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鳥氏族人的提示之下,衆人紛紛撥開草叢,發現潛伏在腳下的細細微流。揮手告別後,一行人便循着腳下的指引向着所謂的黃泉而去。
不過這一路走得並不是很輕鬆,相比這廣袤的大地,那些細如毛髮的微流實在是太不顯眼了。而且這個死後的世界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青草,雖然看上去很賞心悅目,但卻也讓衆人不得不走幾步就掀開草叢,細細的觀察,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走差了。
不過當衆人慢慢的接近黃泉之時,一路上遇到的人影也多了起來。這些人大多是衆人認識的,在姑兒山戰場之中死去的東土氏族之人。
人多了之後,腳下的心泉微流也跟着多了起來。幾道匯合在一起,倒是讓衆人尋路的工作輕鬆了不少。
也不知道經過多長時間,一行人總算找到了那所謂的黃泉。藍、粉、紅、綠、黃、紫各色微流匯聚成一條舉足可越的渾濁溪流。舉目望去,不見其首,不見其尾,便這麼慢慢悠悠的流淌在荒野之中。
逆着黃泉的方向,一行人溯回而上。
冥土的風景很是秀麗,但卻又一種機械性的重複單調,在這不見終點的旅途之中,衆人幾乎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煩躁之意。若不是冥土特有的寂靜氣息影響,說不得他們一行八人一天罵到晚了。
麻木的舉起自己的雙腳,身體本能的慢慢向前挪到。雖然有着那黑色光圈的守護,但這麼長時間下來,所有人或多或少受到了冥土的影響。而這種影響體現在衆人身上,便是那慢慢空洞而麻木的眼神。
當華胥氏之中一個巫女不經意間擡起頭時,忽然發現一座突兀聳立天地之間的白玉柱出現在自己眼前。視線順着那玉柱向上,在盡頭處卻看到一簇明豔的綠意。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樹冠。
“快看!”
就如同一點露珠滴入盛着水的陶碗,悅動的漣漪攪動了死寂的心湖。一瞬間,由於冥土氣息侵襲而漸漸麻木的心碰碰的跳了起來。
“巨木。”
有氣無力的擡起頭,鷹平平淡淡的說着。但忽然記起了那白鳥氏族人的話語,‘黃泉的盡頭巨木之下有着一個你們有陶氏的老頭。’,瞬間便和那華胥氏的巫女一樣,精神了起來。
“快到了,火工一定就在那巨樹之下,他一定知道如何回道我們的世界!”
鷹大聲的對着自己身邊的一羣人說道,語氣少見的激動。
所有人都在歡呼着!似乎永無止境的世界終於有了終點,這一刻,無論是什麼都無法阻擋他們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
身體之中忽然涌出一股力氣,讓他們忘記一日日積累來的疲憊,在巨木的指引之下,以最快的速度想着前方奔走。
在他們沒有見到的地方,泰一輕輕露出一絲笑意。以畫影劍將這一羣人帶入冥土,是他早有的安排。
而讓他們在這冥土之中的無盡荒野之中跋涉,也是泰一對他們的考驗和嘉獎。
這些天來,讓這八個活人安全的生存在冥土,可是花費了泰一不少的心力和神力。
之前他們在冥土氣息的影響下,靈魂漸漸變得麻木空洞,這並不完全是壞事。如果把靈魂不做一缸水的話,那麼冥土氣息的作用就是嚮明礬一樣讓水中的污垢沉澱下來。
這污垢體現在靈魂之上,便是衆人先前的麻木空洞。若果是死後進入冥土的話,這些污垢便會以心泉的方式流淌出來。所以冥土之中的亡魂纔會讓人有一種‘乾淨’的感覺。
但鷹這一行八人卻是有着肉身束縛的活人,因爲冥土氣息影響不斷沉澱讓他們的靈魂厚厚的蒙了一層灰。如今在見到巨木一霎那生出發乎本心的喜悅,便如同拂塵一般掃去了他們心頭的灰燼。
簡單地說,他們每一個人都經歷過一次靈魂的洗禮。等到他們回到現實世界之後,這種靈魂上的蛻變幾乎已經幫他們打開了通向祭巫的道路。對於鷹和彘這兩個已經藉助泰一神性蛻變靈魂成爲祭巫的人來說,則是穩固了他們有些輕浮的根基,讓他們有機會藉助神性觸摸到象徵着半神的大巫境界。
這些安排算是泰一對這些人的提前投資。這次封印域外天魔,這八人必將在其中擔任不小的戲份。只要能活下來,必然受到天地功德嘉獎,今後的日子必然是一路順風,成爲東土氏族之中的重要人物。
有了這次經歷,泰一的冥土權柄必然爲其所認知。等到域外天魔事必,山神權柄以侯爵開神府,必定會大舉擴張。
但空桑山系多爲荒獸所敗壞,尤其是姑射山,直接崩斷地脈。這阻止了山神權柄的繼續擴張,一統空桑山系的可能。
到那個時候,唯有將擴張的方向轉移到冥土權柄之上。眼下這些華胥氏的巫女,便是泰一預定之中擴張的一些節點。
視線緩緩抽離,這裡已經不再需要時刻注意了。看着鷹領着一羣人已經到達了巨木之下,泰一低聲呢喃到:
“跋涉與無盡的荒野,挺過死亡的吹息,在冥土的盡頭我留下神靈的饋贈!”
神靈的囈語化作冥土的和風,帶着泰一的期待纏繞在一羣人身邊,與他們一同來到黃泉的盡頭,生與死的界限。
在這片樹蔭的遮蔽之下,冥土的氣息已經被隔離,讓他們感覺到發自內心的輕鬆。
舉目四望,卻沒有見到火工的身影。衆人紛紛皺眉,有些失望的半坐在地上。
“人呢?”
紫織不住的轉身,四下探尋,但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你們想找誰?”
忽然一聲威嚴肅穆的聲音自衆人頭頂響起,平平淡淡。
擡頭一看,一頭丈高猛虎四爪騰雲,立在衆人頭頂。一雙冰冷不見人氣的紫色雙瞳淡漠的掃過衆人一眼,似乎在等待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在巨虎的額間之處,一道方方正正的金色法文點綴其中,散發着屬於神靈的威嚴,讓衆人一時間居然忘記了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