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沫再一次摁下了掉頭往北的念頭，打起精神扳動船舵，用精確的操作讓單桅帆船避開一波波的海浪，蜿蜒起伏着往東南方駛去。
幾天前他就有了掉頭逃回馬德拉的念頭，但想了想海瑟琳的肚子，他還是放棄了那個想法。
伊莎貝爾確實很忌憚海瑟琳，但讓一個孕婦去幫自己拼命？萬一要是動了胎氣……自己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秦沫感覺到了疲憊，多少年了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上一次好像還是在貝加爾湖上揹着王語詩逃亡的時候，那時候他的丹田內因爲枯竭過久，沒有多少元液以供消耗。
可現在他丹田已經晶化，散出的元氣不說取之不竭吧，起碼連續戰鬥個幾天幾夜都不帶枯竭的。
可他就是感覺到了累！
自從在佛得角被“血色玫瑰”號盯上，五天了秦沫就沒休息過一個時辰。
剛剛被盯上的時候，秦沫利用球帆跟聚風法陣刷出了一個絕對堪稱當世最快船速的成績，然後就把伊莎貝拉給甩掉了。
當時的感覺真TM刺激、倍兒爽！
可沒多大會兒秦沫就不爽了，因爲“血色玫瑰”號彷彿裝有“海面搜索雷達”，總是能夠找到他的位置，慢慢的追上來。
“MMP，哥以爲自己夠有錢了，沒想到碰到一個更不差錢的！”
秦沫看到自己船上那曾經閃耀瑰麗的聚風法陣已經黯淡了大半，心裡就是一陣咒罵。
秦沫很有錢，家裡的特產貨物源源不斷的運抵西洲，梅第奇家族也給他付的現款。所以當初鐫刻法陣的時候他繪製的是那種耗費材料最多，可運行時間最久的聚風法陣。
至於聚風能力倒沒有做到極限，因爲船太小了用不了那麼大的風，風太大的話能把桅杆給扯斷的。
本來是用於抵禦海上緊急情況的法陣卻在這場海上追逐之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每每被伊莎貝爾發現之後，秦沫就把它催動，然後緊張又刺激的逃脫。
與此同時法陣也逐漸暗淡下去，秦沫彷彿聽到了“嘩啦啦”金幣落入大海的聲音。
他這一艘輕盈的小船都耗費了那麼多的珍貴材料，那二十四小時都開着法陣狗攆兔子似的“血色玫瑰”號要耗費多少呢？
那能是差錢的人嗎？
秦沫又聽到了那悠長的號角聲，也不知道從追逐的哪一天開始，“血色玫瑰”號上的瞭望手只要發現了秦沫的蹤跡，就開始吹號，秦沫甚至能感覺得到那號角里滿滿的嘲笑和得意。
“吹吹吹，吹你個大白腿呢！”
秦沫氣的憤恨咒罵，無奈的再次拍了拍聚風法陣，升起球帆，再次倉皇而逃。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時“血色玫瑰上”吹號角的不是瞭望手，就是有着一雙大白腿的伊莎貝爾。
“哼哼哼哼！”
一把繪有鎏金暗紋的精緻號角被伊莎貝爾上上下下的拋弄着盤旋飛舞，恰似她此時的心情，囂張而得意。
奧克斯已經不知道聽到親王多少次“哼哼哼”了，親王從來都是冷酷的、兇狠的，自從他追隨親王之後就沒見過她這麼嘚瑟。
“殿下，我們可能要慢下來了，有一個聚風法陣失效了，需要重新鐫刻，另外三個也快要耗盡了！”
“嗯？伯恩在幹什麼？他是怎麼維護法陣的？難道他已經老的鐫刻不出陣紋了嗎？還是想要一個年輕的處女幫他提提神？”
伊莎貝爾本來微挑的嘴角、飛揚的眉毛頓時撫平了，冷森森的樣子讓奧克斯渾身打了個機靈。
那個鐵血冷酷的“溫莎玫瑰”又回來了，或者說她一直都沒變，只是在對待某個“小傢伙”的時候，纔會稍稍有些不同。
“殿下，伯恩已經在清除殘留的陣紋，他會連夜重新鐫刻新法陣，最多後天就可以全部鐫刻完畢！”
“不要讓我等太久，若是讓小傢伙逃出了我的感知範圍，伯恩就可以去棺材裡沉睡了！”
“如您所願！我尊貴的殿下！”
奧克斯對着伊莎貝爾做了保證，看到親王沒有繼續發怒的兆頭，趕忙告退，來到第四根桅杆下面的法陣區域。
伯恩也是一個年老的血族，但花白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亂，華麗的禮服上沒有一點褶皺，此時正指揮着兩個年輕血族清理着損毀的陣紋。
“伯恩，殿下很不高興，後天早上以前必須把所有法陣更換完畢！”
“奧克斯！你是在開玩笑嗎？三個法陣給我不足兩天的時間，你以我是那些喜歡簡單粗魯的人類工匠嗎？你這個諂媚的傢伙，你這是在玷污我們血族的驕傲！”伯恩彷彿受到了什麼強烈的羞辱，對着奧克斯厲聲喝叱。
“伯恩，現在收起你藝術家的派頭，立刻把自己當成一個熟練的工匠……若是你不想去棺材裡沉睡的話！”
奧克斯頓時惱怒了，剛剛自己替伯恩說盡了好話，現在竟然被呵斥，他哪裡受得了，若不是親王就在船上，今天就咬斷這個老傢伙的脖子。
“奧克斯，你竟敢威脅我？是誰給了你那麼大的勇氣！”
老伯恩那張倔強的臉上也是滿臉寒霜，在他的眼裡，每一個法陣都是一件藝術品，鐫刻法陣其實是在享受那陣紋漸漸完美成型的過程，而不單單是爲了工作。
“是我！伯恩，你覺得這是在威脅你嗎？”
冷冷的話語傳入了伯恩的耳中，瞬間澆滅了他心中的火氣。
“殿下，我不知道這是您的意思，我對剛纔的冒犯表示道歉！”
只是兩句話的功夫，一向冷血的老血族竟然鼻尖見汗，但他卻躬着身子，不敢伸手去擦掉汗珠。
“什麼時候可以修好？”
“殿下，明天…明天晚上就可以用了，我保證！”
秦沫並不知道身後“血色玫瑰”上發生的事，但他感覺得出自己心裡的那種莫名恐慌威壓在漸漸變弱。
“他們爲什麼慢下來了？”
秦沫想不出答案，但他果斷的催動了快要完全暗淡下去的聚風法陣，一頭扎入了赤道無風帶。
赤道無風帶是赤道至南北緯5°之間的區域，常年弱風甚至無風，是純帆動力船隻最討厭的區域。
在大航海時代，若是運氣不好的話，在無風帶呆上個幾天十幾天等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秦沫這幾天一直在無風帶附近兜圈子，他的單桅帆船之所以航速快，就是船小風帆大，而進入無風帶以後，“血色玫瑰”號不論是用水手劃小船牽引還是開動所有的聚風法陣，都能追上自己。
而現在也許是個機會！
秦沫提心吊膽的利用法陣的最後一點動力，聚集起一股微風，晃晃悠悠的穿過了無風帶。
心裡的那股威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