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毒之沼。
和整體寂靜的冥土相比,這裡不自然的有些扭曲。張世平知道,這是人心之****對世界的腐蝕。
漫步於其間,偶爾可見些面目猙獰的毒蟲。這些毒蟲大多是半虛半實的模樣,形狀更是千奇百怪,讓人匪夷所思。
每當遇到這些毒蟲,它們便會如飛蛾撲火一般向張世平三人撲來。除了月暈身上滿溢的神光可以阻擋,其他手段在這些毒蟲面前並無太大作用。
而這些毒蟲觸碰到身體,便會猛地扎入體內,化作一縷或喜或悲的極端情緒。即使是張世平,被蟄一下,也是難以自持。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總的來說這種毒蟲並不算多,再加上月暈有意的以自身爲屏障阻攔下大部分,一時間還是可以承受的。
對於三人來說,苦毒之沼無處不在的扭曲情緒,纔是最讓人頭疼的。毒蟲可以避開,但這種瀰漫於每一縷空氣之中的黃泉之水,卻無時無刻不在向他們侵蝕。
張新年紀最小,雖然很是成熟,但終究不能和大人比。爲此,張世平不得不把黃帝符詔懸於其上,護住身心。
不過年幼也不全是壞事,七情煉心,乃是爲反本面之天真。這方面,張新這般孩子反倒是別有優勢。
爲了讓一家人儘早離開冥土,張世平一邊帶着月暈和張新隨意流蕩,一邊開始教授他們清心正意之法。
纔開始這樣做的辦法並不算好,畢竟所謂的清心正意,入門肯定是求一個靜字。但不這樣也沒辦法,在開始一段時間之後,張世平就發現,若長時間呆在一處,瀰漫於空氣之中的七情之氣很快就會向他們聚攏。若是超過百息,張新便會承受不住了。
這般一路走走停停,月暈和張新慢慢的嘗試着術法的練習,而張世平體內的泰一神性也開始緩慢的變化。
張世平體內的神性,是泰一封神的那一剎那,將所有凡心一併分割而出,投入人身體內。所以,他體內的泰一神性,是單純的山神神性。
不過張世平的神魂和泰一同樣一體。當踏入冥土之後,因爲和泰一同源的神魂,冥土的本源開始圍着張世平歡呼雀躍,並以極爲緩慢的速度,灌注於張世平之身。
因爲緩慢,所以張世平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覺。但修道者對這身的把握,很快便讓他發現了這部分變化。
因爲,新的神性開始誕生了!
神性是生靈一切存昇華在與天地法則交融的產物,是神靈權柄的弱化和雛形,是超凡的根基。
張世平此時開始孕育的神性,和體內的泰一神性有着根本的區別。簡單來說就是,如果這縷神性孕育而出,張世平便可以以此爲基凝聚本命符詔。
不過遺憾的是,若果單憑世界灌注,直到神性孕育完成,這之間樂觀估計也需要上千年。更加無奈的是,張世平同樣無法藉助泰一的冥土權柄加速這種孕育,因爲那樣泰一的冥土權柄會第一時間覆蓋掉張世平正在孕育的神性。
雖然未來不可知,但終究還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一件事。不過作爲開心的代價,張世平一行人接下來的日子裡就吃了不少苦頭了。
苦毒之沼是黃泉的終點,空氣中瀰漫的七情之氣,便是黃泉之水蒸騰而上的結果。在這裡,一切情緒變化都會反應在外。當張世平因爲體內變化而難以抑制歡欣之意時,空氣之中開始緩緩變化成喜悅的大紅之色,同時一隻只紅色的毒蟲,也比以往更加頻繁的出現在三人面前。
對於陽世的人來說,歡喜絕對是多多益善,但在苦毒之沼,卻絕非如此。非要讓張世平做個比喻的話,那就和武俠小說之中被點了笑腰穴的人一般,實在讓人痛苦難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除了苦毒之沼不斷變化的顏色,冥土從來不會有絲毫變化。便是高懸於天際的冥月,也從來沒有陽世的東昇西落,陰晴圓缺。
三人在冥土之中晃盪了很久很久,纔開始在七情之氣牽引下喜怒難以自持,到後來慢慢平靜。到了現在,更是心如明月,纖塵不染。
心神一陣空明,恍惚之間冥土盡收與心中。在一回神,張世平三人已然回到了引魂木之巔,面對着武羅、望舒、鬱壘三位面容平淡的神靈。
“這就通過了?”
月暈身上的明月之光已經消散了大部分,和平常的時候差不多。當回道引魂木之巔的之後,三人那種空靈的心境,瞬間被打破,讓她充滿疑惑。
“人心七情猶如河中沙粒,陽世之人便如同洶涌奔騰的大河,片刻不停,自然水卷沙動,渾濁一片。但冥土卻好事深潭,波瀾不起,自然容易水沙兩分。而苦毒之沼,便是冥土這深潭的潭底,雖然看似七情繚亂,但只要度過最初的那一段時間,達到反本面天真反倒容易些。”
說話的是望舒,對於月暈,她很看中。畢竟月暈對神力的獨特承載之體,對她的重要之處不言而喻。
“好啦好啦!你們都折騰三年了,還是趕緊離開這糟糕的地方吧。我都煩的想砸碎這一片死寂的冥土了!”
一旁的武羅滿是鬱悶的擺了擺手,看來這段時間她也是積累了不少情緒。
“三年?”
張新聽了嚇了一跳,驚呼一聲,看向武羅。
“嗯,冥土的三年,陽世並沒有過去太長時間。”
一旁某不做聲的鬱壘出言解釋了一番,然後將目光看向張世平。
“你們現在想要回陽世,還需要最後一步,親自從引魂木下爬上來。藉助引魂木之力,洗去一身冥氣。”
低頭往下看了看,張新不由縮了縮脖子。引魂木之高,上接天宇,下接厚土。站在引魂木之巔向下看看,即使張新眼力不俗,但是在沒有遮掩物的情況下,一眼都看不到底。
“這麼高,能爬上來嗎?半路摔下去怎麼辦!”
稍微在腦袋裡過一下,張新便再也沒有什麼想法。縱然他自幼便喜歡一人遊蕩於荒野,但面對這般巨木,連鼓起勇氣嘗試一番的動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