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王家這裡都是嫡系一脈，庶出的一旦成年就會分出去，庶出的只要你在家族的考覈中過關的話，家族就會着重培養，得到嫡系一脈的幫襯，相反如果你是紈絝子弟，你一旦分出去，做出危害家族的事情，那必定會被家族拋棄，更甚至不需要別人收拾，家族就會先滅了你。
這樣的祖制規矩，不得不說王家的祖宗很睿智。
“嬤嬤，咱家表姑娘第一次來國公府，自然得先去拜見老太君，能不能麻煩嬤嬤帶個路”紅翹上前暗中塞了一個荷包給帶路的嬤嬤，語笑嫣然的看着她。
嬤嬤愣了一下，隨即笑着指揮那些擡轎子的人，轉了一個方向。
福康堂，是王家老太君住的地方，到了門口的時候，沈青青姐妹幾人下了轎子，只是剛一走進去，就察覺到了不同的氣場，清冷之中帶着幾分肅然以及壓抑的感覺，難不成這人的身份還真能改變磁場不成。
只是外祖母的身份差不多，爲何在外祖母的院子裡沒有這種感覺。
“棠嬤嬤，這幾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迎了上來，笑着詢問道。
“紅袖，這幾位是護國公府的二姑娘，跟驍勇將軍府上的兩位姑娘，來給老太君問安的”
紅袖一聽是護國公府的，臉上的笑容熱情了幾分，恭敬的將幾人迎了進去，就連通報都不曾，不過李辰雨卻看見之前與這位紅袖一起站在正堂前的那個丫頭，已經進去了。
掀開簾子，繞過屏風，姐妹幾個就看到一個五十多將近六十的老人，一身暗青色的長襖，胸口掛着一串白玉佛珠，臉上儘管帶着笑意，眼眸中那看盡浮華的銳利，讓人不自覺的緊繃了神經。
肅然，不敢有絲毫的逾越，這或許就是歷經歲月洗禮後的威儀吧。
儘管緊繃了神經，但三姐妹面上卻絲毫不顯，不卑不亢的上前見禮，並且還各自送上了自己的禮物。
沈青青送的是她的特長，香珠，沈萱萱則是養身的兩個藥膳房子，李辰雨不會這些，就落俗的送了一串佛珠，這是她從她祖母那拿來的沉香珠，也算是符合王老天君的身份，也隨了她的喜好。
王老太君看着這三份禮物，黑眸閃了閃，在看面前各有千秋的姐妹，特別是看到沈青青的時候，不禁在心裡暗暗點贊，不是她給她人志氣滅自家的威風，就自己家的那幾個孫女，還真比不得。
不驕不躁，沉穩有禮，進退有度。
更重要的是，她們眸光清澈，透着一股子率性平和，讓人看着舒心，這樣的目光在京城的姑娘小姐中，是最爲難得的，她活了大半輩子，自然也想兒孫繞膝，只是她又格外的挑剔，不是純粹的孺慕之情，她寧願跟着身邊的丫頭多處一會。
“紅袖添香，快給幾位姑娘看座，另外去小廚房給幾位姑娘端碗蔘湯來去去寒”
“是，老太君”紅袖聽到這句話，眸光也閃了閃，連走的時候很是詫異的看了幾姐妹一眼。
她跟在老天君身邊快十年了，卻是第一次見老天君對人如此和藹，要知道這樣的待遇就是府裡的姑娘都沒有。
每次請安，都是不冷不熱的說兩句，就讓人離開。
“辰雨丫頭是元棋的閨女吧。你祖母身子可好”
“回老太君的話，祖母身子還好”李辰雨畢竟在京城住過兩年，對於京城的一些人或事還是聽自家祖母說過一些的，所以此刻她對這個王老太君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但不管怎麼說，禮貌是不能丟的。
“別那麼拘束，聽說你們一直在外遊歷，給我這個整天窩在院子裡的老婆子說說外面的新鮮事吧”
沈萱萱愕然的擡頭，朝姐姐看去，雙眸之中閃爍着這是什麼情況？
沈青青心裡也有些愕然的，只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些許，輔國公府看着是嫡系一脈，可是這一脈卻掌握着下面無數的旁支庶子，從王家媳婦到如今的老太君，她看過的經歷過的，絕非三言兩語可述說。
歷盡千帆之後，人往往最像迴歸的是最初的純粹，可惜談何容易。
不過自己姐妹究竟是從那個方面讓這位看盡人心的老人家入眼了。
“老太君說笑了，哪是遊歷啊，您也知道咱們姐妹自小在鄉野長大，受不得京城的拘束才一直留在老家，鄉下地方，雞飛狗跳的，說了免得污了老太君的耳朵”
“沈姑娘說得哪裡話，咱家老太君啊，就是喜歡聽些新鮮的，要是這京城的事情啊，老太君好膩歪得慌呢”老天君沒有說話，倒是她身邊的一個年老的嬤嬤說話了，這人一身黑色底子碎花短襖的衣裳，看着不起眼，可是那料子卻是緞子的，能夠穿得起緞子，可見是主子身邊最爲得臉的嬤嬤。
沒辦法，沈青青只能將梨樹村的面貌以及以往生活上的小事說了一些，特別在說道曾經捱打的經歷的時候，笑得最爲歡快，只是轉瞬，就被一聲嘆息取代。
那個時候窮，卻也快樂着，誰能想到如今卻變成這樣。
“沈姑娘，可真是巧了，您喜愛種花，咱們老太君也一樣，要不咱們去後園轉轉”在大宅子裡生活那麼久了，哪有不懂察言觀色的，見沈青青眸中神色，就知道有些不對，笑着轉移話題。
“好啊，聽說老太君有一顆七心海棠，能不能給萱萱一些種子”沈萱萱一早就得到過消息，可是無奈這王老太君的性子，而且兩家來往也不多，只能將念頭扼殺，現在有這個機會，眼睛直冒綠光。
這麼直白的反應，看的秋嬤嬤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朝主子看去，卻見老太君不僅不氣，反而還帶着絲絲的笑意，暗暗舒了一口氣。
看來老太君真的很喜歡這幾個姑娘。
“聽說這七心海棠的香氣可凝神靜氣，花瓣入藥更是一位好的藥材，做成香珠更是可緩解睡眠不安”沈青青聽了七心海棠，心裡也打起了小九九，將七心海棠的功效說了一遍。
“老太君見笑了，兩個妹妹不知禮數，還望老天君別見怪”李辰雨看着這兩個香癡，醫癡，無奈的翻白眼，真當這裡是祖母的院子不成。
這麼一個喜怒無常渾身冷冰冰的人，也敢開口。
“無礙。秋嬤嬤去後堂拿些種子給她們，另外將那株小的給她們。不過沈丫頭，老婆子的香珠可別忘了”王老太君說着就站起身朝後園方向走去。
李辰雨見她們都快要不記得今天來幹嘛的，心裡暗暗着急，可是這王老太君不說話，她也不好將人帶走不是。只能跟了上去。
一邊腹誹，一邊走，突然撞到一個人的背上“青青，你幹嘛呢，哎喲，我的鼻子啊”
“怎麼會這樣。我看看。”沈青青本來是看着旁邊一株綠色植物的，突然被撞了一下，也踉蹌了一步，回頭剛想調笑，就見李辰雨的鼻子出血了。
神色一變，上前把脈，眸光一暗，朝妹妹遞去一個眼神，沈萱萱心領神會的上前一摸，眉宇間也凝了一分，只是現在在別人家，也不好多說什麼？
“沒事，沒事。表姐你呀，看你還吃那麼多，補過頭了吧，真是。”沈萱萱從荷包裡拿出一顆藥丸給李辰雨吃下去，然後用手帕將鼻血擦乾淨。
這邊的小插曲，王老天君看在眼裡，卻不曾開口，見她們小姐妹弄好了，就給幾人講解這些花草的習性，沈萱萱跟李辰雨聽得很是入神，只有沈青青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思還在之前的那顆綠色植物上。
茶樹啊，而且還是鐵觀音，在這個時代，她還是頭一次見，上輩子她沒有別的愛好，獨愛茶道，茶道可凝心靜氣，每次工作之後，泡一杯清茶，放些古典的音樂，整個人就感覺置身大自然一般，放空自己，疲憊壓力，瞬間消失。
可是到了這裡之後，只有一些粗糙的綠茶，不僅烘焙得不好，品種也少，所以她只是喝喝花茶，今天看到鐵觀音，她的腳步能挪得動纔怪。
“沈姑娘，怎麼了？那棵樹可有古怪之處？”秋嬤嬤走過來，疑惑的問。
“秋嬤嬤，我能不能用那七心海棠換那些葉子，或者是樹苗都可以，求求你了秋嬤嬤，你跟老太君說說好不”能讓沈青青開口求人的還真是罕見。
“青青，那不就是幾顆不起眼的長青，你要來幹什麼？在說了，這是在別人家，你懂點規矩好不，真是丟死個人了”李辰雨也是頭一次見她這樣，只是她實在看不出那長青樹都什麼特別，就小聲的在沈青青耳邊抱怨道。
“不懂別亂說”
秋嬤嬤看着小姐妹的打鬧，笑在心裡，移步來到主子身邊，將沈青青的話說了一遍，王老太君聽後，看看沈青青又看看那顆長青，這顆樹之前沒怎麼主意過，只是之前院子裡空曠，就讓下人找來的。
可現在卻讓老太君重視了，因爲從第一眼她就覺得這個丫頭非比尋常，傲氣天成，卻又保持着一顆平常心，這樣的心態，別說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是現在京城的各家命婦都不見得有。
這丫頭最厲害之處是在這平常心之下又隱藏一份鋒芒，鋒芒不出則罷，一出以她的身份家世，必定。
“沈丫頭，這顆長青，老婆子可以送你，但你要告訴我，你拿來做什麼？”
“真的，老太君不瞞你說，這不是什麼長青，而是一種茶樹，這種嫩葉製成的茶，甘甜馥郁，滿室飄香，其湯色更是金黃明亮，不管是觀賞還是品嚐，都是難得的珍品”
“此話當真，那你現在就炒制看看”王老太君雷厲風行，立刻讓秋嬤嬤下手摘，沈青青想要拒絕都來不及，不過沈青青也是真的饞了，所以也不想拒絕。
老太君是王家後院的最高人，院子裡是什麼都樣樣齊全，雖然製茶的工具是綠茶，但是沈青青曾經根本製茶老師傅學過整整一年，就算工具有偏差，也難不倒她的。
沈萱萱也被後園的花草吸引，窩在裡面不知道在幹什麼，只有李辰雨無所事事的傻坐在那裡玩着手指頭。
“二姑娘，要不，奴婢陪您去花園裡”紅袖也覺得今天的事有些玄幻，本來來家裡參加姑娘小姐的聚會，人卻被不喜打擾的老太君給扣下了。
“紅袖姐姐，你能不叫我二姑娘不，你這麼叫，我真的就成二姑娘了”二貨的姑娘啊，李辰雨爲這個排名真的是鬱悶死了，爲啥她就要好死不死的生在第二個。
“二姑娘。這有什麼說法嗎？”紅袖在這福康堂伺候，察言觀色自然不差，知道這幾個姑娘不似別家的小姐那般擺架子不可一世，人很是隨和，就笑着詢問道。
“二姑娘，二姑娘，說快了就是二貨姑娘，不就是傻姑娘，不過我也快成二貨姑娘了，你說她們是來赴宴呢，還是來尋寶來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姑娘要是悶，奴婢陪您去宴會那邊可好”
“不好吧。”李辰雨猶豫的拒絕，也實在是不想去跟那些嬌嬌小姐打交道，去哪裡她還不如在這裡發呆呢。
“哦，對了，你去跟二夫人說一聲，就說咱們姐妹在這，可別給人說咱們大牌，一會就不見了，說不定還會被說成賊，一進府人就不見了”李辰雨說的無所謂，紅袖聽着卻是憋着笑。
這幾個姑娘，還真是。難怪老天君喜歡她們，後堂那地界，別說下人，就是府裡的少爺小姐也不得越雷池一步，可是今兒，老太君不僅讓他們過去了，就連那七心海棠都送了。
那可是老國公年輕的時候，特意爲老太君尋來了，誰都碰不得的東西。
“姑娘放心，老太君一早就讓添香去說了”
李辰雨在這裡跟紅袖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卻不知道今天她們沒有出席，反而躲過了一場風波，時下的小姑娘，攀比權利，攀比穿着，也有着萌動的少女心。
一羣小姑娘看到出現的肅王，那叫一個舉動興奮，肅王本來剛回京，聽說今天沈青青道了外祖父家，匆匆去皇宮打了一個轉身就趕了過來。
卻不曾見到意想中的人，還被一羣人圍着，那常年不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表哥，您這次外出，去了那些好玩的地方”王家嫡次女，見那些小姐圍着自己的表哥，眼中陰霾一閃而過，就憑這些人也敢肖想表哥，真是不自量力。
她的姑姑可是皇后，自家人不要，要你們，真是可笑。
“就是隨便走走，也沒什麼特別的，你們玩吧，本王還要去給外祖父請安”肅王聞着那刺鼻的脂粉味，不自覺的就想起了沈青青身上那自然清淡的花香，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肅王這一來一走，本來還其樂濃濃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了起來。
也幸虧是肅王對誰都不假辭色，要是李辰雨姐妹在這，只怕姐妹幾人就要成爲所有人的公敵了，這肅王現在可是大家公認的內定太子，以後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都將是人上人。
再加上肅王本身的俊朗風姿，才學武功，這些姑娘的心跳動得就更加厲害了。
整整三個時辰，沈青青纔將從茶室裡面出來，之前慢慢的一笸籮的茶葉，現在只有一小罐，王老太君聞着那茶香，常年肅冷的面容緩緩浮現出一抹笑容。
“餓壞了吧，紅袖添香，快傳飯菜過來，還有將沈四姑娘也一併找來”
“老太君，這兩人經常這樣，不用太在意”李辰雨現在是吃飽喝足，纔不管那兩個小沒良心的，讓她坐一上午的冷板凳，餓死她們。
李辰雨現在事怨念深深…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沈萱萱現在正在爲她忙活。
等吃過飯之後，沈青青非常不捨的撥出一半的茶葉給王老太君，現在沒有茶具，沈青青就讓紅袖泡了幾片，過了一會之後打開差蓋，一股幽靜的清香飄散開來，所有人都驚奇得瞪大了眼。
那茶湯的顏色也是明亮清澈，王老太君這下有些後悔說送一顆了，不過這茶自己人也不會炒制。念頭一轉。
“丫頭，這茶樹，老婆子送你也行，這後園還有幾顆，到時候你可得幫老婆子多制一些送來”
“沒問題”
赴宴一趟，人卻不在宴會上現身，反倒是在這窩了一天，不過姐妹兩個都得了一些寶貝走了，肅王來的時候，正好秋嬤嬤將沈青青送走，兩人擦肩而過。
世事往往就是在這樣不經意的事情上反映出一些人的結局。
－－－－－－題外話－－－－－－
凝的手在搬家的時候弄傷了，只有一隻手敲，所以真的很抱歉，看到親們的留言，凝只能暗暗的給自己說，就算一隻手，凝也要保持更新。多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