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爲叔孫先生的無心一語,讓項康突然發現機會到來,還毫不猶豫的當場拿定主意,決定親自率領漢軍的中路主力發起南征,迎戰主動上門送死還故意露出了破綻的南陽軍,然而項康的幫兇走狗之中,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項康做出這個決定。
至少戰略目光深遠的張良就是其中之一,陪同項康率軍南撤的路上,張良就騎馬走到了項康的馬車旁邊,一邊隨同前進,一邊向項康進言道:“大王,站在外臣個人的角度上,外臣當然希望你儘快發起南征,收復外臣的母國韓地,然而站在大王你的利益角度上,外臣還是希望你能重新考慮南征決定。因爲這個時候發起南征,對大王你來說既沒有迫切必要,還有可能因小失大,遲緩大王你一統天下的時間。”
“子房先生是擔心,我們現在就發起南征,會給了我們北線敵人喘息的機會?”項康的戰略目光也不是很差,馬上就明白了張良的意思。
“正是如此。”張良坦然點頭,說道:“大王你發起南征之後,以周叔將軍的能力和他麾下軍隊的實力,替你擋住西楚賊軍確實問題不大,然而這麼一來,我們在北線就沒有了餘力繼續發起進攻,乘勝討伐已經元氣大傷的濟北賊軍和齊國賊軍,然後就算我們順利結束了南征,再騰出了手來的時候,齊濟賊軍肯定也恢復了一定元氣,我們再想在北線發起進攻,奪取齊地,肯定只會更加困難,”
直接指出現在就發起南征的弊端後,張良又進諫道:“所以外臣認爲,大王最好還是重新考慮一下南征計劃,也最好還是按照我們的原定計劃,由我們的中路主力繼續牽制西楚賊軍,讓我們的北線主力可以騰出手來,乘勢攻滅已經元氣大傷的齊濟賊軍,然後再騰出手對付南線敵人不遲。”
張良的話只是讓項康連連點頭,卻並沒有讓項康虛心接受,在張良把話全部說完之後,項康還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子房先生,我知道你這話是爲了我的利益着想,也知道我們現在就發起南征過於操切,肯定會給我們在北線的敵人喘息的機會。但是子房先生,我卻必須得這麼做。”
“大王就這麼警惕劉季,寧可在北線浪費時間,也不願給劉季乘機坐大的機會?”張良也明白了項康的意思。
“不錯。”項康坦然點頭,說道:“齊國的田假和濟北的田都(現在還沒死),不過只是兩條泥鰍,不管他們做怎麼折騰,也絕對不可能翻起什麼象樣的風浪。劉季卻不同,這個奸賊是一條龍,我們如果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坐大,就等於是讓他龍入大海,飛龍上天,然後我們再想對付他只會比現在難上十倍百倍,甚至還有可能比我們滅掉西楚賊軍更加困難!”
“尤其是現在,他已經有逐漸尾大不掉的趨勢了。”項康又補充道:“英布的主力已經被他殲滅,臨江國土也已經大半爲他所有,如果我們還不趕緊抓住現在這個機會,抓緊時間把他幹掉,給了他消化臨江地盤的時間,再等他集合了臨江和南陽的人力物力,不但再想除掉他千難萬難,他還會馬上變成我們的心腹大患,讓我們更難安心掃蕩齊濟賊軍,消滅西楚。”
張良默然,也始終不明白項康爲什麼會如此敵視和警惕劉老三,不過見項康態度堅決,張良也沒有繼續規勸,只能是改口說道:“既然大王這麼擔心劉季坐大,決心要先把南陽賊軍殲滅,那外臣也就只能是全力支持了。”
“那子房先生對於本王的南征行動,可有什麼良策妙計?”項康微笑問道。
張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拱手回答道:“大王,外臣建議,大王你最好是儘快派人聯絡衡山王吳芮,約他出兵夾擊南陽賊軍,雖然吳芮兵少糧缺,實力孱弱,未必有膽量敢出兵攻打南陽賊軍,然而看到大王你表明態度要討伐劉季匹夫,他就絕對再受劉季匹夫要挾,向劉季屈服稱臣,至少也會保持中立,決計不會出兵給劉季匹夫幫忙。”
“妙計!”項康鼓掌讚道:“吳芮雖然不足爲懼,但他如果劉季要挾出兵,怎麼也是一個我們的麻煩,最好的辦法,還是儘量讓他保持中立,然後等我們消滅了南陽賊軍之後,再想逼迫他屈膝臣服,也肯定可以容易許多。”
“還有。”張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大王,外臣還有一個建議,既是爲了你,也是爲了外臣的母國,穎川本是韓地,韓國遺民衆多,至今思念母國者不在少數,外臣建議,大王不妨冊封跟隨馮仲將軍歸來的韓信爲韓國將領,讓他統領一軍,打出韓國旗號,替大王你奪取穎川韓地,如此一來,韓地遺民必然紛紛相應,可以爲大王南下減少無數阻力,同時增添無數助力。”
打心眼裡不願執行分封制的項康聽了苦笑,然而考慮到自己連趙國容許繼續存在,更何況是出了名弱小好欺負的韓國,所以盤算了一下之後,項康很快就微笑說道:“子房先生,本王可以封韓信爲韓國太尉,讓他領兵重新打出韓國旗號,但是本王有一個條件,得先請子房先生你答應才行。”
“大王,你要外臣答應你條件?”張良難得有些傻眼,驚訝問道:“大王,你想讓外臣答應你什麼條件?”
“子房先生,請你以後別再自稱外臣了,正式加入我們漢軍。”項康微笑答道:“本王封你爲漢國僕射,位列九卿。”
張良恍然大悟,也馬上就尷尬苦笑了,說道:“跟隨大王這麼長時間,又無時無刻不在參與大王的軍機大事,如果不是大王提醒,外臣都差點忘了,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大王你的冊封,正式成爲大王你的臣下。”
“可以嗎?”項康凝視着張良問,又無比誠懇的說道:“子房先生,小王是真心希望你能正式加入我們漢軍啊。”
項康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其實早就徹底融入了漢軍的張良還能有什麼說的?所以張良也沒猶豫,立即向勒住戰馬,下馬向項康伏地行禮,口中自稱臣下,也正式加入了漢軍行列,項康見了大喜,趕緊下車把張良雙手攙起,對張良好言安慰,又把張良拉上自己的馬車,讓張良與自己同車而行,極盡籠絡之能事。
其實也就是換了一個稱呼而已,在項康面前,張良說話依然十分直接,很快又向項康提醒道:“大王,雖然南陽賊軍目前正在主動北上送死,還自尋死路分兵而戰,給我們把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但是臣下擔心,南陽賊軍如果知道了我們現在的北線情況,還有聽說大王你已經親自統兵南下,恐怕會生出警覺,立即做出戰略調整,到時候他們只要抓緊時間把主力會合一處,同時退守險要深溝高壘,我們再向把他們順利殲滅,可能就不會有那麼容易了。”
項康點頭,也承認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然後問道:“那子房先生認爲,我們應當如何行事,才能暫時穩住南陽賊軍,讓他們別急着做出戰略調整?”
“臣下建議,大王不妨來一個笑裡藏刀。”張良提議道:“大王不妨派遣一名使者,攜帶你的書信去與南陽賊軍聯繫,假意勸說劉季棄楚歸漢,倒戈幫助我們討伐西楚賊軍,許諾只要劉季答應,我們不但馬上把他的家眷雙手奉還,還會承認臨江爲劉季的疆土,不再幫着英布奪回。”
“如此一來,南陽賊軍必然認定我們會先攻西楚,暫時無法騰出手來發起南征,自然也就不會急着做出戰略調整,我們的軍隊再突然南下時,就可以殺南陽賊軍一個措手不及,爲我們把南陽賊軍各個擊破創造機會!”
如果不是對劉老三和韓信用計,那麼不用說,項康肯定馬上拍手叫好,立即採納張良的計策行事,但是沒辦法,做爲一個穿越者,項康是太清楚劉老三和韓信究竟有多難纏了。所以盤算了許久後,項康還緩緩搖了搖頭,說道:“絕對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只會適得其反。劉季和韓信實在是太狡猾了,又十分清楚我們喜歡用計耍詐,我們如果對他們笑裡藏刀,只怕他們馬上就會明白我們準備向他們下手,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其實就是他們!”
還是不明白項康爲什麼會這麼高看劉老三和韓信,張良只能是奇怪問道:“大王,你就這麼看得起劉季和韓信?覺得連我們的笑裡藏刀都騙不過他們?”
“騙不過。”項康搖頭,說道:“不要忘了當初宛城的事,我們的離間計不但被劉季輕鬆識破,還被他將計就計,幹掉了我們的南陽主力,我們不能再重蹈這樣的覆轍。在劉季和韓信這兩個奸賊的面前,我們儘量不要去爭取什麼投機取巧,只能是以力取勝,用我們的整體實力碾壓他們,這樣才最保險。”
張良無奈,只得繼續改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能是提前做好兩手準備了,能夠乘着南陽賊軍自行分兵的機會把他們各個擊破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們就先取韓地,然後再與我們的漢中軍隊聯手殺入南陽腹地,合力夾擊南陽賊軍。”
項康有時候也很善變,拒絕了張良的笑裡藏刀建議後,項康突然又靈機一動,暗道:“既然肯定騙不過劉老三和韓信,那我爲什麼不來一個反其道而行之?假意恐嚇劉老三和韓信,讓他們以爲我是在虛張聲勢,然後再突然動手,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有了這個思路後,擅長計謀的項康只是盤算了片刻,很快就想出了一個主意,也馬上派人去傳好兄弟馮仲來和自己見面,然後沒過多少時間,馮仲就被領到了項康的面前,向項康行禮說道:“臣下見過大王。”
“馮大兄不必多禮,麻煩你現在就動筆,替我……。”
話只說完了半截,心裡一直在推演計策細節的項康又突然改了主意,改口說道:“馮大兄,如果我忘了,等我們渡過了大河之後,你一定要記得提醒我,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對你交代。”
“臣下遵命。”馮仲滿頭霧水的唱諾,又在肚子裡嘀咕道:“就你那記性,還用我提醒?當初在侍嶺亭的時候,我們合夥開的鐵匠鋪,城裡的商戶少給了你兩個錢,後來你還追着要回來,更何況重要大事?”
從鉅鹿到濮陽一路都是馳道,漢軍的行進速度自然極快,再加上漢軍又要急着發起南征,所以才只過去六天時間,漢軍鄭布兵團就在項康的率領下抵達了白馬津,留守在此的漢軍也早就給鄭布兵團準備好了渡河船隻,漢軍才只是用時一天時間就全部渡過了黃河,正式回到了中路戰場。
然後也和馮仲預料的一樣,過河之後,不用他提醒,項康就主動把他叫到了面前,又迫不及待的讓衛士給馮仲準備絹筆,然後向馮仲吩咐道:“馮大兄,辛苦一下,給你原來的親兵韓信寫一道書信,內容除了敘舊以外,再有就是以你的口氣告訴他,就說我已經拿定了主意,決定暫時放緩我們在北線的進攻,讓我們的北線軍隊擔起牽制西楚賊軍的任務,親自率軍發起南征,討伐當初在函谷關無恥陷害我的劉季匹夫,勸他放聰明點,趕緊帶着他統領的南陽賊軍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另外再告訴他,就說我已經答應了,只要他投降,我就封他爲筑陽侯,食邑兩千戶。”
項康的話還沒有說完,馮仲和旁邊的陳平、張良等人就已經一起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的說道:“大王,臣下沒有聽錯吧?寫這樣的書信給韓信?”
“只有這樣的書信,纔有可能暫時穩住南陽賊軍。”項康回答得很直接,又向馮仲催促道:“大兄,別楞着了,快寫,在書信上,順便把我們目前的戰略形勢也明白告訴給韓信,如果有什麼地方不懂,直接問我。”
見項康堅持,馮仲也沒有辦法,只能是趕緊提筆做書,按照項康的要求給自己曾經的心腹親兵韓信寫信,項康卻不肯放心,又親自上前指點,讓馮仲通過書信把自軍目前的戰略形勢毫無保留的告訴給韓信,還破天荒的沒有玩半點虛假,故意讓韓信清楚知道漢軍目前的戰略局面。書信寫成後,項康又讓許季安排了精幹信使,讓信使攜帶書信先行返回三川,走郟樑道南下去給韓信送信,還一再交代信使一定要把書信儘快送到韓信手中。
同樣擅長計謀的陳平最先看穿項康的用意,也不得不擔心的向項康提醒道:“大王,是不是太輕率了?雖說虛張聲勢確實可以掩護我們聲東擊西,實則實之殺南陽賊軍一個措手不及,但是通過這道書信,韓信和劉季匹夫有可能會看出我們現在就發起南征的戰略選擇啊?”
“他們當然看得穿,就算沒有這道書信,他們也能看得出來,但是他們絕對不會相信我會做出這樣的戰略選擇。”項康答道:“因爲就我們目前的戰略形勢,優先在北線用兵纔是我們的正確選擇,現在就發起南征,只會錯失北線好局,再加上我們歷來就喜歡用計,所以看了這道書信後,韓信和劉季一定會認爲我們只是在虛張聲勢,不會故意浪費北線的大好局面,現在就發起南征!然後他們只要上當,我們的好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