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滯着一雙眼睛癡傻地盯着牀幔的頂端靜靜地看着,任由未乾的淚水繼續從眼眶中不斷地滑落下來,怎麼也無法剋制住。
在異世的這些時日裡,蘇穎棠差不多都記起了癡傻的時候的那些記憶,然後,剛纔在夢裡的,卻從未出現過哪怕一個零散破碎的片段。
或許是她太累了,累到進入深度的睡眠狀態,以至於喚醒了潛藏在這具身體記憶深處那份一直被她自己給深深而珍貴地典藏起來的回憶。
有美好,也有傷痛,有她願意好好收藏的,也有她不願意再回想起的,只是一份份記憶的疊加,把最開始那個和未明少年在雪地裡的初遇給掩蓋住了,以至於變得模糊不清,根本辯不出那名少年是何人。
因爲從始至終,她在夢裡都未能看清楚他的臉,而且隨着記憶的深入,反而越來越模糊。
這可能是還沒有變得癡傻的蘇穎棠的記憶,記得最初拂塵說過,她的癡傻是個陰謀,那就很有可能是人爲。
對了,拂塵也在夢裡,而且小時候的蘇穎棠還喚她拂塵姑姑,這說明兒時拂塵有待在過自己的身邊,只是爲何身體原先的主人記不起來?莫非又是癡傻的原因?後來拂塵去哪兒了?若真的待過蘇府,爲何再次見面的時候,自己的爹爹認不出來?
一件件謎團又是如暴雨流星般襲來,瞬間填充了蘇穎棠的整個腦海,讓她無法進行正常的思考,頭痛欲裂,那感覺就像是一個籠子被硬生生地塞進和它體積不符合的物品,幾欲要將她撐破一般。
“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蘇穎棠不適地嚶嚀了一聲。
“小姐,你是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一直緊張地注視着蘇穎棠面色變化的紅袖,看到自家小姐的表情不佳,略微蒼白,擔心她是出了什麼事。
替嫁的事情敗露了,好似太后和皇上並沒有責罰,還承認了這樁婚事,也算是不幸中萬幸。
然,傳言楚成三王爺喜怒難預,昨夜她又不在,都不知道府裡發生了什麼事,去問一直陪伴的永兒,都被南宮瑾煜的嚴厲陰冷給嚇得有些失常了,動不動就哭,根本問不出什麼。
按照那個跟在三王爺身邊,表情永遠刻板如木頭人的說法,她才順利地找到了蘇穎棠的所在,心疼地看着面容憔悴的睡夢中的蘇穎棠,守在她的身邊。
一夜的趕路讓她感到稍許的疲憊,一不甚,就撐在了蘇穎棠的牀邊睡着了。卻被蘇穎棠噩夢的驚叫給驚醒,心急如焚地看着她。
緊張的紅袖擡手去摸摸蘇穎棠的額頭,驚恐地發現竟然像火爐那樣地熱!
“小姐!你發燒了!你等等!我去給你找大夫!”話罷,她慌慌張張地就想起身往外跑去,卻不料,被如夢初醒的蘇穎棠伸出被子外的手給一把拉住了。
“砰!”
一個不慎,紅袖整個人正面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四肢
不住顫動抽搐。
艱難地擡起頭來,紅袖鼻子紅紅地轉頭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蘇穎棠,委屈地說道:“小姐,我給你找大夫,你爲什麼拉住我啊?就算拉,你能不能說一聲?”
這樣的突如其來太過驚心動魄了,紅袖沒法好好地接受…
“紅袖,我沒有發燒,你別一驚一乍的。”蒼白乾涸的嘴脣微微輕啓,蘇穎棠虛弱無力的聲音在房內響起,那個夢讓自己消耗了太多的體力,連休息也沒能休息好。
“怎麼可能!小姐你明明,明明!明明!…”明明瞭很久,紅袖卻怎麼也沒能明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瞪大着一雙不相信的眼睛看着牀上看起來病怏怏的蘇穎棠,對她的話抱有質疑。
蘇穎棠無奈地笑了笑,雖說醫者難自醫,但怎麼說她也是個醫生,自己生病了怎麼可能不知道?
奔波了一夜,又衣衫單薄地在自己的牀邊睡了一宿,秋風涼意,微風徐徐,受了一夜的寒風,紅袖的身子肯定怎麼也比不上在暖暖的被窩裡躺了一晚上的自己,身子肯定很冰涼。
適才她把手給伸過來放到自己額頭上的時候,太過緊張的紅袖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的手冰涼的問題,等不到手的溫度達到和正常體溫的時間,就徹底被嚇到了。
若不是她阻止了她,恐怕紅袖又要去做無用功了。
“不信你再來探探看,這次鎮定一點兒,放久一點兒。”看出紅袖的質疑,蘇穎棠便又提議了一遍。
心存懷疑的紅袖當然要再度親自驗證一次,蘇穎棠自從好了以後整個人都變得奇怪而神秘,很多時候她根本不懂她在想什麼,更對於她一些行爲無法理解,不能保證她不是爲了逃避治療而撒謊的可能存在!
懷揣着要親自驗證真相的想法,紅袖皺着眉頭慢慢蹲了下來,靠近蘇穎棠的身邊,再次擡起手來放在她的額頭上。
這一次紅袖不再是像第一次一樣,只是剛剛觸碰就放開,而是放在那兒一動不動。
冰冷和溫暖的感覺互相交融,暖洋洋的感覺通過掌心傳達到了紅袖的身子裡,讓她冷得有點兒麻木的身子逐漸恢復了溫暖。
漸漸的,紅袖手掌的溫度達到了正常體溫,和蘇穎棠的別無二樣,事實證明,是她太過緊張兮兮,而不是自家小姐發燒了。
“怎麼樣?還要請大夫嗎?”觀察到紅袖面色的變化,蘇穎棠眉頭輕挑,用帶着略微調侃的語氣再次問道。
聽到問話,紅袖才抽回思緒來,雙頰蔓上兩抹淡淡的紅暈,尷尬地轉過頭去不再看向蘇穎棠。
“好了,你別瞎操心,我沒事的,就是一宿沒睡有點兒累而已。”說話間,蘇穎棠的眼睛往窗外看去,已是白天,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睡了整整一夜。
“小姐,前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昨天回來,紅袖什麼也沒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除了自家小姐無緣無故地成爲了楚成王妃這件
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本打算和永兒一起逃的,中途發生了點兒事情,具體的,以後再說吧!現在什麼時間了?”蘇穎棠現在的心思和思緒都被昨天晚上那個長而零碎的夢給牽動着,並不想談及太多關於婚後發生的事情。
從蘇穎棠憔悴的臉上看出她沒有什麼心情,紅袖也是個懂事的人,清楚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便也做罷了,反正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如今蘇穎棠能平安就好。
“王妃,到了早膳時間了!王爺剛剛喚人來召。”話題纔剛結束,房門在時機正好地傳來了已經平復過來的永兒的聲音。
“早膳?”沒得到紅袖的回答,蘇穎棠倒是從永兒的呼喚中猜測出現在的時分了。
可是,看南宮瑾煜昨天的模樣,分明不喜歡自己,爲何還要一起用膳如此委屈?
蘇穎棠想不懂,腦袋快速地轉了一圈,卻是想起了自己昨天和他提及的計劃,可能這府裡還安放着太后的眼線也不一定,昨天太后決然將她許給南宮瑾煜當王妃的行爲來看,怕是早有想法了。
也好,把戲做好,做出夫妻和睦的假象出來,也省去許多的麻煩和聽教。
“紅袖,幫我更衣吧!”掀開身上的被子,蘇穎棠對着還蹲在牀邊的紅袖吩咐道,隨即不等她反應過來,就徑直走向房間大廳外,衝着門外仍舊站着的永兒喊道:“永兒,給我把水端進來吧!”
不一會兒,蘇穎棠就在永兒和紅袖的輔助下,以最快的時間完成了洗漱,愜意而慢條斯理地走向飯廳,全然沒有一點着急趕去的感覺。
坐在飯廳裡等待的南宮瑾煜面色早已鐵青,迸發出憤怒和危險目光的眸子緊緊地盯着門口,恨不得把蘇穎棠這個女人給撕裂成碎片,竟然讓他等!
就在他差點兒按捺不住心中噴涌的怒火,想要起身去偏院那裡將蘇穎棠給揪過來的時候,門口立即出現了一抹嬌小的身影。
臉上掛着淡然笑意的蘇穎棠邁着款款步子走進來,沒有一點兒遲到之人的自覺與愧疚,反而很坦然地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南宮瑾煜身邊的位置上,二話不說,拿起碗筷就開始狼吞虎嚥,根本不顧什麼淑女形象,吃相可怖…
霎時,原本欲起身去揪她的南宮瑾煜看着她這樣毫無王妃的高貴典雅姿態的惡鬼吃相,鐵青的面色又添了幾分陰沉,胸口怒火的積淤令他呼吸粗重,起伏明顯,險些就爆發了。
同樣的,站在一旁待命的霧風早已是目瞪口呆,從未看過女子竟然可以如此豪邁地在一瞬間將桌上的美食一掃而空,簡直不可思議。而紅袖則是撫額默默地站在一旁,無語…
面對衆人或陰沉,或驚訝,或無奈而不忍直視的視線,蘇穎棠自動自覺地給屏蔽掉了。
老孃都快餓死了!還管你裝不裝逼,淑不淑女啊!這就是橫掃美食中的蘇穎棠對於每人不一表情而在內心做出的迴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