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析秋一行人臉色卡白的來到南寧正街的府中時,府中本就爲數不多的幾個人,皆一臉心驚的膽顫的的跪在那裡。
亓三郎緊握了下析秋髮抖的素手,看着那跪着的一行人道:“何時發生的事兒?”
“應該,應該是昨兒晚上!”管事戰戰兢兢的跪出幾步。
“應該?”
“主子饒命。”那管事嚇得一個大力的將頭磕了下去,“昨兒個府中並未見什麼異常。可今兒個一大早起來。就被送洗簌之水的婢女們發現了不對勁,見這敲了半天的房門也未有人應。只得違禮的破門而入。這一進去,就見,就見伺候少爺和姑娘的人,都被人給……殺了。”
他說得臉色卡白不已,心中更是墜墜難安。想不到有人能做到不動聲色的殺人,直到現在他都心有慼慼。
“屍首呢?”
管事趕緊給後面幾個婆子使眼色,那幾人得信後,快快的行了下去。不過片刻,便擡了兩個擔架上來。
亓三郎穩了下析秋的身子,隨大步過去一個用力將那蓋着的白麪麻布揭開。
析秋尋眼去看,見那兩十五六歲的孩子,早已一臉青白的僵硬多時,眼神不由得瞄向那頸脖處。“呵呵,又是左手使劍是麼?”
“嗯!”亓三郎沉臉起身。隨轉眸看着她道:“你且先行回府,此事有我。”
析秋眼神有些愣怔的看了他會兒,想着昨兒個晚上他們還說今兒個將析春他們給接進府,如何來人能這般快的就得了消息?
“是誰?是誰走漏了消息?”昨天他們所在的偏廳。明明就沒有人,能知這事兒的也就只有他們兩人罷了,賊人又是怎麼知道的?還是說,只是湊了巧了,他們本來就選在了這一天動手?
“我已着父親將暗衛府中的人全數出動查探,安子也拿了我的腰牌和信箋。去往五城兵馬司找顧都統。我現在就去一趟城門,時辰尚早,城門纔將開。他們若要出城,想來這會也跑不了多遠。若不出,就更好辦,着了顧都統一家家搜下去,京都城說大也不大,兵馬司的人還是很多的。”
析秋知他不想自已憂心過重,只輕點了點頭,順着他的意,頹廢的着了藍衣過來去吩咐重備了馬車,“那我且先回府等消息?”
“嗯。”亓三郎見她眼淚汪汪,也暗自的嘆了口氣。若不是這無官職之家不能顧了護院,想來也不會這般無聲無息讓人給鑽了空。這大半年來,對那人的搜查從未間斷過。可此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原以爲他是逃出了京都城,卻沒想他居然一直藏身於此,這京都城就這般大,他又是如何逃脫搜捕和暗查的?
析秋被他送上了馬車,無精打彩的靠着車壁。待車行出府,藍衣綠蕪兩人對視一眼。隨綠蕪開解道:“少奶奶放心,三姑娘跟少爺向來是個有福的,加上這五城兵馬司都出動了,想來不出半日,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析秋無力的扯了扯嘴角,蒼白着臉搖了搖頭,並不想說什麼。藍衣卻勸着,“如今府中小少爺還需要您呢,少奶奶你可別想不開。”
析秋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懶得相理的閉眼回想起這中間的種種。那人,掌握消息的速度太快,就算是蔣氏跟他勾結在了一起。可蘅蕪苑的事他是如何掌握得這般精準的?還是說蘅蕪苑被人安插了眼線?
“我們院中可有來什麼新人?”
“哪就有什麼新人?院中的一直都這麼些人,如今又沒啥大的調動,一切都照舊呢。”院中之事一向是由着藍衣來管。她聽了這話,本有心調調氣氛,可看自家奶奶的一臉嚴肅,只得正經了臉色的小心回答。
是啊,她也記得沒有人事變動,院中又都是她的人。能近身伺候的也只有四個一等丫頭罷了。藍衣是她一直信任的,綠蕪也得她九分信任,春杏是個膽小害羞的,紅綾,她雖並未有多依重,可卻是個老實的。
析秋皺眉不已,這些人都是讓她放心之人,倒底是哪出了岔子呢?
析秋轉眸看了看藍衣,又看了看綠蕪。雖說此事不應該,可總會有些不甘心,“昨兒三爺從外面回來與我在偏廳說話時,是誰守的門?”
藍衣跟綠蕪有些詫異的對視一眼,少奶奶問這話是何意?是在懷疑她們不成?
藍衣有些心塞,不過綠蕪倒是及快的反應過來,“回少奶奶的話,是春杏。”
春杏?
“昨兒個上午我本一直在遊廊守着來的。三爺回來時,正是換着吃飯的時辰,春杏早一步吃完,就替換了我,由她在守着。”藍衣雖悶悶,卻也老實的回了她。
析秋皺眉不已,總覺哪裡不對勁。
綠蕪見狀,低頭想起昨兒個晚上時自已之事。她以前本是和花卉一個房間的,至花卉走後,便又跟提上來的春杏住在了一起。
昨天她去那雅合居回來,本是心跳如鼓得不行。正想待冷靜後就去當差,哪知後腳進屋的春杏卻對她笑得別有深意。當時她強壓了害羞的心神,問她怎麼這樣看她。她卻神秘的笑着打趣她道:“我道姐姐能去了哪,原來是另有女兒心事呢。”
當時她雖羞澀難當,可心裡還是對她的跟蹤有些個不舒服。本想說道兩句,又覺自已不佔了理兒。便想着,還是忍下爲好,若扯鬧出來,少不得傷了姐妹情份。
可如今看少奶奶的樣子,好似有些懷疑什麼,那自己的事兒是該說不該說?
“少奶奶!”
析秋正想得出神,被她有些聲大嚇回了神,“怎麼了?”
“婢子,婢子有罪!”
“有罪?”
綠蕪點頭,隨將昨兒晚上去過雅合居的事兒說了出來。
藍衣聽罷在一旁急急幫着辯解道:“昨兒個她有跟我告了假,再說這事兒……少奶奶不是也知道了麼?”
析秋認真的看着綠蕪半響,“你是怕我疑你?”役場溝亡。
綠蕪點頭,隨將春杏看到自已的事兒也說了出來,“婢子怕介時回去,少不得要召集了我們來問。所以,所以便想着還是自已先招了。”
春杏,又是春杏?
藍衣也有些訝異,“那個小妮子,如何還跟着你去了?她昨兒還問我你來着,我以爲調笑幾句就算了,哪知她還跟了去,這,她是何時變得這般膽大了的?”
是了!析秋恍然,李奶孃說丁婆子跟她閒聊時,春杏在花園摘花。昨兒個她跟亓三郎在偏廳敘話,她又趕巧的吃完飯替了藍衣。昨兒晚上,她又八卦心起,跟着綠蕪去了雅合居。這一次二次是巧合,那麼第三次呢?
亓三郎說有着蕭衛守着雅合居。這有人守着,那內應想避開耳目進去,要怎麼辦呢?蕭衛跟綠蕪正是兩情相悅時,兩人若碰面多少會有些情不自禁說話的時侯?這樣一來,可不就有可趁之機?
摘花的春杏,守門的春杏,八卦的春杏。以前的春杏,現在的春杏!析秋眼深的將這些事兒一件件竄連起來。隨又轉眸看向藍衣,問:“若會武之人,相隔多遠能聽不到人的話音?”
藍衣愣了一下,隨道:“得看功力深厚了,若如了爺這般的,若是低語,至少一丈左右,若是正常話音,大概得近三丈。”
是了,守門離偏廳不過一米來遠,聽一個低語想來輕而易舉。花園裡李奶孃她們是正常話語,那時春杏所在的園子離着說話的遊廊最多不超三米。
想到這,析秋冷笑起來,有這麼一個隱藏之深的人在她的身邊,還愁什麼消息得不到?難怪那滅口之人能這般快的得到消息。
難怪昨天她纔跟亓三郎相商完弟妹之事,那人晚上就開始動起了手,敢情一切都讓他們給掌着呢?
“不好!”析秋想起如今人走樓空的蘅蕪苑,心中一陣恐慌,對着外面的車伕喚道,“快快回府!”
車伕不應,馬車卻陡然加快了起來。
藍衣察覺到不對勁,立時掀簾吼道:“聾了不成……”話未落,一柄寒刀直接向她劃去。
藍衣嚇得想向後一躲,來人卻不給她任何機會,一隻大掌迅速將她手一拉,連帶着將她給拉出車了外,一同向着車下滾去。
析秋驚得快速掀開車窗的簾子看去,見馬車不知不覺間既是偏離了侯府方向的位置,扯着藍衣下去的蒙面青衣人已將她纏鬥得脫不開身,離着她們越來越遠。
而隨行的下人小廝們,既是讓他們無聲無息的解決得一個不剩……
坐在車上的綠蕪臉色慘白不已,擡眼向析秋尋問過來時,析秋則搖了搖頭,閉眼低嘆,“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