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卜卦與相面,韓復前世是不信的。
但與匪夷所思的穿越相比,卻也不足爲奇。
所以,韓複選擇相信。
忽地,他又疑惑起來。
瓶兒雖是在認可百里明達的本事,但神色不太對啊。
其中還有什麼關竅?
念及於此,韓復不由問道:“有多厲害。”
“一次都不準,公子說厲不厲害。”瓶兒笑容更盛,根本收斂不住,嘻嘻道:“周府上下,誰都知道百里公子會卜卦,可是不僅不準,向來還都是反卦。”
生怕韓復不懂何爲反卦,瓶兒拿出實例舉證。
“周董找公子起卦,百里公子說他那個月會得很多賞錢。結果賞錢非但沒有,因爲辦事出錯,反而被扣了一半月錢。”
“六年前,爲大公子起卦,言之鑿鑿第一胎是女兒,當時家中因此愁雲慘淡,個個唉聲嘆氣,大夫人甚至想喝打胎藥。若非老夫人攔着,怕是周青小少爺無法誕生。”
大夫人,自然是周辛夷長子的妻子。
老夫人,則是韓復馬上要見的那位。
這就一毒奶啊...韓復嘴角狂扯,開始爲自己擔心。
要知道,百里明達可是說他將來不可限量,但這一毒奶加持...不對,那是卜卦,而百里明達看的是他的面相。
心情稍微好轉,瓶兒接下來的話,又讓他跌落谷底。
瓶兒歪着腦袋,納悶的看着他,問道:“百里公子什麼時候又學相面了?”
韓復一臉問號。
人在跟着瓶兒走,心卻慌了起來。
“公子,佛園清淨地,我便送到這裡。您跟着趙嬸去見夫人吧。”
周辛夷居住的院落與佛園相接處,瓶兒在拱門前停下,穿着僧衣的趙嬸跨步而出。
雙手合十,向二人宣了個佛號,道:“施主,跟貧尼來吧。”
趙嬸四十多歲,原本是周王氏的侍女。早年嫁了出去,但因爲夫家早逝,又無子女,也無心再嫁,便又回來跟着周王氏誦經禮佛,最後乾脆剃度出家。
當然,這事韓復不知,也無需知曉。
他也以佛禮還之,道:“勞煩師太了。”
瓶兒在原地等着,他則跟着趙嬸,跨過拱門,步入佛園。
入了佛園,韓復卻無心情打量,滿心只有一個問題。
造反大業,是否還要繼續?
雖然現在還未開始,不過屬於打基礎階段,但就此放棄,也能過得舒適許多。
不爲別的,聽聞百里明達的恐怖之處,他忌憚萬分。
一位資深毒奶,見面相便斷定他前程坦途。且按瓶兒話中含義,這位毒奶的相面也是最近剛剛涉獵...細思極恐。
還有什麼比這更糟心的事麼?
穿越此方世界,前身一窮二白,活的艱苦,他未動搖。
第一跳板秦家加以羞辱,無信悔婚,他未動搖。
拋棄尊嚴,甘爲贅婿,他仍舊堅定。
但百里明達毒奶一出...
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
韓復搖了搖頭,將混亂思緒驅逐腦海。
若是因此放棄,那還造反個屁,就不該有這個心思。
不就是毒奶麼,使使勁,征服它。
百里明達,應該是老天爲他造反事業準備的第一關。
就像之前那道拱門,跨過去就好了,多想除了擾心,別無它用。
造反本就是將腦袋別在腰上,怎會可能一番風順。
成與不成,幹過再說。
堅守本心,不留遺憾,纔是穿越者的基本準則。
頓時,韓復思緒清明,耳邊也飄來趙嬸的聲音。
“施主有煩心事,但也想通了?”
韓復收斂心神,笑道:“也不是大事,一念通,念念通。”
“好個一念通,念念通。”趙嬸神色恍然,彷彿受教一般,遂溫和一笑,說道:“施主有事煩心,剛入佛園便心思通透,定是與我佛有緣。”
神有緣,這煩心事就是在佛園門前出來的...韓復懶得吐槽,笑着應和道:“應是如此。”
“施主日後若想遁入空門,可找貧尼。貧尼與度厄寺方丈相識,可替施主引薦。且施主才華橫溢,度厄寺定會接納施主一同修行。”趙嬸笑道。
這個世界出家也看文憑麼...看着趙嬸的笑容,韓復覺得是一頭大灰狼在循序漸進的引誘他這隻小綿羊。
“馬上成婚了,恐今世與佛祖無緣。”韓復如此迴應。
“日後再說。”
到了正間門前,趙嬸留下這句話,便自顧上前開門。
韓復看着他的身影,很想問清楚一件事。
這個日後,代指的是什麼意思?
“進來吧,夫人在佛前等你。”
房門打開,趙嬸回身說道。
韓復趨步上前,步入屋內,趙嬸則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屋內寬敞,因此空曠。
向前二十步左右,有一位衣着簡樸、面佛誦經的婦人。
而她面前有一佛龕,佛龕中供奉一尊尺許佛像。
近前一看,木製的,且未染金漆,並不奢華。
除卻佛龕、木製佛像、供臺,以及幾張蒲團,偌大的屋子再無它物,簡單到了極致。
由此可見,這是一位真正的禮佛者。
對於真正的禮佛之人,韓復發自內心的尊重。
他輕步上前,作揖拜道:“夫人,韓復已至。”
“嗯。”周王氏並未讓韓復久等,輕嗯一聲,緩緩說道:“趙梅對你說了什麼?”
“啊?”
趙梅這個陌生的名字,讓韓復爲之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趙梅就是趙嬸。
但並未等韓復回答,周王氏又自顧的說道:“趙梅曾是老身的丫鬟,嫁出去後夫家早逝,便又回來服侍老身。沒過多久,更是剃度出家,與老身一同修行。可她六根未靜,腦子裡還想着紅白之物、男女之事。且揹着老身與度厄寺的方丈勾搭到了一起。若非老身念及舊情,怕他居無定所,不忍將她趕走...算了,與你說這些作甚。”
周王氏兀自一嘆,繼續說道:“你只需知曉,無論趙梅如何誘你出家,都不必理會便是。你即將與茗素成婚,以後且好生過日子。”
好似怕韓復聽不懂,周王氏末了又加了一句,解釋道:“她往度厄寺送人,是得好處的,尤其是你這種詩才逆天的文人,回報更大。什麼度厄寺,不過是一羣披着袈裟的僞善罷了。阿彌陀佛...”
剛一見面,周王氏便說了這麼多隱秘,真的在爲韓復着想。
但韓復已經驚呆了,因這個世界的精彩而感嘆。