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無比的天地當中,有無與倫比的壓抑感,在這天地之間瀰漫。
距離最後的兩位大羅聖人成道已經五千年,而這五千年當中,天地之間,有超過十位的太乙道君無聲無息的隕落,這些隕落的太乙道君們,又出自於崑崙山的,也有出自於須彌山的,同樣有出自於妖族的。
天地當中,幾乎是所有的太乙道君們,都知曉這些隕落的太乙之輩,是爲何而隕落。
妖族的太乙道君們隕落的原因,是因爲他們接受了崑崙山亦或是須彌山的招攬,準備熔鍊血脈,捨棄妖族的身份,而崑崙山和須彌山隕落的太乙道君,則都是那些在暗中串聯,引誘衆多妖族脫離之輩。
在這沉默無比的壓抑之間,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那風雨將至的沉重,同樣,也察覺到了天庭,或者說妖族那堅定無比的態度,縱然是聖人出現,但這天地之間的權柄,天庭,依舊不會放棄。
只是,這壓抑與沉悶,只在衆位太乙道君們之間瀰漫,對於那些尋常的修行者而言,他們的時間,依舊是過的輕鬆而又愜意——唯一令他們稍稍覺得有幾分緊促的,是源自於湯谷的消息,東皇太一命令無數妖族苦修,並有種種獎勵,以鼓勵衆位妖族在道途上的進境。
對於這個消息,這天地之間無數修行者的認知,也無非就是,妖族和巫族的戰爭,又要開啓了。
風,在天地之間席捲而起,和這風一起瀰漫於天地之間的,還有一個消息,聖人將歸。
“不能再等了!”天庭當中,幾位大帝再度聚攏於太陽宮中,太陽星中那焚盡一切的灼熱,將幾位大帝的氣機,給完全遮掩起來。
出聲的,是天帝俊。
“勾陳,你那邊還有多久?”
“快了。”佘鈺取出袖中的大帝印璽,印璽的四周,生死和壽元所化的黑白之氣,縈繞着這印璽環繞不朽,印璽之下,時不時的有星圖浮現,講這些遊離的權柄,拘在這印璽的周遭。
太陽宮中,天帝俊,東皇太一,佘鈺,伏羲,師北海和西王素月,他們身上的氣機,較之於先前,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強,這是因爲這些年來,他們都在收攏,純化手中的權柄所導致的,隨着對權柄的把握,他們和大羅的距離,也在逐步的靠近,而這,也印證了佘鈺對於大羅的另一個猜測。
若真的是能夠統合天地,那在歸攏了一切的權柄之後,天帝俊,就真的有了能夠直面大羅聖人的力量。
“我們時間不多。”天帝俊面色肅然,“勾陳你儘快完成壽元大限,然後大軍一分爲二,天河水軍鎮壓魔界的同時,其他大軍,暫由太一爲主,伏羲和師北海爲副手,準備對巫族的攻勢。”天帝俊言語當中,透露着急迫之意。
“直接須彌山和崑崙山,務必不能令他們有機會得這漁翁之利。”
“若是必要,可以先聯合巫族,將他們清退。”天帝俊的目光當中,透露着一股很辣之意。
“不如以魔界異動爲名,將他們盡數請到魔界。”
“這一戰是爲了整合天地所有的權柄,魔界,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總不能最後叫魔族,得了漁翁之利!”斟酌一番之後,伏羲提出了一個建議。
“可!”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衆人皆是出聲。
“鎮壓魔界,於洪荒天地而言,是大義所在。”
“那些不願除魔之人,縱是死了也怨不得誰!”六位太乙至尊都是出聲。
而在定下決策的同時,屢屢流光,就已經是從這太陽宮中,往洪荒天地上,各位太乙道君的道場落下。
“見過兩位兩位道兄。”不周山上,主持須彌山的藥琉璃和執掌崑崙山的玄都和多寶,也是聚攏到了一起,,他們都得到了天庭的傳訊。
三人如今,都是太乙道君的修爲,否則,也不可能壓下崑崙山和須彌山中其他的太乙道君們。
三人的臉上,都是無奈的神色。
聖人未歸之際,缺少至強者的崑崙山以及須彌山,都沒有抵抗天庭的能力,是以,天庭的傳訊,他們不得不理。
至於說有可能拒絕這傳訊的萬壽山以及血海冥河,伏羲和師北海已經分別往這兩個地方而去,很快,在兩人的目光當中,萬壽山以及無限血海當中,一道又一道的流光,已經是劃破蒼穹,離開了這洪荒天地。
說服師北海以及鎮元子並不難,在知曉了天庭要在聖人重歸之前,與巫族進行一場最後的爭端之後,他們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去往魔界天地。
誰都不傻,作爲在這一場爭端當中,有着左右戰局的能力的人,他們要麼選擇雙方當中的之一,要麼,就只能選擇離開,或者死去。
“我們也動身吧。”看着無限血海和萬壽山都變得空寂起來,無奈的藥琉璃以及多寶玄都,也同樣是只能帶着一衆太乙道君以及部分親近之人前往魔界。
“是時候了!”看着變得空空蕩蕩的洪荒天地,佘鈺也是起身,星空還是震顫,星光當中,一個巨神,出現在了北極星的背後,俯視着這無窮無盡的星辰。
北極,南極,北斗,南鬥,都在這一刻,徹底的顯現出來,其光明,甚至是將太陽和太陰,都掩蓋過去。
在這星辰涌現的同時,整個冥府,都被之所引動,隨着這星辰的起落震盪起來,冥府深處的輪迴,也是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的展現於無數生靈的面前。
輪迴的深處,一本書冊狀的先天靈寶出現,正面旋刻北斗南鬥之形,背面則顯現出輪迴的模樣來。
先天靈寶,生死簿!
勺狀的北斗,緩緩的轉動,有東至西,由南往北。
斗轉星移之際,莫大的恐懼,在無數生靈的腦海當中瀰漫出來。
“天理循環,生死輪轉。”巨神恢弘浩瀚而又冰冷森嚴的聲音,在每一個生靈的耳邊響起,觸動着沒一個生靈內心深處,那自誕生以來就存在的,最原始,最深沉恐懼。
北斗星的神光灑下,在這天地之間,以山巒爲基,河川爲座,構築成一個龐大無比的祭壇。
祭壇上託着的,是顯現出來的輪迴,以及那一件先天靈寶,生死簿。
那巨神的身影,從雲端落下,然後沿着那龐大無比的祭壇,一步一步往上。
“南鬥轉生,北斗注死。”
……
古老無比,神秘無比的禱言,被這巨神唸誦出來。
腳步聲迴盪之間,一條一條無形的線,從那輪迴當中而出,穿過那生死簿,穿過那北斗星,在融入到那星光之間,灑落到整個天地當中。
“天魂歸於冥冥……”
“地魂落於輪迴……”
……細線當中,所有不朽之下的修行者,都是覺得心中一空,似乎是丟失了什麼東西一般,但當他們細細查看之際,卻是什麼也不曾發現,甚至,他們的神思比起先前來,還要來的敏捷了三分。
細線崩斷之際,那巨神終於是踏上了那祭壇的頂端,雙手合在那生死簿上。
“此之後,一應生靈,生死有序。”那巨神的身影,連帶着那一本生死簿,都是在頃刻之間崩碎,被那輪迴給捲入其中,而那勺狀的北斗,亦是隨之,在這天地之間轉了一個輪迴。
神光,如星墜一般灑下,每一縷落下的神光,都代表着,一位長生之輩重歸於輪迴。
佘鈺袖中的那一枚印璽上,北極勾陳刑餘大帝之名,亦是爲之改做了,北極勾陳刑餘司命大帝君。
佘鈺端坐於勾陳帝宮當中,臉色蒼白的看着天地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北斗注死神光,橫貫洪荒天地和魔界天地。
兩方天地當中,所有的,活得超過十萬年的逍遙真仙,以及苟活過兩萬年的長生天仙,以及所有的掙扎萬年的凡俗生靈,神,仙,妖,魔,巫,都在這神光掃過之際,歸爲腐朽。
自此之後,天地之間,一應生靈,未成仙道者,壽不過萬,得長生者,添萬壽,而逍遙者,十萬壽,這是這天地之間,嶄新的規則。
“司命權柄之巔峰,莫過於今日了。”佘鈺把玩着手中的印璽,看着北斗注死神光之下,一個一個歸於腐朽的生靈,還有兩界當中陡然多出來的空白,心中感慨。
在今日之後,這纔剛剛被他收攏來的權柄,或許就又要如曾今那般分離開來,畢竟,這權柄對這天地的干涉,是在是太過於的驚人。
雖然這權柄對那些不朽之輩無效,但整個天地的根基,依然是那些不朽之下的存在,最重要的,每一個修行者,都是從不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上來的,縱然是傳說當中的先天神聖,在誕生之際,也只是逍遙真仙而已,不朽,都是他們苦苦修行而來。
魔界當中,天河水軍的防線,在那北斗注死神光落下之際,便是出現了無數的漏洞,所幸有着被天庭強迫而來的衆位太乙道君們,及時的堵住了這漏洞缺口,令那魔界的氣息,不曾從魔界當中,逸散至洪荒天地當中。
而那些想要強闖勾陳天宮的修行者們,也自然是因此被拖住了腳步。
“好大的手筆,道友你,或者說整個天庭,到底想做什麼?”只是,尋常的太乙道君會被羈絆住,但血海冥河道人以及鎮元子,卻是出現在了勾陳帝宮當中,兩人都是看着端坐於御座上的那臉色蒼白,氣息翻涌的佘鈺,兩人的臉色,都是相當的難看,北斗注死神光之下,無論是萬壽山,還是五莊觀,其底層力量,都是損失了一多半。
“統合天地而已!”佘鈺端坐不動,一邊平復着體內涌動的氣機,一邊看着兩人道,“在兩位登臨魔界之際,不是都已經知曉了麼。”
“聖人將歸,奈何,我們還不願意將這舞臺,拱手相讓!”
“而且,這本來就是天庭的職責。”
“長生者,天地之賊也,不要說你們看不到這一點。”
“否則的話,當年幾位道祖,又何必要苦心孤詣的推演出這天門法,傳遍洪荒。”佘鈺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那又何必行如此激烈之事。”
“你們的勝算,本來就不高。”
“那又如何?”佘鈺朗聲笑道,“若是我等敗了,那也正好是將麻煩一併解決,將這天地乾乾淨淨的交給新天庭。”
“也省的新的天庭爲此平添煩惱。”
“你們不會以爲,我等連這點魄力都沒有吧。”
看着佘鈺,鎮元子和血海冥河道人,臉上都是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來。
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的看待這天庭了。
他們本以爲,這是妖族的天庭在傾覆之前那最後的癲狂,但誰能想到……這固然是天庭的最後一搏,但這看似癲狂的行爲,實際上,卻是在斟酌利害之後的理智。
“天庭大帝,名副其實!”最後,血海冥河道人以及鎮元子,也只能是感慨一聲,言語之間,不知是褒是貶。
“若是兩位道友沒有其他的事,那本帝就要去推演戰局了。”
“無論是對天庭,還是對兩位道友,亦或是整個洪荒天地,魔界之戰,我們都輸不起。”佘鈺伸了伸手,然後有詔令傳出。
於是這魔界當中,所有的太乙道君們,都是出現在了這勾陳天宮當中,上首處,是佘鈺,血海冥河道人,鎮元子,以及代表五位聖人的藥琉璃和玄都道人,多寶道人,而在下方的,自然就是天河水軍的一衆統帥,以及歸屬於各方的太乙道君。
而在這勾陳天宮的正中間,魔界那和洪荒天地一般無二的地圖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