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軍法所能帶來的束縛終究是有一個限度的,縱使再怎麼嚴苛的軍法哪怕如山一般,也無法徹底的讓士卒們忘卻恐懼忘掉所有的情感,只知道一味的殺敵。
那種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也許能夠被訓練出來,也許這個世間也曾經存在過,但此時此刻就在這南中越嶲郡邛都戰場上,必然是不會存在那種怪物的身影……
血與火的戰場之上,人命的價值已經達到了最低點,沒有人會在乎你是誰,士卒們的刀劍只會拼命的向着敵人身上揮舞而去,要麼死要麼倒,任何一個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陌生面孔,都將會成爲拼命而向之人。
守城的戍卒奮力將滾木礌石砸下去,能阻擋一人便是一人,能拆掉一架雲梯就能減少一分守城的壓力。
源源不斷而上的雍傢俬兵,一改往日氣衰而竭的作風,反而一個個面目猙獰着似是不打下邛都城便誓不罷休一般。
不知道雍闓給他們許下了怎樣的嘉賞跟承諾,或許真要是全都兌現了,就算是雍家那家大業大的底蘊也得被敗壞去六七成吧。
可實際上呢,能夠真正活到最後讓雍闓兌現承諾的人,怕是十不存一根本剩不下幾個的。
一手算盤打的噼啪作響,雍闓的手段稀鬆平常但卻又是那麼的好用實際,只要他張張嘴,下面的士卒就跑斷腿,而且斷腿其實都算是好的,命都沒了再說其他的還有什麼用呢……
廝殺聲叫喊聲在邛都城牆上響成了一片,有雍傢俬兵的,也有守城戍卒的,倉皇狼狽哀嚎死戰,各型各樣比比皆是眼落不齊,好似沒有一個重複的畫面出現,千人千色各有不同。
然而縱使如此,在這方戰場上唯一的主旋律,仍然是你死我活的拼命廝殺,沒有第二個可能性的出現了。
鄧艾吳班親臨一線捉刀在手指揮着守城的軍卒,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袍戰甲,猩紅的腳印在城牆上比比皆是凌亂密佈。
沒有人敢在戰場上分心,沒有誰會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哪怕是不畏生死的士卒,他們其實也希望自身的死亡變得更加有價值一些,而不是成爲那種連姓名都可能沒有的炮灰。
建功立業何人不想,不希望當將軍的士兵他就有問題,一步一步往上爬爭流而進纔是大衆之相,隨波逐流隨遇而安者終究只是少數。
也許有的人生來就沒有什麼大智慧,也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但人人心中的野望也一樣會促使着他們步步邁出一點點的向前進發。
這是動力也是命數,一將功成萬骨枯,真正能夠做到最後一個站在戰場上的人,終究還是萬里挑一的稀少啊……
雍傢俬兵悍不畏死心念唯一的向着邛都城發起進攻,縱使是刀斧加身,縱使是心生懼意,但他們卻少有出現退縮的一幕,反而還更加不惜性命的一戰。
如此這般,給邛都城的防守造成了巨大的壓力,也是讓劉禪感覺到的烏雲蔽日滾滾而來!
雍闓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派出他那些從蠻部借過來的士卒,可邛都城的防守壓力已經來到了一個臨界點上。
這完完全全是出乎了劉禪他們一開始的預料,甚至於說在場衆人沒有一個會猜到今日這般情況的出現。
就算是兌子,也沒道理如此的瘋狂乃至於不惜一切代價吧,更別說雍闓如此進攻會給他自己造成多大的損失了。
這要是將一萬餘私兵都盡數的折在這邛都戰場之上,甚至哪怕只是折了半數左右的程度,也一樣是對雍闓對雍家而言的無比巨大損失!
少了最根本的力量,沒了家族私兵的支持,雍闓跟蠻部之間的地位關係恐怕很快就出現顛倒的情況。
原本還是雍闓當家做主,這些蠻部的洞主首領對其臣服信賴,要兵給兵一點都不帶打馬虎眼的。
可若是雍闓失去了最根本的力量,沒有了鎮守一方的實力,這時再跟蠻部之人交易,那跟與虎謀皮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嗎?
答案很明顯,雍闓心裡也一樣再是清楚不過,只是他心理雖然重視但表面上還依舊保持着原狀。
只是該有的手段定然是必不可少的,總不能這損失只由他雍闓一個人來承擔,但是瓜分果實的時候卻要兩個人對半開吧……
“頂住!給我頂住!將雲梯退下城去,砍斷那繩索!”
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在邛都城牆上到處都是,戰爭從一開始的激烈化進程到了目前的白熱化。
守城一方憑藉着地勢和利器勉勉強強算是擋住了雍闓的進攻,將戰場擺在城牆前沿上,還沒有真正危及到城中的時候。
可眼下的僵局只是暫時的假象,若是事情仍然不出現改變,仍然沒有轉機的出現,那麼不論是劉禪還是雍闓,其實都可以預料接下來邛都城即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了!
然而正當劉禪皺起眉頭愁緒滿腔之時,原本瘋狂進攻好似入魔一般的雍傢俬兵們,卻突然之間暫緩了攻勢,不僅沒有急躁反而還井井有條起來。
毫無陣型可言的進攻,混亂局勢之下所能造成的殺傷,可都不是什麼小打小鬧的事情。
可按理來說雍傢俬兵應該是趁勢壓上,繼續對邛都城造成無與倫比的巨大壓力,使其不會出現變數纔對。
然而不知因何,劉禪等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壓力在減少,等到他們回過神來之後,這才發現原本跟他們拼得你死我活的雍傢俬兵們,正在慢慢逐步有順序的從城上撤下去……
這種奇怪的情況一經出現,着實是讓大部分人都摸不着頭腦,完全沒想明白雍闓因何會做出這般奇怪的舉動。
正當絕大多數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之時,在一旁皺眉苦思的劉禪卻瞬間抓住了那從腦中閃現過去的感覺!
是蠻部之人!是那些驍勇的蠻族勇士!
劉禪一瞬間就想到了這些,甚至還高聲呼喊着讓守城的戍卒們做好準備,是萬萬不能讓最快的情況出現,否則的話邛都城破拱恐怕是迫在眉睫了。
雍闓小心思不少,讓自家的私兵撤下來暫且休息,轉而派上了他所謂的底牌,讓那些蠻部之人去攻城作戰。
如此一來雍闓簡直是坐收漁利,根本就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就能夠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
然而只可惜,一石二鳥雖好,但卻也就是那麼回事吧,畢竟雍闓的手段未見的有多高明,但卻勝在是那麼的實在且沒有什麼彎彎繞繞的東西。
也簡單越有效,這話平時乍看好像不算什麼,但放在當下擺在眼前卻還真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