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說你喜歡誰?”花紋看了眼前方,互通上堵起的長長車隊,又望着後視鏡問道。
“我什麼時候說的?”花光盯着隔壁車道上,停着的一輛大客車車窗沒好氣回道。
“上高速沒多久你不是說的嗎?你喜歡你們的班主任?”花紋促狹的捉弄他,他還是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小時候他經常故意捉弄他,時常把他弄哭,害的安妮拿着拖把追出家門。
“你開玩笑!誰喜歡那老女人!我喜歡同桌!你...”察覺到失言的花光面色通紅。
“欸?兒子,你老是盯着隔壁車,是不是看到有美女啊?”花紋注意到花光的異常,落下車窗玻璃,伸頭,竟然衝着客車上窗邊的美女打招呼。
“你小心點我告訴你,安妮你還要不要了?”花光臉皮薄,回過臉。
“有你這麼直呼你母親名諱的嘛!沒大沒小!”花紋發覺那女孩挺耐看的。
“你呀,非得等到那頂尺寸非常合適的頭盔,戴到頭上了纔會開心的!”花光比劃着,反擊道。
“什麼?什麼頭盔?”花紋轉臉詫異問道。
“哈!真是不知所謂...100塊給你提醒!”花光伸手道:“當然,你可以不用提醒,自己想,但我不能保證以你的‘聰明’,多久纔會想的出來。”
“我還用你提醒?你老爸我可是大寧學府的高材生!”花紋驕傲道:“要不...給點提示?”
“150!”花光望向他老爸的眼睛。
“怎麼...怎麼還漲呢?好好,100!”花紋給他一張紅色鈔票:“說吧!”
“是你非常非常不喜歡的一種顏色!”花光把錢裝進貼身衣兜,拍了一下,回覆道。
“我不喜歡的顏色?我不喜歡好多顏色呢,藍色?紫色?黑色?”花紋真是想不出,出身理科,他的思維根本就對生活常識或社會常態,嗯,不轉圈!
“唉...100!”花光嘆了口氣,再次伸手道。
“這他孃的!50...不說拉倒,又憋不到老子!”花紋砍價道。
“你是怎麼活這麼大的呢?這是常識好不啦?”花光無奈接過綠色鈔票,晃了晃說道:“這個顏色的!”
“這個顏色不是挺好的嗎?這是鈔票哎!有多少要多少!”花紋咧開嘴,後知後覺。
“嘁!”花光戴上耳機,閉眼,躺在後座上裝睡。
“臭小子,50塊錢怎麼了?少嗎?這顏色多鮮豔!”花紋嘀咕。
‘這顏色是挺鮮豔的,可是您老倒是往上面聯想一下啊,你可真是急死柳傳志了!’
前方道路終於清障完成,由拖車將事故車輛拖離高速,車道通行恢復。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他們索性在A市繞城下高速。
浙省的A市,安妮給他們在地圖上畫的路線裡就有,所以,花紋必須帶着花光在這裡呆兩天。他所選的地點是宋城景區和西湖景區。
花光給他媽媽發去了幾條報平安信息,也說了那個“傻、逼”的動態,他描述道:
“我真同情您,找了個這麼個傻、逼丈夫,我又不同情您,因爲你們智商都基本相同!”
這讓安妮很是氣結,發出去好幾條說教信息,花光一條不回。只是到時間準時的發一條關於花紋的評價信息,另外他還給他爺爺奶奶留言,告訴他們,一切都很順利,玩的很開心...
A市的氣溫平均比江省高兩度左右,花紋的潮流外套早就脫掉扔在了車裡,又把長袖底衫換成了花短袖。他沒想到這裡才初夏就這麼熱,他一邊抱怨着,一邊帶着花光去宋城景區排隊買票。
宋城景區是一座仿宋代的建築主體景點,幾座主體建築是按照宋代畫師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修建的,高度還原了宋代都市的繁榮一隅,也反映了A市的第一個兩宋文化內涵。
宋城景區涵蓋許多文化內容,花紋帶着兒子看了市井街、宋城河和千年古樟幾個地點。下午就在景區裡解決吃食,花紋給他介紹西湖醋魚的烹飪手法和選材;同樣也介紹了宋嫂魚羹和蝦爆鱔面的特點。這讓花光一陣詫異,自己的這個不正經的爹,怎麼對吃的這麼精通。他不知道的是,這幾年,那兩百多萬其中有近一半基本是被他這個便宜爹給吃完了的,他沒法跟安妮交差就編了幌子說是投資失敗,而且還說是市裡某個領導的兒子,他的同學。這讓安妮都沒法去求證!
吃完飯休息沒多久,花紋又拽着花光,去宋城裡面歡樂城堡的童心樂園,去體驗專爲小朋友打造的叢林大冒險、歡樂對對碰、迷你飛車、探險島...到了門口,花紋熱情的介紹着幾個項目,但被花光嗤之以鼻!無情的pass掉了。花光鄙夷想着,果然不能與傻、逼爲伍,容易拉低智商。
花紋撓着頭,盯着身高几乎頂到自己鼻尖的兒子恍然大悟,這小子已經這麼大了的嗎,那這個不行,換一個有深度的好了。
宋城的步步驚心鬼屋,按照《聊齋志異·聶小倩》故事裡主人公的經歷,添加驚怵畫面,塑造了幾大可怖場景,膽小的可不建議去嘗試,尤其是夏天,這個,啊...
花光在前面囂張的走着,後面的花紋被嚇的躲在兒子的身後發抖,特別是經過鬼屋裡的墳場屍棺和郊野鬼瞳時,花紋吼的聲音比前面尖叫的女孩還淒厲,還悽慘。這讓花光很是蛋疼,他又掙不脫花紋緊緊抱住的胳膊。唉!真是,無語啊!花光想着。
真丟人啊!他孃的!吃飯時對花紋剛積攢的一分好感蕩然無存。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自尊心很強的,他們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在陌生人面前丟醜。熟人面前更不行。
這段‘旅途’是不好走,花光感覺自己的手臂都快讓掐出血了。果然,他瞪着花紋,氣呼呼的伸出胳膊:
“你還算是什麼父親!你看你把自己兒子給掐的!”花光漲紅着臉責怪道:“不要臉!”
周圍人很多,他們實在是搞不明白這離奇的場面,小的那個穿的一身黑色,很休閒很得體,也很陽光,捲起袖子露出胳膊,瞪視比他還高,還結實的,穿着花裡胡哨的中年男子。這是什麼奇葩組合?聽着說話,那個穿着花騷的男人是,他父親?開玩笑的吧,一旁兩個女孩議論,她們終於交頭接耳弄明白後一陣嫣然...
花紋也感覺不好意思了,他拽着兒子趕緊離開,都被圍觀了,要是被拍到,多難看。爲了不讓花光把這件事告訴安妮,他咬牙承諾,答應花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都行?”花光被拉到偏僻處,他吹着紅腫的胳膊,狐疑的問道。
“嗯!只要不是很過分的!”花紋下定決心。
“哈哈...白癡!”花光回道。
“什麼意思?看不上?”花紋冷臉道。
“條件不過分叫什麼條件?先欠着,想好了再說!”花光翻着白眼。
“行,行的,你是不是,該...”花紋提醒道。
“我知道,該報平安了...”花光掏出手機。
“怎麼說,你知道的哦?”花紋搓着手掌,伸頭看着他的手機屏幕。
“真是對你無語了!你看!”花光把編輯好的信息靠近他。
“哈哈哈...我就說嘛,小孩子就不能玩這麼嚇人的遊戲,你偏要玩...怪我咯...”花紋揹着手,走向景區深處。
“真是...臥槽!”花光無法形容的心情。
……
A市的夜晚很美,花光瞪着眼睛睡不着,並不是因爲這美景。他煩躁的轉身,氣鼓鼓看着發出異響的花紋。這呼嚕聲,抑揚頓挫,男高音吧?可是你還放屁幹什麼?這都不醒的?這不符合生物規律啊,人體器官怎麼可能同時做三個獨立動作而不受影響呢?!
花光在那碾轉,終於呼嚕聲消失,花紋扭頭看着花光:
“你在那幹什麼?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老子不睡了?!”說完,呼嚕聲又起。
花光都要哭了,他回去必須問問自己的爺爺奶奶,是怎麼教出他父親這樣的一朵奇葩的,一朵大奇葩呀,這麼大的一朵,盛開的呀!
“玩,玩個錘子!睡覺都睡不好,哪有精神玩。”
“第一天,這纔是第一天!天吶,我還是回學校吧,最起碼能睡着啊...”
“你他孃的不睡覺,在那嘀咕什麼呢!抓緊睡覺,明天...”
“臥槽!”花光抱着被子和枕頭去了衛生間,他寧願在那裡面待一晚上都不願意再出來面對這個死變態,太變態了。
“正說着話都能睡着,心真大呀...老師怎麼說來着...心有多大,舞臺就有...”花光終於睡去。
... ...
清晨,初升的太陽光線透過幾淨的玻璃窗戶,灑在安妮側顏,讓她柔和的面部線條更加飽滿細膩。她穿着淺綠色的性感睡衣,拿着手機翻看着。正在吃早餐的她被兒子的信息內容笑噴了飯,慌亂的收拾着,又碰翻了牛奶,灑了一身。她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平復一下,還是沒能忍住,索性,仍在那不管了,她搖着頭走向臥室。睡衣從肩膀上開始滑落,裸露出酥嫩的香肩和緊翹的...額...門關上了...
... ...
“兒子!兒子!我兒子被偷跑了!我兒子...”花紋一大早醒來高聲嚎叫,他穿着內褲打開門衝開出去,跑到走廊,想了想又回來看了下,揹包,衣服什麼都在。他又打開衛生間的門,看到了捲縮在浴缸裡睡着的花光才放下心,紅着眼睛,情緒逐漸平復。花光轉身,睡眼惺忪,看着站在門口,穿着黃色海綿寶寶內褲的老爸。他覺得眼睛很疼,瞬間閉上...
“你要上廁所嗎!”花光無力問道。
“你小子...嚇壞我了!”看到他,花紋覺得心裡輕鬆多了,沒好氣道:“你跑這睡什麼?沒有牀的?”
“你先別理我,讓我睡會!”花光又睡着了。他很累,心也累。
“他孃的!”花紋坐在牀頭,查看着A市地圖,他要選擇最優路線。這可能是他那個年代的習慣吧。上午太陽很高,迷迷糊糊的花紋被電話吵醒,接通,是安妮:“怎麼回事,都六個小時了還不回信?”
“喔,他還在睡覺...”花紋輕聲道。
“還在睡覺?都十二點了還睡?你帶他去哪了?你少帶他逛夜店,我告訴你!”安妮聲音很大。
“沒有,不信你等會去問他好了。”花紋把電話換了一隻耳朵,一邊淘着耳朵,一邊接聽。
“最好是這樣,是不是你打呼嚕太響了,吵到他了?!”
“不會吧,我昨晚都儘量的讓他先睡的,我都問了他兩次哎!”花紋又問道:“老婆,昨天小光告訴我,說有個頭盔很適合我,還說是我最討厭的顏色,你說他怎麼曉得的?”
“曉得什麼?誰是你老婆,你別亂叫!”安妮回覆。
“奇怪了,他怎麼會曉得我最討厭的顏色呢。”花紋開心道:“是不是咱兒子突然關心我了?一定是這樣的!”
“傻/逼!懶得理你!”安妮說完掛斷電話。
“老是罵這一句,一點新鮮感沒有!”花紋放下兒子的手機,起身去洗漱。
“嗨,都幾點了還不起牀?還要玩不啦?”花紋推開門,問道。
“玩個鐵錘子!”花光一動不動回覆道。
“你給我起來,老子憋死了!”花紋責怪道。
“等我出去!我怕你把我炸死!”花光裹着被子,眯着眼睛走出衛生間。
“嘁!”花紋打開排風扇,關上門...
花光聽着衛生間傳出來的動靜一陣惡寒,他把耳朵使勁蒙上,終於受不了,坐起身,紅着眼睛盯着衛生間方向。
“西湖景區的人很多,人山人海呀,這哪是來看斷橋的,這哪是來看湖的,明明是來看人頭的嘛。這哪有蘇州的園林好看,哪有大寧的國父園肅-穆,哪有高祖的皇陵壯觀...”花紋被擠的煩躁,好容易帶着花光跟着送葬一樣的隊伍擠到斷橋上。花光不走了,他怕被擠下橋,他還不會游泳呢。花紋像是牽驢的農夫,拽着兒子的胳膊。花光則是彎着腿向後墜,這爺倆真是他孃的新鮮。
好容易都懸空到這了,回去有點可惜,花紋吼道:“前面人少,我帶你擠姑娘去?”
要麼就說這薑還是老的辣呢。這老騷男一路帶着花光手都沒閒着,哪個翹,哪個擋路,他們就一巴掌拍上去。緊接着就裝作尋找聲音的遊客一樣,恨不得揪出哪個下流痞子扔進湖裡!就這樣,花光被帶壞了...
起初這孩子怎麼都不肯下手,自從被他老子牽着手拍了一次以後,都不用再指點了。這小子出師了。男人有些事,其實無師自通,有些事還是得老師虎帶路,稍微那麼指點一二,後面就看徒弟耍吧(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你絕對不能告訴你媽!”花紋眼睛四下瞅着,對着花光威脅道。
“嘁!你以爲我跟你一樣!”花光雙眼冒光,盯着過往穿着透薄的女人,回道。
“還有,小心點,別碰糙漢子的女人!”花紋提醒道。
“曉得了!”花光突然衝刺出去,衝着一個正在擺拍的女人臀部就是“啪”的一巴掌,這清脆的聲音聽得花紋一陣心悸。花光被圍起來了...
花紋暗罵一聲,還有第二條沒說完呢,絕不能這麼用力啊!兔崽子還是太年輕啊。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呢!
“丟人啊!真他孃的丟人啊!老子一世英名毀你小子手上了!”花紋不住搖頭嘆息着:“你他孃的被逮到,賴我身上?”花紋捂着被抽的通紅的半邊臉!
“明明是你教我的?難道不是嗎?”花光幸災樂禍道。
“我教你出賣我咯?沒骨氣!”花紋憤恨道。
“那我怎麼講?我還能打女人?”花光反問。
“絕對不能打女人!這是原則!立場!”花紋又道:“底線一定得守住!”
“保護我不是你的底線嗎?安妮讓你保護我的!爺爺奶奶也是這麼說的!”花光狡辯道。
“你呀!孃的!我是服了!走,還有臉呆在這?”花紋氣哼哼走在前面。
“幹嘛?還來?”花光問道。
“還來你媽媽個腿!還想讓老子再被抽?”花紋沒好氣罵道:“帶你去看白娘子被關的地方!”
“哈哈...那是傳說好不啦!白你妹!”花光被他傻爹給逗樂了。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出師不利,出師不利!”花紋沒聽到他的嘀咕,自顧自的感嘆道。
“請問帥哥?雷峰塔怎麼走?”一個美女問花紋道。
“額...你是外地來的?哪裡人啊?”花紋問道。
“喔,是,我是江省的!”美女答道。
“噢噢,我是大寧的,你好!”花紋伸手跟對方握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的...”
“謝謝!”美女禮貌轉身離去,如一隻蝴蝶輕靈飄逸。
“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喂!安妮不要了?”花光看着他老子一臉的猥瑣樣子提醒道。
“廢話,誰能有你媽媽重要啊,她在我心裡,那是山!”花紋堅定道。
“你說,安妮很胖?”
“放屁!找死啊你!”花紋捏住兒子的耳朵道:“再喊我老婆名字擰掉你耳朵,醃了切絲、下酒!”
“神經啊你,有你這麼狠的爹嘛!放開我!”花光扭動肩膀掙脫,他還不習慣這樣的親暱行爲,跟花紋。
“給你講個我看來的故事?”花光勾起嘴角問道。
“好啊!”這真是個好的開始,花紋想着,跟兒子相處也沒這麼複雜嘛,這不就輕易接受自己了。
“我,我爺爺,你三個人去釣魚,爺爺在那打瞌睡,我看不慣,就對你說,你看你爸跟傻、逼一樣!”花光看着花紋眼睛認真說道。
“你爸纔是傻逼!兔崽子!”花紋脫口而出!
花光還在那盯着花紋的臉看,他攤開手道:“你看,我們完全不在一個平面,怎麼交流!?”說完,在前面帶路,向停車的方向。
“你爸纔是傻、逼!你爸不是傻、逼!你爸...這他孃的怎麼回答嘛!”花紋很無奈,快被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