,就像是其內容確實沒什麼大不了似的。
“可是……”麥格教授似乎有些不放心。
“沒事沒事,放輕鬆點……”鄧布利多摘下眼鏡擦拭了一下,“將來的事,誰都說不好的……預言只能當做一個參考,我們該怎麼做還是得怎麼做,不是嗎?”
他擦完鏡片,又將它重新架在了鼻樑上,這才繼續道:“米勒娃,要來個太妃手指餅嗎?”
麥格教授抿了抿嘴,然後搖了搖頭。
“不,不用了……”她想了想道,“那我先下去了。”
“好的。”
鄧布利多站起身來,帶着笑容目送麥格離去。當校長室的大門重新合攏後,他隨手拈起一個手指餅,塞進嘴裡輕輕咀嚼了起來。
“……宿敵嗎?”他嘟噥了一句,然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笑容之中多了一絲頑皮,“是時候落幕了……”
說罷,他又抓了幾個手指餅,隨即晃晃悠悠地走到窗邊。
這時剛巧有一陣風颳過,拂動了他那滿頭的銀髮和常常的白鬚,令這位白巫師的形象顯得更加飄逸出塵了。
和煦的陽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不禁舒服地眯起了眼。半月形的鏡片反射着陽光,漫出金閃閃的光華。
“唔……趁着瑪卡還沒來,再偷偷去一回‘蜂蜜公爵’吧?傳單上說,店裡又開發出新的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