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稻花雙臂抱胸、依靠在窗邊,板着臉看着街上,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見她這樣,蕭燁陽沉默了一下,徑直走過去坐下。
久未聽到聲音,稻花慢慢的轉頭偷看了一下,可剛回過頭,就對上了蕭燁陽的目光,有種偷窺被抓的窘迫,當即外厲內荏的問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呀!”
蕭燁陽眼裡閃過笑意,嘴角上揚,含笑道:“可不是沒見過嗎,恕小生眼拙,以前竟沒發現,咱們的怡一姑娘竟是個嬌俏佳人。”
稻花沒料到蕭燁陽會這麼說,呆滯了片刻,然後就氣呼呼的看了過去。
這傢伙是在調戲她嗎?
膽子長肥了?
不想弱了氣勢,稻花直接冷哼過去:“那你是沒長眼睛。”
聞言,蕭燁陽竟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看着稻花笑道:“如今長上了。”
稻花眉頭再次擰了擰,疑惑的看向蕭燁陽。
這傢伙吃錯什麼藥了?
不是來賠不是的嗎?
這時,得福彎着身子、低着腦袋走了進來,放下茶盤,一聲不吭又默默退了出去。
蕭燁陽起身倒了兩杯茶,端起一杯遞向稻花:“看了半天的龍舟,想來也渴了,過來喝杯茶吧!”
稻花看了一眼蕭燁陽,撇嘴走了過去,接過茶杯就順勢坐在了凳子上,然後挑眉看向蕭燁陽,一副‘你有什麼話快說,她洗耳恭聽’的樣子。
蕭燁陽沒說話,走到她身邊坐下,沉默了一下,突然來了一句:“我好像還沒和你說過我的家世吧?”
稻花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沒等她說些什麼,蕭燁陽又自顧自的開口了。
“我很小的時候,我父王和母妃就和離了,那事鬧得很大,我父王覺得丟了臉,就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到了我身上。從那以後,不願再見我,對我的一切也絲毫不關心,只一味的偏寵馬側妃和他的庶長子。”
“母妃離開王府後,我不僅沒了母親,也沒了父親。”
“王府裡的奴才慣會拜高踩低的,我五歲那年,和蕭燁辰起了爭執,推拉之間被他推進了湖裡,若不是太醫來的及時,我已經沒在這個世上了。”
“因爲這事,皇伯父知道了我在王府裡過得不好,又見我父王對我一點也不上心,就將我將接到了皇宮中教養。”
“原以爲能就此安生了,可去了之後,我才發現,皇宮裡的生活比王府還要難過。”
稻花默默的聽着,心裡那點的惱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憐惜和心疼。
一個五歲的孩子,在皇宮那種勢力紛繁錯雜的地方,又沒有父母庇護,他的日子該有多難過呀?
她不是一次兩次聽到別人說蕭燁陽在京城的時候,是個桀驁不馴、性情乖戾的人,以前還不明白爲何會這樣,如今她算是懂了。
古代女人和離,是一件影響極其惡劣之事,更何況還發生在皇家。
蕭燁陽作爲當事人的子女,從小到大,怕是沒少受到別人異樣的目光吧?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他能不叛逆纔怪。
蕭燁陽還在繼續。
“好在,皇伯父和太后對我還不錯。加之我也不是個好惹的,漸漸也在皇宮裡打了出一片名聲,慢慢的就沒人敢招惹我了。”
說這話的時候,稻花明顯感覺到蕭燁陽的語氣冷了幾分,眼中也閃爍着寒光。
“蔣家是太后的孃家,婉瑩表妹是她的侄孫女,時常和蔣夫人一起出入皇宮見太后。”
“我雖和皇子們一塊讀書學習,可因爲我母妃的原因,他們並不願意和我一塊玩。”說到這裡,蕭燁陽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那些年,他私底下聽到了太多對母親的中傷之語了。也是從那時,他在心底埋下了對母親的恨,將他所遭遇經歷的一切噩運和苦難,都歸結到了母親身上。
如今想想,那些中傷母親之人,其用心何其歹毒。
不但離間了他和母親的感情,還離間了他和郭家的關係,更是在毀他。
要知道,以前但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母親,都會被他暴打,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
爲此,他可沒少受皇伯父責罰。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被綁,如果不是遇到了稻花,他想,他這一輩子怕是都走不出對母親的恨,也不願走出來。
想到這裡,蕭燁陽轉頭看向稻花,此刻才發現,這傢伙正一臉心疼的看着自己,目光不由變得柔和起來。
稻花忍不住想要安慰這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孩子,伸出手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蕭燁陽,一切都過去了,你這麼好,未來一定是光明的。”
蕭燁陽看着稻花安撫自己的手,本能的將另一隻手伸了出去,直接覆蓋在那手上,問道:“你真的覺得我很好?”
見他這樣,稻花也沒多想,只以爲他是在尋求認同,當即點了點頭:“嗯,雖脾氣大了一點,但別的方面也沒什麼特別的毛病,挺好的。”
說完,想將手抽回來的,可感覺到蕭燁陽握得有點緊,也就放棄了。
擺了,這是個可憐的孩子。
蕭燁陽雙手握着稻花的手,還忍不住輕輕的揉搓着。
此刻,他滿心想着的都是,稻花的手好軟,該早點握在手中的,哪裡還有之前談論幼年時經歷的憤懣和陰鬱。
見蕭燁陽不說話了,稻花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蕭燁陽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稻花:“嗯?什麼後來?”
稻花:“後來你和蔣婉瑩怎麼了呀?”趁着他愣神,順勢將手給抽了出來。
見稻花將手抽走,蕭燁陽面上帶着些遺憾,他還沒抓夠呢:“我去和太后請安,有些時候會碰到婉瑩表妹,這一來而去的就熟了。”
“她體弱多病,別人也不敢和她玩,而我是個惹人厭的,同時受到排擠的我們,遇上了便會說上幾句話,關係還算不錯。”
說完,小心的瞅了瞅稻花,見她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才繼續說道。
“五月初三那天我本來是要去接你的,可是正好碰上婉瑩表妹哮喘發作,我忙着給她找藥,就把去接你的事給忘了。”
越往後,語氣就越說越弱,聲音也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